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六十年代農民一年的勞動、生活

2020-03-28     最憶是巢州

作者:若愚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獻給從未做過田的人們


春天,樹上的柳條一根根地垂掛下來,十分細長,擺弄著她那柔美的身姿,微風吹過,她又甩起了那長長的辮子。

枝頭上那盛開的桃花好鮮艷,它們如同一張張笑臉。

花草破土而出,春風輕輕吹拂,遍地奼紫嫣紅……


麥浪在綠波中涌動、如浪翻滾著,油菜花開了,滿眼都是,仿佛給大地穿上了金黃色的外衣。

萬物復甦了,大地呈現出一片欣欣向榮。

農民寄託著對豐收的殷殷期盼。

一九六二年農曆二月二,龍抬頭下犁頭,這一天風和日麗,吃過早飯已是早上八點多鐘。楊大元隊長吹口哨,召集隊員到公房門口集合,這是我下放第一次出工勞動。

男勞力全部出工,婦女沒事幹。小霞包犁田。

男勞力每人扛一把大鐵鍬分散在幾塊秧田裡撈秧田埂。

我捲起褲子,赤著腳,下到冰冷刺骨的水中,淌著秧田裡爛泥,與農田第一次「親密的接觸」。

別人滿滿一鍬泥壘在秧田埂旁,而我一撈卻是一半水一半泥,無論我怎樣的賣力,乾得我渾身是汗,腰酸背痛,也趕不上別人的進度。

隊長兒子楊有倉,一個精痩精瘦的小青年,笑道:「小張,你玩筆桿子行,玩鍬把子可不行。你那樣干,吃力不討好啊!」

他來到我面前示範說:「拿鍬的手貼著膝蓋,用腿偎著慢慢移動,不能太快,太快了泥就會被水捲走。」我按他說的去做,效果果然好多了。

螞蝗也特別照顧我,我的小腿上爬了幾條,我慌忙用手去拉。螞蝗寧可被拉斷也不鬆口。還是楊有倉跑過來,用手掌在螞蝗身上狠拍,螞蝗這才脫下來,而我的兩條小腿已成血染的棒槌。


兩天下來,小腿肚子上了一層黃色的水銹,滿是血絲,乾裂疼痛,放工回家用熱水洗過,摸點蛤蜊油,總算闖過了初春下水第一關。

接著男勞力挑秧泥,婦女打秧草。

在楊有勝的指點下,我做了一擔網兜,既輕巧又不粘泥。一頭三大鍬,有百來斤。開始還可以,越來越沉重。幾天下來,雙肩已紅腫,後脖頸因換肩被磨去一塊皮,扁擔一上肩就痛得呲牙咧嘴。晚上回家就癱坐在門口不想動。

婦女們打秧草,傍晚時,我在秧田邊稱秧草記帳。我弟妹也打了秧草背來過秤。

隊長老伴三嬸心疼地夸道:「小小年紀真懂事,也知道掙工分。唉!可惜了,可惜了,不念書下鄉做田。」

我臉紅耳熱,心裡內疚,默默無言 。

俗話說,栽秧前忙,割稻後忙。

隊長抓得很緊,有時發脾氣,嘴上還不乾不淨的罵人,也不指名道姓。我倒覺得,集體干農活,沒有這樣的嚴厲的領頭人,肯定干不好。

栽秧前要先整田,第一任務就是薅草。

這一帶當時全部是漚水田,由於長年荒廢,野草長得連片連邊的,你薅了半天,也移不了幾步。十幾個人一排兒站在田裡,爛泥陷到大腿。用雙手在爛泥里抓耙,幾下就是一大把,將野草揉成團,用腳尖將它踹到爛泥的最深處,讓它「永世不得翻身」。

隊長說:「小張!你乾脆坐到田埂上,給我們講故事。我們稍微帶點勁就把你的事乾了。」

我看的書多了,三國,水滸,聊齋,三言二拍,警世恆言等等,我有說不完的故事 ,但是我不能真的坐在那裡不動。我一邊講故事,一邊薅草,青年們就喜歡擠在我身邊聽故事。

隊長不停地喊:「薅草要除根,不要在浮面上撓痒痒!」大家也不著急,己經習已為常了。

幾天下來,手腳都泡爛了,回家擦上紫藥水。

生產隊有兩條耕牛,到栽秧前老是忙不過來,只有用人力來背田。

四個人一組,三個人在前面背,一個人在後面扶犁梢。一條耕索,拴了三根繩子,一頭套在犁柦上,另一頭套在肩頭,三個人手拄棍子,保持身體平衡,躬著腰,步調一致,喊著號子,齊心協力向前背,像《伏爾加河上的縴夫》那樣的悲壯!

爛泥陷到膝蓋,每跨一步哼一聲,都要付出力氣。那粗硬的耕索將我的大腿磨得紅腫出血。

第二天,我找一塊舊毛巾將大腿磨破處包起來,還要做無奈的縴夫。

田裡缺水了,用木製的二丈多長的水車扛到田邊去車水。三人一組輪流轉,這就有一人休息。有時兩人一組,那就沒有歇時了。

車水不要力氣大,主要看你是方拐還是圓拐。你的搭檔是圓拐子,那車起水來輕快圓活省力多了 。如果你的搭檔是方拐子,那就要命了,一送一拽不圓活,你覺得特費勁。

隊長楊大元就是方拐子,沒有人願和他做搭檔車水。

最好是搭一個女人,說說笑笑,車起水來就不覺得累了。

魯仕英,蔣春蓮,曹雙喜車水都是圓拐子,我就喜歡和她們做搭檔。


擇吉日開秧門,在秧田旁放兩串鞭炮,這才下田拔秧,一年一度的春插就開始了。

生產隊里秧栽得最好的人領頭趟,不拉繩子,從大田的這一邊一口氣栽到那一邊,一條直線,擦邊到拐,如墨線彈岀一般。六棵一排,橫成行,豎成線,秧棵不大不小,微微前傾,清清爽爽。這就是「小插手」栽秧,三根指尖下水,不拖泥帶水。當時隊里的栽秧高手有汪業來,蔣家奇,楊大地以及楊大金等人。

我不會栽秧只好挑秧,他們叫「秧驢子」。

天晴還好,遇到陰雨天可就受罪了。雨淋路滑,外面衣服淋濕,裡面衣服汗濕,一歇下來,春寒料峭冷得發抖。秧苗供應不及時,栽秧人就會催魂似的大呼小叫。

栽秧似乎有天賦,有的人幾次就能學好,有的人一輩子也學不好。我到第二年栽秧時才能勉強跟上趟。

「手托青秧插滿田,低頭看見水連天,六棵清凈方為道,後退原來是向前。」這首充滿浪漫與哲理的栽秧歌,是文人雅士閒適抒情之作。此時的我:面朝黃土背朝天,彎腰蹶臀汗滿面,秧把在手千斤重,一天等於二十年。

夏天在充滿生機的美景里,天藍極了,但又不是一貧如洗,潔白柔軟的雲朵在夏季風的推動下,向前緩慢地移動。無邊無際的荷葉之間還冒出幾朵荷花,如小姑娘害羞的臉龐。油菜花和豌豆花,終於開敗了,莢內變得日漸飽滿。稻子灌漿,仿佛貯滿了大地的乳汁。

夏天最美的,就是晚上的星空了。那些閃爍不定的星星既像一隻只可愛而又充滿智慧、神秘的眼睛,又像一盞盞亮晶晶的銀燈。

去大河邊洗澡,把身體泡在冰涼的河水裡,是夏日的享受。

火辣辣的太陽當空照,加速了稻穀的成熟。遠看,大田己是金黃一片,陣風一吹,後浪推前浪。

割稻和栽秧一樣,大家一字排開站在田頭,挨個下趟。人們揮舞著鐮刀,從後面看,一排翹臀鐘擺似的擺動.一排六棵向前割去。人家好像很輕鬆,唯獨我緊張,埋頭苦幹,生怕趕不上人家。


大田裡熱氣蒸騰,一絲風沒有,汗水順著面頰脖頸往下流,連眼睛都睜不開。口乾舌燥,咽喉冒火。隊長恐怕也受不了,發令休息。到哪裡去躲,附近根本沒有陰涼之處,男男女女只有跳大溝。在水底沉渣還沒有泛上來之前,趕快用手捧幾口水喝。表面的水也燙人,只有將整個身子潛入水底才有涼意。

泡了半個小時,隊長就喊:「繼續幹活,不然到晚完不成任務。」

大家從溝里爬上來,婦女們都顯出了五形,也不怕難為情了,繼續彎腰翹臀,揮臂舞鐮,奮戰到太陽落山。


摜稻是男勞力乾的活,四個人帶一張桶,一人站一個拐,一人抱兩鋪稻,誰也討不了巧。我雖是新手,但我也不落後。

小雨不歇工,雨水和著汗水,流到嘴裡一股鹹味。

放工了,我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家裡,躺到涼床上不想動。弟妹也知道我太累了不打擾我,直到月上枝頭,我起來吃飯,在門口天然水塘里洗澡,扛著涼床上圩堤。

河堤上總是涼風習習,而且沒有蚊子。涼床頭抵頭一直排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夏天的夜晚,繁星閃爍,明月高懸,一彎河水帶著銀色的月光緩緩地流淌,象白色綢緞鋪向遠方。蛙唱蟲鳴,遠處不時傳來急促犬吠聲。

村裡有兩位老人,一位曹光文,一位曹緒而,他倆年青時在大上海闖蕩多年,三教九流的人都會過,多行當都試過,卻沒有發財,到頭來還是回家鄉分田。

曹光文腦殼颳得油光發亮,嗜酒如命,喝多了酒,會自拉自唱。他用兩隻筷子十字交叉當胡琴。滬劇、揚州戲、京劇都能唱幾段。他搖頭晃腦地唱,扭動身軀地拉,那滑稽像引得大家一陣陣鬨笑。

有一天他喊我:「小張!你坐到我這邊來。你小子胡琴拉得不錯嘛,我唱一段揚州戲你拉拉看。」

我拉著胡琴跟他的唱腔圓。於是他唱了一段《賣油郎獨占花魁女》,大家一陣叫好。只聽他老伴罵道:「這老東西,和小青年唱這些淫詞濫調,你就不怕丟人!」她這是雖罵猶愛。

曹緒而會吹笛子,不但用嘴吹,還能用鼻孔吹。他會好幾首古典曲目,比如《梅花三弄》,《漢宮秋月》,於是我倆來個合奏。在這個窮鄉僻圵,不遜為天籟之音。

我只有在這種特定的環境下,才忘乎所以,樂得手舞足蹈。

他倆基本上是文盲,他們在上海灘出入歌廳、劇院,耳濡目染,無師自通。他們本身的經歷就能寫一本精彩的小說。

大部分晚上,我會一個人坐到離人群很遠的地方,獨奏劉天華的《病中吟》、阿柄的《良宵》,我拉得很慢,曲調更是悲凉哀怨,像一個孤魂野鬼在傾訴自己不幸的身世。這也引起一些人的關注,他們尋琴聲來到我身邊坐下,開導我,撫慰我,勸我不要灰心喪氣,來日方長,總有翻身的那一天。——枯木逢春猶再發 ,人不二度再少年。黃河尚有澄清日 豈有人無轉運時。

夜已很深, 一彎殘月掛樹梢,那條橫亘半個天空的銀河,好像就在頭頂上,勺柄所指北極星似乎沒有往日明亮。

經過二十多天的搶割搶收,稻堆在場基上像墳群,晚上有人輪流看守。

接著是挑稻秸,垛大草堆。


天高雲淡,涼爽宜人,秋天比春天更欣欣向榮,更富有絢麗的色彩。樹木脫去了夏裝,換上了秋裝,綠葉中夾著黃葉。一陣秋風拂過,枯黃的葉子打著旋飄落下來,好像一隻只黃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到處洋溢著豐收後的喜悅。

生產隊盤牛吃的大草堆了,像過節日一樣,隊里割肉,起魚,做豆腐,買酒,買煙,全隊男女老少,合家上,參加會餐,比哪家辦喜事都熱鬧。

公房前擺著一排排大桌子,長凳子,桌上擺滿盛著大魚大肉的臉盆。人們毫無拘束的大碗喝酒,大塊吃肉。這一刻,好似梁山好漢在聚義廳里聚餐,豪爽,痛快,這是農民兄弟少有的歡樂場面。

顧來喜喝得人事不知,渾身緋紅。當時也沒有醫生 ,人們將他抬到劃盆里用冷水泡著降溫,這成了他一生的笑柄。


中午酒醉飯飽以後,再上場基堆草。楊有勝仗著酒性,突然從我後面將我抱住,企圖摔倒我,當我雙腳落地一瞬間,我使用「大背包」將他重重地摔倒在地,立刻引起青年們起鬨,乘著酒性,他們都要和我比試摔跤。

我說:「那好吧,你們一個一個來。」一場摔跤比賽開始了。

農村青年只有蠻力不懂技巧,靈活性,臂肌、腹肌力量都不如我,可想而知,三四個人皆分別敗在我的手下。楊大元隊長就很奇怪:「看你文質彬彬,摔跤卻這麼厲害。」


繳了公糧,留下種子,其餘按口糧標準分糧到戶,最後按工分,分配工分糧。當時平均畝產不過四百斤,每人每年工分糧和基本口糧共有六百斤稻穀,工分值五至六角錢,也就是說,一個勞動力拚死拼活干一天活只掙六角錢,能買六斤米或一包普通香煙。


上街送糧時,中午在東方紅飯館吃一碗飯一小盞米粉肉,或者一碗飯一碗豆腐湯,都是二角錢。飯館會計紀姨娘還贈送給我一碗飄著蔥花小白菜的大骨湯。她問我在鄉下勞動、生活可習慣?我只有苦笑笑。

十月三十日是年終決分日,生產隊賣任務糧食的錢,除了農業稅,上繳大隊、留下點生產費用,所剩無幾,決分實際上是平帳,人口多勞力少的人家透支,反之進款。我家除了分回的糧草外還分到了數百元現金。在生產隊里算是中上等人家。

秋後,男勞力要撈秧泥。隊里有兩條木船,一隻大盆,每班三人,按撈泥的船數或盆數記工。一天下來,比平時出工要高三倍的工分,因此人人搶著干。

初冬的早晨,大霧籠罩在漫漫的水田和縱橫交錯的溝渠上空,濃密的霧團劈面而來,飄灑如雨,不一會,全身布滿細小的水珠。再厚的毛衣也抵擋不住寒冷,小船布滿霜凍,手把竹篙,寒氣從皮膚直浸到骨髓,心都涼透了。

我頭一次撈泥,只乾了半天便找楊有勝換我下來,不是我體力不夠,是兩隻手不爭氣,打了幾個血泡,雙手都不能握拳了。

楊有勝說我將爬杆握得太緊,我說:「不握緊,怎能將一耙泥拉上船?主要是手皮太嫩了啊!」

到第三輪撈泥時,我就覺得輕鬆了,一竹竿撐下去,木船向前一躥。一耙拋出去,雙手把住耙竿梢,死勁將耙往下「殺」,往回拽,將耙拽上來,雙臂一抖,一耙泥便滑落進船倉里,再將耙拋出去。我在船上飄飄然,悠哉游哉,有一種征服大自然的豪情。

俗話說:「繳了公糧蓋了屋,一覺睡到太陽出。」那是以往的事。

冬修水利本是一件好事,但是政策出了問題。


一是一平二調。為了提高工效,將勞力東往西調,西往東調,害得老百姓離鄉背井,又是無償勞動,增加了老百姓的經濟負擔。

二是過度使用勞力。農民一年到頭沒有閒時,除二個星期過春節外,不是在田間就是在水利工地上幹活,得不到休養生息。

這年冬初,我們被分配到肥東縣扒河。十幾個人背著行裝,挑著灶具,像長途行軍一樣,走到銅閘火車站,乘火車到中垾,再步行頭十里才到工地。第二天麻亮就出工,在凜冽寒風中,一擔擔挑泥爬坡。中午,大夥房送飯上工地,我們就在方塘里吃飯,飯菜一會兒就涼了。

那時幹什麼都是人海戰術,工地上紅旗飄飄,大喇叭播放革命歌曲,營造熱烈的勞動競賽氣氛。

天公不作美,老是板著臉,死氣沉沉。有時下點小雨,小雨不下火線。路面滑如履冰,有的地段又軟若彈簧,每跨前一步都要小心。十個足趾頭緊緊扣著地皮,一擔泥在肩上晃悠著,挑到頂已是一身汗水。

下過一場雨,一夜寒風,地表又結了層薄冰,挑擔走在上面,腳下的地面凹下去,而四周地面又凸上來,整塊地皮隨著腳的起落而起伏,這簡直是在跳魔鬼的舞蹈!

晚上回到工棚也沒有熱水洗臉洗腳,只能用少許冷水擦一把完事。大夥擠在地鋪上彼此取暖,咒罵老天:「老天呀老天!你要晴就晴幾天,我們好乾腳干手地幹活,早一天完工回家,為什麼要這樣作弄農民啊!」

勞動競賽是相當殘酷的。工地就是戰場,社員就是戰士,勞動就是衝鋒。挑起一擔土要跑起來,常常有人實在挺不住,連人帶擔子栽倒在地。冬修干到臘月二十五才放我們回家,正月上七一過又要上圩堤挑埂了。

春節期間,酒足飯飽無處消遣,聚到楊大旺開的小店裡賭牌九。他家三間草屋,堂屋裡放張方桌四條長凳,就是賭檯。三十晚上參賭的人特別多,通霄達旦。賭檯四周,密匝匝圍了三四層人,前面人坐著,那是大賭家,後面人站著,第三層人就站到凳子上。

我坐在天門位子上,被擠得身上出汗。婦女也賭錢,她們從人頭上將錢遞給我,要我給她下注。


這一晚,從上場就是楊大田做莊,賭運一直不佳,賠多贏少。他全部家私就在腰間別著的小皮包里,眼看由鼓變癟,最後一分錢也不剩,外面還有沒賠清的欠帳。

賭錢是最棍氣的,不作興差帳。他頭上冒著汗,晃悠悠都站不住了。大家說:「歇吧歇吧, 明晚再來。」

楊大田卻不依不饒,他對我說 :「你狗日的今晚贏了不少,我那撒網作十八元錢賣給你,讓你撿個便宜。」

我今晚確實贏了二十多元,我說:"行,我架大爺的相。」我數給他十八元,就趁機下了場。人說:賭尖賭猾不賭賴。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這就是六十年代農民一年的勞動、生活的寫照。現在社會發展進步了,做田機械化,不那麼累了,但是,你們要孝敬老人,他們吃的苦是你們難以想像的。

若愚 2020年2月 於燕郊


最憶是巢州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hk/MsOYSXEBiuFnsJQVPjVR.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