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
1981年3月15日,正是江南烟雨朦胧时。时任电力部长的李鹏来到万安水电站考察,这里给李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三十年后,李鹏在他的个人回忆录中写道:
我们去看了万安水电站的坝址。万安水电站位于赣江峡谷出口处,地势开阔,与葛洲坝水电站有相似之处。
李鹏此行是来推动万安水电站复工的。因为资金以及国家政策问题,万安水电站三上三下,颇经坎坷。李鹏来后不久,水电站再次复工,1990年第一台机组发电,94年水电站全部竣工。
万安水电站大坝
航拍美丽的万安湖
然而,几百年前路过此地的苏轼,却是另一番感受,他眼前的这片江水必定暗礁密布,凶险万分!否则他不会写下这样的诗句:
七千里外二毛人,十八滩头一叶身。
山忆喜欢劳远梦,地名惶恐泣孤臣。
长风送客添帆腹,积雨浮舟减石鳞。
便合与官充水手,此生何止略知津。
如今视野开阔的万安湖
惶恐滩头
赣江纵贯江西,穿越赣南的崇山峻岭。在赣州到万安的一百多里河道有十八滩。
其九滩在赣县,还有九滩在万安,分别是:梁滩、昆仑滩、晓滩、武术滩、小蓼滩、大蓼滩、锦滩、漂神滩、惶恐滩。
赣江十八滩示意图
历史上,赣江十八滩与黄河三门峡、长江三峡齐名,并称中国三大险滩。十八滩中又以黄公滩最险。滩底怪石时隐时现,使得滩中旋涡湍急,舟楫行过时无不诚惶诚恐!正如民谣所唱:
惶恐滩,鬼门关,十船过滩九船翻,一船已过吓破胆。
如今黄公滩处已经建起一座雄伟的万安水电站大坝,旧照难寻,已经无法想象出当时滩水急流是什么样子。直到我看到一张三门峡截流前的照片,才联想到,历史上的黄公滩远比我们想象的惊险百倍!
黄河三门峡截流前
可以想象,一叶小舟过滩,艄公奋力撑船与激流搏斗的样子,那真的是过鬼门关,十船过滩九船翻。
1094年农艺八月初七,苏轼乘船经过这个鬼门关。放眼望去,但见两岸青山遮蔽,江面锁紧,水流湍急。船家正在吃力撑船。
苏轼问:“船家,这是什么地方?”
船家答:“黄公滩。”
苏轼应了一声:“啊,惶恐滩。”
于是,苏轼写下了前面那首诗。一代文豪写的诗自然广为传唱,黄公滩也从此变成了惶恐滩。
不过,真正让惶恐滩名扬海内、妇孺皆知的,却是两百年后文天祥写下的另一首诗:
辛苦遭逢起一经, 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 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 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 留取丹心照汗青。
文天祥
万安水电站建成后,库区水位抬高,赣江十八滩被淹没,惶恐滩也被大坝替代,无旧迹可寻。当年十八滩附近的居民早已外迁,村庄已淹入水底。
如果有幸,乘船过湖区看到水下的村庄房屋痕迹,不知会有怎样的沧海桑田之感?会不会被这一幕惊奇得感慨万千?
客家山歌
原先生活在赣江十八滩两岸的人们,有不少是客家人。谢芳桂就是这样一位老人。老人从小跟着父辈在赣江十八滩跑船,建国后进入航运公司工作。退休后,他搜集了很多万安客家山歌。
哎哟喂……
十指尖尖奉一杯
口问亲郎几时回
门外野花郎莫采
可怜家中淑娇妻
待到三更并半夜
我的哥……
白马上鞍任郎骑
“待到三更并半夜,白马上鞍任郎骑”,这么生动风骚的民间山歌,比云南神曲“老司机带带我”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云南神曲“老司机带带我”
可惜的是,记录的山歌很多,却已经没有了唱山歌的人。
现在生活环境变了,年轻的人们都愿意迁进城里居住。山歌的土壤在山里,只有在那种苦闷、悠远的环境中,才会催生出歌以咏志的山歌。
近些年,万安赣江十八滩号子成功申报“非遗”保护,延续千年的滩边声音有了回响。只是,上了岸的号子,还能叫号子吗?
看来这些山歌只能静静地躺在学术期刊里了。
来源:罗志军 万安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