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劉娜
那些愛國的傻子,
都有最美的樣子。
9月30日下午2點,去看了《我和我的祖國》。
雖然知道首映日會很多人看,雖然提前3天就定好了票,但電影即將開始的那一刻,看著前後黑壓壓的人頭,我還是有點小小吃驚:
座無虛席。
真正的座無虛席。
看到這一幕,身邊座位上,有個姑娘低聲對她的朋友說:「我今天非要來看首映,還有人笑我傻,看到這麼多人和我一樣傻,我就放心了。」
兩個多小時的電影結束後,我更確信了姑娘的結論:
那些愛國的人,看起來都好傻啊。
01 黃渤的傻
傻傻又渺小的我們,和宏大遼闊的祖國,隔著太多人事和山河。所以,我們對祖國傻傻的情感,往往就體現在那些極易被人忽略的小事上。
聰明的總導演陳凱歌,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才用7個重大事件背景下,7個傻得讓人看著看著哭了,看著看著又笑了的故事,講述《我和我的祖國》。
《前夜》中的黃渤,扮演的是操著濃重口音又特別較真的工程師林治遠。
為了開國大典上,首次啟用的電動旗杆和國旗,萬無一失又穩當精準地飄揚在天安門廣場上,他傻裡傻氣地用縮小到圖紙三分之一的比例,進行反覆演算和演練,他傻愣倔強地因爭執差點和軍管幹部打了起來。
當深更半夜,傻到令人落淚的老鄉們,送來「救命金屬」後,他在堵車和戒嚴的情況下,又傻得像個瘋子一樣跑到天安門廣場。
然後,在6點到來前的黎明里,忍著恐高爬上那個22.5米(後來增高到33米)高的旗杆,在呼呼大風中嚇傻成一個要哭的孩子,依然故作鎮定地往上爬,然後在完成任務後,笑著對國旗籌備處的小夥伴們,敬了一個傻傻的禮。
「一直向上就不會害怕了。」
這是《前夜》里一句很傻很動人的台詞:
明知對於恐高症來說,越高越害怕,但又彼此寬慰,不要回頭,把那個恐懼的自己踩在腳下。
這世上有一種傻,是因為太專注,而忘記了害怕。
02 張譯的躲
人世間最悲傷的愛情,莫過於:
青梅未老,竹馬逝去,從此後,我愛的人都像你。
《相遇》中,瘦到脫相的張譯,飾演的是一位籍籍無名又傻到讓人淚目的科研人員高遠。
曾經傻傻地跑到郊區給心愛姑娘買回三個大西瓜退燒的他,為了新中國第一顆原子彈的研製,不打招呼,突然離開。
他隱姓埋名,消失三年,直至最後患上絕症,鼻血流不停,還像個傻子一樣和領導探討另一種方案的可能。
回北京養病的他,坐上了那趟曾無數次送愛人回家的公交車,也和從未放棄尋找的女友方敏(任素汐飾演)相遇。
為了不泄露機密暴露自己,朝思暮想的愛人就在眼前,他仍像個傻瓜一樣,裝作不認識。
直到,公交車被歡呼的人群堵停,滿街都是《人民日報》刊登重磅號外消息,他才知道,新中國第一顆原子彈爆炸成功。
生命垂危的他,為那朵蘑菇雲的盛開,奉上短暫的一生,還有那最熱烈的青春和愛情。
「三年了,為什麼不給個信兒呢?你這樣讓我怎麼找呢?」
這是《相遇》里,最傻又最戳人心窩子的一句話。
一個明明愛著,卻不能說自己在做什麼,一個明明沒有線索,卻仍在苦苦尋找著。
這樣的一對璧人,最終還是被人潮衝散了。
最難忘的一個細節,是10多年後,不再年輕的女人,從黑白電視機里,知道昔日愛人的確切身份。而那個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在黑白照片里永遠定格在盛年。
那一刻,女人壓抑地抖動著肩膀,簌簌而下的淚水,一顆顆砸向愛人長眠的這片土地。
這世上有一種傻,是我愛著你,我不能說,但祖國知道我。
03 吳京的難
兩小無猜的年紀,流著鼻涕的我,也傻傻地愛過笑容甜甜的你。
《奪冠》中,那個站在房頂,貢獻了自家電視,還要冒著生命危險,舉起那個破爛電線穩定信號的男孩冬冬(韓昊霖飾),像極了每個懷揣心事又無處言說的少年。
一邊是,心愛的女孩小美即將遠赴美國讀書,從此身隔萬里,再難相見。
一邊是聚集在巷子裡,像看露天電影一樣排起長隊看電視,聲嘶力竭為1984年奧運會中國女排助威的街坊鄰居。
去和心愛的姑娘告別,就無法手扶那個搖擺的電線。手扶那個操蛋的電線,就只能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姑娘,消失在巷口。
這對於一個10來歲的男孩來說,真的,真的,太難了啊。
當女排奪冠,群情激動的父老鄉親,把冬冬高高拋起,心中始終牽掛著小美的他,忍了又忍也無法喊出那句「寶寶心裡苦哇」。
直到,看見下班歸來的父親,他才握著小美送的印有五星紅旗的桌球拍,放聲痛哭:
「爸,我們家的電線太爛了。」
這是一個傻孩子的掩飾,也是一個傻孩子的心事。
為了那個印有五星紅旗的遺情物,長大後的冬冬(吳京飾)成了桌球冠軍,並最終和留美歸來的小美重逢。
這世上有一種傻,是你隨便說的一句話,竟成了我畢生追逐的夢啊。
04 任達華的淚
「故地有月明,何羨異鄉圓。」
《回歸》中,王洛勇飾演的雷厲風行的總指揮,杜江、朱一龍飾演的帥氣呆萌的護旗手,惠紅英飾演的英姿颯爽的香港Madam,各有各的千秋。
但,我最喜歡的,還是任達華飾演的瘸腿鐘錶匠。
他的存在,就像一個隱喻,訴說著香港154年的屈辱歷史,也見證著香港回歸那一夜的每秒。
他看起來有點傻,大表行修一次要300元的表,在他的小鋪只要30元。他守著表行那個方寸之地,爭取讓經手的每塊表都分秒不差,就像守著自己最後的驕傲。
香港回歸那一刻,他拖著殘疾的腿,站在高高的陽台上,面朝故鄉,淚流滿面,唱著那首老歌:
「讓海風吹拂了五千年,每一滴淚珠仿佛都說出你的尊嚴,讓海潮伴我來保佑你,請別忘記我永遠不變黃色的臉……」
這世上有一種傻,是星轉斗移,滄海桑田,我一如當年,赤誠簡單。
05 葛優的痞
一個離婚的男人,能不靠譜到什麼程度?
《北京你好》中,葛優飾演的北京計程車司機的張北京,一出場就帶著滿滿的喜感。
這個連兒子也看不起的男人,給兒子買鞋時,會送錯碼;停車時,會被交警罰;開會時,總因遲到被領導和同事嘲笑;提到北京奧運,吹牛自己認識薩馬蘭奇;想在前妻跟前博回好感,又當場被戳穿……
連好不容易幸運一次,用一張紅桃2,換了一張北京奧運會開幕式的門票時,又在一路顯擺中,被一個坐車的孩子,偷拿走了。
但,就是這麼一個不著調的男人,在聽說偷拿走他票的那個四川男孩,是汶川地震的災民,他爸爸在地震中喪生。而那個穿得破破爛爛的孩子,之所以不遠千里來到北京看奧運會,是因為鳥巢的欄杆,就是他爸爸生前參與修建的……
那一刻,一直不靠譜一直倒霉運的張北京,竟然做了一次最靠譜的事兒:他把那張黃牛要高價回收也捨不得賣的票,神使鬼差地給了那個孩子。
「我忘記問他叫什麼了,他光頭,穿紅運動鞋,他說他和沙琪瑪是朋友……」
面對中央電視台記者的採訪,災區男孩感謝張北京時,語無倫次的這一幕,傻到讓人爆笑,又傻到讓人淚目。
這世上有一種傻,因為我是爸爸,所以便心疼天底下所有沒爸的娃。
06 宋佳的瘋
因為你是最好的,所以你成了永遠的備胎。
《護航》中,宋佳飾演的呂瀟然,一小就是個異想天開到不要命的瘋丫頭。但對藍天和軍裝的嚮往,還是讓她成了一名飛行員。
「給我整到8!」
這句霸氣到炸的台詞,藏著她的虛榮,也藏著她的野心。
但,在千載難逢又萬眾矚目的那場任務中,因最優秀而備飛待命的她,還是以沉默不回答的方式,把機會讓給戰友,自己甘願護航,坐在路邊給英雄鼓掌。
男友面前,她是稀碎野蠻的女友;女友面前,她是脆弱好勝的戰友;戰友面前,她是被欠了一個敬禮的英雄。
這世上有一種傻,是所有人都覺得我是個瘋子,其實我比誰都清醒。
07 赤子的孤獨
《我和我的祖國》的總導演是陳凱歌,但說句讓陳導不高興的話,就他分導的第7個故事——《白晝流星》,是整部片子最大的硬傷。
儘管,田壯壯飾演的李叔,熟悉純粹得像極了很多中國好人,陳飛宇和劉昊然飾演的兩個因窮而壞的小孩,也像極我故鄉那些被遺忘的少年。
但,牧民策馬奔騰在莊嚴軍車中間的不切實際,還有著陸現場兩個毛頭小子,幫忙去抬出倉太空人的勉強,還是讓人有點出戲。
但看在前6個故事都那麼打動人心的份兒上,傻傻的我選擇了原諒。
白晝流星,說到底不過是少年的幻覺。但這幻覺,如果能讓兩個失去父母的孩子,浪子回頭,找到歸鄉的路,那它就是美好的。
何況,沒有哪部電影是完美的。
殘缺之下,方顯赤子之心。
《我和我的祖國》,以五星紅旗開篇,以五星紅旗貫穿,以五星紅旗結尾,本質上講的是一群赤子的故事。
這些赤子,都是殘缺的。
林治遠是傻愣恐高的赤子,高遠是身患絕症的赤子,冬冬是沒有雙全法的赤子,鐘錶匠是身有殘疾的赤子,張北京是人生失意的赤子,呂瀟然是被人誤解的赤子,而李叔是最終倒下的赤子……
某種程度上,離開家人的他們,弄丟愛情的他們,喪失健康的他們,背井離鄉的他們,活得卑微的他們,選擇成全的他們,溘然長眠的他們,都是孤獨的。
孤獨的他們,像極了螢幕前,一看到五星紅旗,一聽到熟悉旋律,就忍不住熱淚盈眶哼唱的你我。
在這盛世里,我們都背著重負,不容易地活著。
但今天,這樣的時刻,面對那面五星紅旗,我們仍願像個傻子那樣,選擇長情而熱烈地愛著。
是的。
赤子孤獨,但不寂寞。
赤子若愚,但深愛著。
願你出走半生,歸來仍是赤子。
願祖國歷經苦難,走向輝煌,心中始終不忘,她那些傻孩子。
——結束,是另一種開始——
閒時花開:作者劉娜,80後老女孩,心理諮詢師,情感專欄作者,原創爆文寫手,能寫親情愛情故事,會寫親子教育熱點,被讀者稱為「能文藝也理性的女中年,敢柔情也死磕的傻大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