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火力強勁的黑幫,成員大部分是年輕小伙;
一位看起來彬彬有禮的裁縫,臉上還布滿了深深的皺紋。
實力如此懸殊,卻演繹得非常精彩——
《套裝》
這是一部,黑幫題材電影。
卻與傳統黑幫片,有很大不同。
它最出彩的地方不是血漿噴射的屠殺,而是人物對話牽出的陰謀。
從引入到高潮,所有意外都發生在一間裁縫店裡。
單一的場景,最考驗故事的連貫性及演員的功底。
在這點上,《套裝》的主創團隊確實有得聊。
導演,格拉漢姆·摩爾。
曾憑藉豆瓣評分8.7的《模仿遊戲》,獲得了第87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改編劇本獎,《套裝》是其長片導演處女作。
男主,馬克·里朗斯。
2016年憑藉電影《間諜之橋》獲得第88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男配角,以及第69屆英國電影和電視藝術學院獎最佳男配角。
作品還包括,豆瓣評分8.7的歷史劇《狼廳》、8.7的電影《頭號玩家》、8.4的《敦刻爾克》等等。
女主,佐伊·達奇。
2014年憑藉校園喜劇片《吸血鬼學院:嗜血姐妹》,入圍第16屆青少年選擇獎最佳喜劇電影女演員獎,2020年獲得第3屆好萊塢影評人協會獎下一代好萊塢演員獎。
除了以上兩位,整部電影出現的人物,算上沒名字的路人角色就只有十幾個了。
人雖不多,但「力量」很大。
通過環環相扣的情節,電影依舊可以把觀眾拉入幫派爭鬥的波譎雲詭中。
故事,發生在1956年的芝加哥。
開場,是老裁縫關於西裝的一段獨白。
「表面看來,一套西裝由兩部分組成,上衣和褲子。」
這兩部分又由四種面料構成,裁成38塊獨立布料,至少需要228道工序。
低沉渾厚的嗓音、考究的燈光布景,封閉空間隔出的三個功能區。
每一鏡似乎都在向觀眾展示:相對完美的整體,通常擁有著與之匹配的優秀部分。
對服飾套裝來說,巧妙整合個體的,是剪裁師。
比如,我們的主人公倫納德,一個「質感」厚重的瀟洒紳士。
簡潔修身的黑色馬甲、風度翩翩的白色襯衣、禮貌性掛在嘴邊的「my gentlemen」……
倫納德,曾在世界聞名的英國倫敦薩維爾街做西服,
經歷了個人悲劇後,孤身一人來到芝加哥經營裁縫店。
在這裡,他為唯一能負擔起昂貴套裝的黑幫家族製作衣服。
而這個黑幫家族也很信任他,在他店鋪里設置了一個交流箱,供幫派間交換信息。
除了倫納德,裁縫店的員工還有接待員梅布爾。
日常生活中,他們互相照顧,把彼此當做最親的人。
梅布爾厭惡周圍的勾心鬥角,極度渴望離開這裡。
但就和所有社畜一樣,錢沒到位,夢想只能是空想。
為了擺脫貧窮,她向老闆倫納德提出過加薪,也嘗試了其他搞錢的辦法。
其中就包括,與黑幫家族的公子哥里奇談戀愛。
里奇是博伊爾家族老大的兒子,鎮上小有名氣的黑二代,卻不是幫派實至名歸的二把手。
對他地位產生威脅的人,叫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戰功赫赫,幫里奇父親擋下過6顆子彈。
人狠、扛干、滿口仁義道德,深受里奇父親的喜愛。
而幫派內部的爭風吃醋,大多源於大哥這段時間多誇了誰幾句。
里奇時常和梅布爾抱怨,看不慣父親器重弗朗西斯,痛恨這個小癟三搶了自己的風頭。
這一切,都被倫納德看在眼裡。
眼中存世界,內心定乾坤。
倫納德除了給人做套裝,還在暗處籌謀著如何給人「做套」。
這一點,應該不算劇透。
因為從倫納德出場開始,他渾身上下散發的氣質就足以讓人鎖定:
他身上有故事,且大機率會是幕後大boss。
但即便如此,觀眾仍然難以猜出情節接下來的發展。
事情,要從黑幫信息交流箱中,出現的特殊信件聊起。
收到這封信後,里奇和弗朗西斯瞬間變得嚴肅,
上一秒還在打趣倫納德,下一秒就拿著信封匆忙離開了。
入夜,裁縫店裡一片安靜,
外面卻突然有了耀眼的燈光,警笛和槍聲源源不斷地順著窗縫湧入屋內。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倫納德悠閒的裁剪時光。
弗朗西斯拖著中槍的里奇,鑽進了店鋪。
子彈打穿了里奇的肚子,鮮血噴涌而出。
在弗朗西斯的威脅下,倫納德讓他們躲在裁縫店裡。
安頓好里奇後,弗朗西斯給里奇父親打電話,通知他里奇受傷了。
交談中,我們得到了幾個關鍵信息:
里奇被槍擊,是因為遭到了死對頭拉芳丹幫派的偷襲;
拉芳丹能成功偷襲,是因為博伊爾家族中有內鬼傳遞消息給拉芳丹;
而解開內鬼是誰的關鍵,在於里奇和弗朗西斯帶到裁縫店的磁帶。
獲悉一切的里奇父親,讓他們在店中藏好,自己會趕到現場救兒子。
看著流血不止的里奇,倫納德提示弗朗西斯必須為他止血。
比如,通過縫合傷口的方式。
於是,弗朗西斯強迫倫納德用縫衣針給里奇「修補漏洞」。
在沒有任何醫療措施的情況下,里奇毫無意外地暈了過去。
眼見同伴不能繼續執行任務,急於立功的弗朗西斯想獨自外出找東西。
還和看似「人畜無害」的倫納德,講了「神秘磁帶」背後的秘密:
有人幫聯邦調查局給博伊爾家族裝了竊聽器,並一直泄露機密給死對頭拉芳丹。
這個人,被弗朗西斯稱為「老鼠」。
但「老鼠」不知道,博伊爾家族在高層有朋友,幫他們弄到了竊聽磁帶的拷貝。
對博伊爾家族來說,
只要聽了磁帶中的內容,就可能知道「老鼠」是誰、竊聽裝置安在哪。
而對拉芳丹的人來說,
獲取磁帶中的內容,能了解博伊爾家族的進攻計劃,從而明確如何反擊。
所以,人人都想得到這個磁帶。
可惜的是,弗朗西斯和里奇手裡沒有播放磁帶的機器。
於是,弗朗西斯讓倫納德照顧昏過去的里奇,自己去找播磁帶的機器。
擔心出門遭到拉芳丹人的伏擊,搶走磁帶,弗朗西斯也把磁帶留在了裁縫店。
他不知道的是,這次短暫的離開,將徹底改變他的命運。
弗朗西斯走後沒多久,里奇就醒了。
和里奇獨處時,倫納德故意聊了弗朗西斯目前在黑幫家族中的地位。
利用里奇的嫉妒心理,煽風點火,讓他懷恨在心。
等弗朗西斯回來後,倫納德又偷偷地在門口給弗朗西斯遞話;
里奇,不僅對你有意見還懷疑你。
信任危機就此埋下,
里奇和弗朗西斯變得殺氣騰騰,甚至拔槍相向。
激烈的爭奪中,裝磁帶的箱子被打翻在地。
眾人驚訝地發現:裡面竟然是空的。
磁帶去了哪裡?
里奇和弗朗西斯,不約而同地懷疑起了對方。
劍拔弩張中,倫納德默不作聲地看著這一切。
一聲槍響,里奇倒在了弗朗西斯的槍下。
此時,里奇父親恰巧趕到了裁縫店門口。
情急之下,弗朗西斯把屍體藏到了箱子裡,謊稱里奇已經離開。
但這並沒有騙過,里奇父親這個老江湖。
因為,他在裁縫店裡看到了里奇留下的大衣。
寒冬臘月,里奇不是傻子,不可能不穿外套就出門。
所以,他斷定弗朗西斯在說謊。
而這件大衣,正是倫納德掛在那的。
為了搞清真相,里奇父親嘗試著和倫納德聊天。
使用的方式,是狂打感情牌。
從兩人的相遇談到自己創建幫派的不易,還透露了幫派最近的大動向。
博伊爾家族,在和名為「套裝」的芝加哥犯罪集團秘密往來。
「套裝」如同黑幫聯合國,有頭有臉的大幫派都想加入他們。
而這個組織有意吸納博伊爾家族,條件是博伊爾家族必須滅了拉芳丹。
至此,事件的脈絡變得清晰。
突如其來的幫派廝殺,也有了合理的動機:地位爭奪。
對里奇父親來說,目前只有兩個疑問:
出賣自己、傳遞消息的「老鼠」是誰?
兒子裡奇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於是,他派人拿槍指著倫納德逼他講出真相。
正當他要開口時,弗朗西斯劫持了接待員梅布爾。
他曝光了里奇和梅布爾正在戀愛,試圖把消失的里奇和磁帶嫁禍到梅布爾身上。
現場被瞬間點燃,槍已上膛,真相漸漸浮出水面……
不遠處,藏匿里奇屍體的箱子正在滴血,
弗朗西斯的惡行會被發現麼?
倫納德要如何營救梅布爾?
消失的磁帶又在哪裡?
只能說一切都是倫納德做的「套」,也是他有條不紊地把所有人「裝」了進來。
事情之所以能按照他的設計發展,是因為他一早就掌握了每個人的性格特點。
而他如此熟悉黑幫運作這件事,也為結尾道出他的真實身份埋下了伏筆。
環環相扣,步步為營,
「套裝」二字也在事件發展中,順延出了三種意味。
表面看來,它指的是倫納德為顧客裁製的衣服;
繼續探索,它又是劇中頂級黑幫組織的名號;
縱觀全片,它也可以象徵著倫納德的布局。
區別於常見黑幫片,熱衷於羅列大量真槍實彈的對決直白展示衝突的強烈,
《套裝》的緊張氛圍,是藏在文字與眼神間的。
這是心理和肉體的雙重大戰,用細膩的情感和雕琢過的語言,營造出了濃郁的懸疑氛圍。
小而精巧的場景,更是恰到好處地承載了英式的優雅與美式的血腥。
類似巧妙的心思,還藏在影片的預告海報中。
紅黃色調區分的上下介面,放大的剪刀和拿著槍被拉長的人影,
不禁讓人想起片中里奇父親的一句話:
「你有你的工具,我有我的。」
裁縫的剪刀、黑幫的手槍,於血色區域相互交融,預示著人物身份可能出現的轉變。
這個海報,還與1959年上映的電影《桃色血案》有一定相似度。
而《桃色血案》的故事,同樣與「真相」、「隱瞞」有關。
不僅如此,
弗朗西斯將里奇屍體藏在木箱中的情節,應該也是致敬了阿爾弗雷德·希區柯克1948年的電影《奪魂索》。
木箱藏屍,是棺材、也是隱患。
隨時會被發現的緊張感,看得人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從這些地方來看,《套裝》的整體呈現確實精美,卻也並不完美。
為了捋順邏輯,影片中存在著一些刻意加入的線索,在流暢敘事的同時顯得有點突兀。
而影片即將落幕時,主人公倫納德的結束語似乎正是對這種「瑕疵」的回應,
也是對這部電影而講、對劇中人物而說、同樣是對戲外人生而談:
「如果你不追求完美,就無法做出偉大的事情。」
「但真正的完美是不可能實現的,所以在收尾的時候,你必須讓自己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