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卖淫被抓,恳求丈夫看好孩子:“千万别让他去井边玩儿……”

2019-12-12   河北好书

在这个并不大的乡镇里,有一家并不大的商店,而我就是这家商店的老板。夏天的小镇,总是阴雨绵绵。最近搬来一个新邻居:一瘸一拐的男人,带着身材消瘦,好像长期处于饥饿状态的小女孩,而且听男人一直管小女孩叫“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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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东西上瘾,小到袜子、汤匙,拖鞋,大到祖父留给我的收音机

搬来这里后,男人经常来我的商店,并不是光顾我的生意,只是在我这里抱着孩子闲坐着。对于他的老婆,他只是说在城里工厂里上班,一直也没见过,我一度觉得”老婆“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男人看起来不爱说话,我问他话,要么点点头,要么摇摇头,给我第一感觉就是嘴比较笨的人。有时候我心情好,会跟他多说几句,他就会回句:“哦......是这么回事......哦。”

我觉得作为我的邻居,他是很幸福的。因为他经常来我这儿借东西,好像我这儿是慈善机构一样。他借走了我的杀虫剂,再也没还我。他还经常来借些似乎不该借的东西,譬如粮食,“半袋就行,”他诺诺地说,“这阵子手里紧没钱买米了。”除了大米和面粉,他借过的东西还有:汤匙、壮骨麝香虎骨膏、一双再生底的塑料拖鞋、半瓶山西老醋、一台我祖父留给我的社丹”牌收音机。气温高达三十九摄氏度的那几天,他从我的店里顺手走了几个西瓜,“你记账吧,”他说,“等我有钱了,马上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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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去城里找自己的老婆,回来后光鲜亮丽

后来的某个清晨,男人突然说要带着”小东西“去城里找孩子的妈妈了。临走之前,还跟我借了二百块钱和两双袜子。没想到半个月之后男人就回来了,腰板挺得直直的,那根椿木拐杖换成了不锈钢的,头发还打了发胶。他的女儿随在他后面,身上穿着新裙子,脚上穿着一双花里胡哨的新凉鞋,手里还抱着一个毛茸茸的狗熊玩具。

远远地看见我就和打招呼。他还了我二百块钱,并且执意付我十块钱的利息。“你不能不要,不要就是看不起我们。”他说话时使用了“我们”这个词,说明他好像真的找到了他的老婆。看来他老婆在城里混得不错。

男人手里有了钱之后,很少来我店里闲坐,比以前更沉闷了。隔三差五来店里买东北三宝酒,这种酒是用人参、枸杞泡制的,喝起来就像有人拿着刀子割你喉咙一样,喝下去,不到一个小时,胃里就像是倒了一瓶硫酸一样难受。虽然我是个商人,但是我还是有良心的,我劝他少喝点,小心得胃溃疡。他也不回答,只是数着手里的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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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老婆次数越多,男人脾气越暴躁,手里钱却越多

又过了半个月之后,男人说”小东西“想妈妈了,就带着孩子找他老婆去了。这次他没借钱,也没借袜子,而是租了一辆汽车,直接给他们送到火车站的。大概十天之后,他们回来了,和上次一样还是那么光鲜亮丽,小女孩怀里这回搂着的是天线宝宝和樱桃小丸子,戴着洋气的假辫花帽子。我心里想,男人的老婆应该很能挣钱,但是每次都是男人带着孩子一瘸一拐地去找她,她自己怎么不回来。

随着去见老婆的次数越多,男人的脾气越暴躁起来。那天早晨我还听见隔壁摔盘子的声音,小女孩一直哭。我过去的时候男人正朝着小女孩嚷叫:”吃吃吃!吃屎啊你!你除了吃还会干什么!“抱起小女孩,阳光下我发现她的胳膊上全是瘀伤,看起来不是简单的殴打,好像是用手指掐的。我很气愤,威胁他说:”你要是再打小东西,就把我店里赊的账全还了!把我的收音机也还我!“

面对我的威胁和劝阻,男人根本就没放在眼里,更没放在心上,我仍然能听见男人咒骂”小东西“,骂的都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脏话,你要让我现在复述出来,估计直接被和谐掉了。

男人的脾气变得暴躁的同时,手里的钱却变得宽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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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心碎了,孩子心碎了,女人心也碎了

很久之后,男人拿着两瓶好酒过来找我喝酒。那晚,我们把两瓶酒喝得精光,喝着喝着男人就哭起来了,脸上我都分不清鼻涕和泪水。我劝他快去睡觉,男人声嘶力竭地说:”你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呢......她是我花了两万块钱买来的,“他伸出食指和中指摇了摇头,”两万块啊.....两万块。我这一辈子就攒了两万块......“ 或许我们俩真的喝多了,眼里看到得东西都破碎起来,声音也变得破碎起来。

夏天已经过去了,秋天来了。他们搬走了,男人说要去找孩子的妈妈去,自己一个腿脚不便人照顾不好孩子。他们走后,我再也没有他们的音讯。秋天很凉,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男人好像是个笨拙的人,身体又不太好,单靠女人,应该也不容易。

时间过得总是很快,转眼又要到冬天了。这天夜里,我准备进被窝睡觉,却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是个女的,声音很急促:”告诉小东西他爸,我出事了......让他小心,别让小东西到井边玩!“

”你好,这是xx公安分局,你是她男人?“电话那头转成男的声音了。我说不是,我是他邻居,而且他已经搬走了。电话那头说:”他老婆在这里卖淫,没有身份证,后来查到是被拐骗过来,卖给了一个山区的农民......”

“别让小东西去井边玩,会掉井里的......会淹死的......“电话那头传来争吵声、嘈杂的哭声、尖叫声,我脑子很懵,挂断了电话,眼前闪现着一幕幕男人借东西、光彩、喝醉哭泣的样子。再后来,我也离开了小镇。

文/改编自张楚的小说《草莓冰山》,选自“鲁迅文学奖河北获奖作家书系”之《在云落》(花山文艺出版社出版)

花山文艺出版社出版

编辑/储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