李家文
故事是從通訊員王久推開趙鄉長辦公室的那扇門開始的。
那天，王久一如往常一樣拎著兩個大暖瓶走到二樓時，放下一個在樓梯口，先直上三樓給鄉黨委書記的茶沏好，再回到二樓給趙鄉長倒水。當他輕腳細步地來到門口一推，發現門是鎖著的，心裡一陣嘰咕：「剛才在傳達室沖開水時明明看見趙鄉長和計生辦主任劉麗英一前一後進來的，這一會兒功夫又不知閃到哪去了。」
王久是個精細的人，自打高考落榜後就在這鄉政府機關大院裡幹些個端茶送水、掃地跑腿的活，雖然快三十了還沒有一個進步的機會，但他從未怠慢過眼下的這份工作。他能清楚地知道這個院子裡所有領導的秉性和脾氣：誰愛喝燙茶、誰愛喝溫茶、誰又愛喝隔夜的剩茶。所以他每日送水的時機都能把握得恰到好處。
今天在趙鄉長的門前，王久一邊嘰咕著一邊從褲子口袋裡摸出一大串鑰匙，很熟練地揀出一把，打開門走了進去。一開始，王久並沒有覺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一切都在一種慣性中進行著，直到他來到辦公桌邊伸手去拿鄉長的茶杯時，才看到桌子邊上正高聳著一個白燦燦的女人屁股，他一時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下意識地抬起頭來，正與一旁忙著提褲子的趙鄉長的目光相遇。那一刻，王久的心一下子不跳了，整整一分鐘以後才強迫自己把目光很艱難地撤回到桌角的茶杯上，緩緩地擰開杯蓋往裡面倒滿水，轉身悄沒聲息地退出房間並順手將門帶死。
十分鐘過後，王久從傳達室的窗口看到劉麗英從趙鄉長的辦公室走出來時他已經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他再一次提著熱水瓶走進趙鄉長的辦公室，往門後的臉盆里倒了些水取下毛巾放放到盆沿上，回過身來對趙鄉長卑恭地一笑：「趙鄉長，我剛給樓上的黨委書記沏過茶，還有些熱水，您來洗洗吧！」
趙鄉長一直注視著王久，猛見到王久沖他笑，他不自主地打了個冷顫，也想馬上回應一個笑，可是笑容還未展開，王久已經走出門去了。
又隔了十分鐘，王久再次提著暖瓶走進趙鄉長的辦公室，低眉順眼地給趙鄉長的杯子裡續滿了水，不經意似的隨口說了一句：「趙鄉長，你沒聞出來這屋子裡有股什麼味兒嗎？我剛才路過書記那屋，他那屋的空氣要比咱這屋好一些。您看，要不要我把這窗戶打開呀？」
雖然王久的語氣輕柔，但趙鄉長卻聽似炸雷。
如此過了半個月之後，王久便有了喜事，王久結婚了。
婚禮舉行得十分隆重，鄉政府的人幾乎都來向新娘子劉麗英敬酒，趙鄉長親自主持了婚禮。酒過三旬菜過五味，趙鄉長莊重地宣布：「今天不僅是王久同志的新婚之喜，還是他的榮升只喜：經研究決定，王久同志已被任命為鄉政府辦公室主任了！」下面一片雷鳴般的掌聲。
王久看著趙鄉長笑了笑，趙鄉長也看著王久笑了笑。
待到夜深人靜，劉麗英風情萬種地撲到王久的懷裡，嗲嗲地說：「怎麼樣啊？我的大主任！你這是雙喜臨門，既得了高官又抱得美人歸。這可都是本姑奶奶在趙鄉長面前大力保舉之功呀！你該怎樣謝我？」
「我不是已經把你這個綠得發毛的寶貝娶進門了嗎？」王久咬牙切齒地說。
「那你想不想再加一個喜呀？」
「加什麼喜？」
劉麗英拿出一張小紙片在王久眼前一晃，輕巧地說道：「你看，准生證都給你開來了。要不是咱專業是幹這一行的，哪有懷孕四個多月了還能開出來這個證的？早把你拉去……！你說這還不是喜上加喜嗎？！」
「是……，喜上加喜！」王久抽了一口涼氣，他覺得有點牙疼。
2005年11月於淮南
作者簡介：李家文，筆名：淮上木子狼孩兒，男，安徽省作家協會會員。作品散見於《星星》《散文百家》《陽光》等文學刊物。大散文《荒院獨語》入選年度《安徽文化年鑑》 曾獲得市委市政府頒發的優秀文藝成果獎。
編輯：李勛修《青煙威文學創作苑》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tw/06DzYXcB8MnI47IjMSvr.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