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不朽之茨維塔耶娃:苦難的筆墨成就她心靈的碎銀

2019-12-13     村口大花

一切家園我都感到陌生,一切神殿/對我都無足輕重,一切我都無所謂,一切我都不在乎,然而路上如果出現樹叢,特別是那——山楂樹!

——茨維塔耶娃

作為二十世紀俄羅斯最偉大的詩人,茨維塔耶娃與她的詩歌在20世紀世界文學史上都占有相當重要的位置,但生活並沒有因此賜她半點寵溺,苦厄的命運打壓,成了她書之詩歌的筆墨!

她永遠傲然獨立,輸給誰,她都不服氣!因此,無論生活是怎樣的一番赴湯蹈火,她的詩歌也永遠磅礴大氣,如她自己所說:我的詩歌就是我心靈的碎銀!

因此,生活的雞毛蒜皮無論多麼的狼狽不堪,也很少在她的詩間出現,她的詩歌中,更多的是對於生死的探索,對愛與藝術的堅守,對時代與祖的悍護,也正是因此,茨維塔耶娃被譽為不朽的、紀念碑式的詩篇!

其實不朽的、紀念碑式的存在,除了茨維塔耶娃的詩歌,還有她自己!

我只能成為一個詩人

1892年10月8日的莫斯科或許與平常的任何一個日子都沒什麼兩樣,但正是這一天,俄羅斯卻迎來了他們未來將名聲顯赫的一位詩人——茨維塔耶娃。

茨維塔耶娃原名瑪琳娜·伊萬諾夫娜·茨維塔耶娃,父親是莫斯科大學的一名教授,也是普希金國家造型藝術館的創始人之一,而她的母親則是著名鋼琴家魯賓斯坦的學生,有著很高的藝術天賦。

茨維塔耶娃的童年在父母的呵護間幸福的渡過,父母的藝術天分給了她最初的啟蒙和薰陶,尤其是她的母親,不僅在音樂方面對茨維塔耶娃給予了很深的影響,在品格方面也給了她最珍貴的指導。

茨維塔耶娃的母親雖然從事著看似很高貴的藝術行業,但是她對茨維塔耶娃在物質方面的教導卻質樸得令人敬佩!母親常常教導她不要在乎物質的貧困,而要崇拜神聖的美!

一個從小在藝術家庭長大的孩子,加之母親如此高貴的品格影響,6歲起就開始練習詩歌的茨維塔耶娃似乎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了,就正如她自己所言那般:有了這樣一位母親,我就只能做一件事了,那就是成為一名詩人。

因此,1906年,14的茨維塔耶娃進入女子寄宿學校以後,便開始一發不可收拾地迷戀上了詩歌創作,她發瘋似地閱讀了很多名家的詩作,例如普希金、萊蒙托夫、歌德、海涅等人的作品。

這些詩人作品成了茨維塔耶娃創作之路上延綿不絕的養分,供養著她所痴熱的詩歌創作,加之年輕人的血氣方剛及少女所獨有的浪漫精神的滋養,她的詩歌開始如初生的幼苗般,日漸茁壯。

直到1910年,18歲的茨維塔耶娃終於出版了她的第一部詩集《黃昏紀念冊》。按說新人新作,大多即便出版也是泥牛入海的境況,但茨維塔耶娃和她的《黃昏紀念冊》卻有背道馳之的跡象,它不僅沒有呈現出它該有的沉寂,相反引起了很多前輩的關注,例如俄羅斯白銀時代著名詩人沃洛申、勃柳索夫、古米廖夫等。

那場叫作愛情的苦旅

1911年,19歲的茨維塔耶娃在詩壇嶄露頭角之後,堅定地放棄了學業,她去到詩人沃洛申主辦的『創作之家』開始專攻詩歌創作,並在其後不久接連出版了兩部詩集,那些詩詞句段間的才華橫溢,為她在文壇搏來一席之地。

也就是在這個時間段,茨維塔耶娃在『創作之家』結識了她後來的丈夫謝爾蓋·埃夫隆,他們一見鍾情,彼此深愛,以至於茨維塔耶娃抑制不住心中歡喜,鮮有的在計間透露自己的歡快高漲的情緒:我挑釁性地戴上他的戒指……

也正是因了心間這份令其驕傲的愛情,也因了愛屋及烏的情緒感染,茨維塔耶娃對丈夫患病的哥哥都惦記有加,以至於在得知其生病之後,連續寫信給他,不僅屢次表達自己的同情憐憫之情,也表態自己完全可以看護照顧他。

但是這份感情來得太過狂熱,即便她依舊還熱愛著自己的丈夫,但對丈夫哥哥過火的感情表露,令丈夫謝爾蓋·埃夫隆很是煩惱。此時剛好第一次世界大戰拉開帷幕,還在莫斯科大學讀書的謝爾蓋·埃夫隆當即決定去參軍,他無法接受詩人妻子的這些行為,他想擺脫這重複雜的關係,可他的決定卻令茨維塔耶娃感覺慌亂,她像個做錯事卻不知道自己錯在那裡的孩子那般,寫信給自己的好友,在信里跟好友聲明——我還愛著他!

但這並沒有阻攔謝爾蓋·埃夫隆應徵入伍的腳步,甚至在十月革命時一度下落不明,導致茨維塔耶娃焦慮萬分,從而寫下了數以百計的抒情詩歌,但好在後來茨維塔耶娃終於從別人那裡打聽到埃夫隆的消息,一家人才終得團聚。

但這份團聚卻並不美麗,埃夫隆因為戰爭摧殘開始抱病臥床,移居巴黎的茨維塔耶娃雖然經歷了一開始流亡詩人的事業的巔峰,但最終因為對蘇維埃政權的同情,而失去了僑居法國的俄國人對其作品的熱情,一家人的生活只能靠女兒每天織帽子賺來的5個法郎來維持!

在這樣的生活境況之下,茨維塔耶娃只能用對詩歌的熱情來對抗生活的艱辛,她在給友人的書信中這樣寫道:我在飢餓線上掙扎。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否回到俄羅斯,但我知道直到最後一行詩,我都要寫得鏗鏘有力!

但她的倔強卻贏不了命運的安排,在隨後保衛捷克的戰爭中,她的丈夫和女兒雙雙被捕,她的生活也一度雪霜並布,終於在無底的深淵中她想到了死,可是為了兒子,她不得不繼續堅強的活著,並為丈夫和女兒的事情持續奔走。

可是她絲毫得不到丈夫和女兒的消息,而回到莫斯科後,她的待遇也早不如以前,文壇似乎也早已經沒了她的位子,部分作家甚至對她敵意滿滿,但生活的困頓令她不得不向作協等部門提出住房申請,可得到的答覆卻是:一平方米的住房也沒有!

生活終於顯露出它最猙獰的面目,茨維塔耶娃雖然還在持續苦撐,但是因為兒子嬌縱無理,加之工作沒有著落,她甚至連份洗碗工的工作都申請不到的時候,她終於敗下陣來,於1941年8月31日自縊身亡。

世界別我而去,詩歌還在那裡!

在茨維塔耶娃自縊身亡兩個月之後,她一直深愛的謝爾蓋·埃夫隆以莫須有的罪名被處決,女兒則因其它的罪名被流放西伯利亞,再回來已經是17年後的事情了。

而令茨維塔耶娃一直放心不下的兒子,在茨維塔耶娃去世後被作協基金會疏散,勉強讀完中學後,便應徵入伍,卻也在母親去世不到三年的時間之後,亡命戰場。

這個世界,茨維塔耶娃只留下了她的女兒以及她的詩歌,但她的作品卻因為被官方認定為『頹廢派』詩歌,而遭遇禁絕了好多年時間才得以解禁,她被流放的女兒在十多年後重回故里,也早已是家破人亡,受人接濟的命運賜予。

這悲痛的一生,茨維塔耶娃全然成了苦難的喉舌,但她的詩歌卻永遠那麼鏗鏘有力:

我剖開血管——生命噴射湧出,不容遏止,無法回收。請把碗碟放在下面!然而任何碟碗都嫌既小又淺。溢過邊緣——流淌進黝黑的土壤,把蘆葦澆灌。我的詩啊,不容遏止,無法回收。一去不返地噴射湧出!

俄裔美國詩人、諾貝爾文學獎獲得主約瑟夫·布羅茨基評價茨維塔耶娃時說,她是全世界最偉大的詩人!在我們這個世紀,再沒有比茨維塔耶娃更偉大的詩人了!而參照茨維塔耶娃的一生,她作為一個詩人而生,作為一個人而離去,她的倔強與詩歌里,全然無所畏懼的勇氣!所以,她與她的詩歌,自該是不朽的,永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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