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春晚是除夕夜必备的大餐,一家人早早吃完大鱼大肉的年夜饭,喝的老脸通红的父辈们沏上一壶热茶,吸吸溜溜的抿着;吵闹不休的孩子们一边抱着瓜子花生,一边嘴里面嚼着奶糖在大人们中间挤着一个舒服的位置;就连勤快的母亲和婶娘们也不急着洗碗刷盆,互相聊着衣服、发型,等待春晚的开始。待到春晚时间一到,屋子里瞬间安静,谁要是不小心咳嗽一声,必然招来众人的白眼。
那时的我们,还没有被名利蚀坏了脑子,那时的我们,生活单调,倒也安详,那时的我们,过年要回农村老家团聚,偶有事情不能如愿,必将成为一整年的遗憾。
那时的春晚,是我们一年到头能看到的为数不多的娱乐盛宴。
八零后的童年,没有经历过父辈们的大风大浪,也不曾有过吃不饱肚子的苦难,尽管如此,和现在的孩子们比起来,依然是“悲惨”的。
小时候,我们吃奶粉等不及母亲冲泡,经常拿起一把就塞进嘴里,一说话就会喷出来。麦乳精是高级营养品,是只有爷爷奶奶有权力享用的,虽然他们大部分都让给了我们。至于高乐高、可乐一类的奢侈品,只有在过年期间才会出现在饭桌上,不舍得大口大口的饮用,学着父亲的样子,找个小酒盅一小口一小口的咂着,似乎多喝一点就会醉倒。
电视频道也不多,尤其在农村,电线杆子假的很高,可能收到的电视台极其有限,还得人不停的调整室内接收器才可以观看,以至经常有人提出:在天线上挂块肉试一试。别说,天真的我还真试过,没用,屏幕的雪花比五花肉还要耀眼。
电视剧也不多,一部好看的电视剧中央台演完地方台演,反反复复播出好几遍,神奇的是,每一次我们都好像和它初次相逢,没有挑剔,没有厌倦,看的津津有味,尽管大多数时候看不懂里面的爱恨悲欢。现在流行的综艺节目,在我们儿时更是稀缺,综艺大观、正大综艺、曲苑杂坛算是其中翘楚,播出了很多很多年。
正因为如此,春晚就成为了所有人的期盼。
小时候过年看春晚是不容易的。首先要经历和父母拿着大包小包挤长途汽车的磨难。当时交通不便利,从市里回农村的汽车一天一趟,错过了就错过了,其实平时也没什么人坐,只有过年前,才会拥挤不堪。
长途车司机在过年的时候,也会一改往日的慵懒,上上下下的帮着人们往车顶放行李,在两排座位间放置小板凳,尽可能多的把归乡心切的人们带回去。一路上车子颠簸,还经常坏掉,没有人咒骂也没人抱怨,男人们推车,女人和小孩站在路边跟着高喊号子,车子再次发动,又是一阵喧闹,座位换了又换。
等回到老家,带来的蔬菜早已冻的硬邦邦的,捧在手里的点心盒,也早已挤得变了形,吃得时候,能找到一块完整的糕点,就会让大家庆幸的感慨半天。
回到老家,孩子们算是撒了欢,放炮、烤土豆、打扑克……农村的生活总是能给我们带来乐趣,一切土土的东西对我们来说都是至宝,再加上爷爷奶奶的庇护,不写作业父母也不敢说什么。
孩子们无忧无虑,大人们则忙着准备年夜饭。爷爷奶奶拿出了一直留着的自家养的猪肉、羊肉,大伯和二伯细心的刮着肉上面残留的毛,父亲去井上担水,直到所有的盆盆罐罐都满了为止。婶婶和母亲最忙碌,她们择菜,讨论食谱,准备新衣……
到了除夕夜,灶台上的大铁锅传出阵阵肉香,火炉上的炒锅噼里啪啦的一颗也不停歇,菜流水般的端上炕桌,男人们提前喝起了酒,互相问询着一年的工作,庄稼的收成,孩子们的学习等家长里短,反倒是平日里喜欢唠叨的女人们嫌弃起了自家的男人,不时嘲笑他们的长舌与聒噪。
酒酣饭饱之后,春晚千呼万唤始出来。主持人的衣着,歌舞的炫目,相声小品的搞不搞笑又成为了大家共同的话题,就连最爱打盹的奶奶,也兴致勃勃的和大家一起看着春晚,努力的理解着新的词汇,陪着家人一起欢笑……
岁月无情,时过境迁。二十多年过去,人们终于厌烦了春晚,由过去的期待变成了吐槽,甚至于无视。春晚的精彩与否都与自己无关,看春晚只是由于习惯使然,好像越来越没有味道的年夜饭。
说起这样的情形,许多人都觉得是现在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人们对肥腻的美食提不起兴趣,对节日的繁琐开始厌倦。春晚也沦落为许多家庭的除夕夜背景音乐,大家玩着手机,打着麻将,时不时的抬头看上一眼,不图好看,图个热闹。
其实,不是春晚不再精彩,而是我们花了的眼、乱了的心日渐麻木,随时可得的年货也让我们没有了自己动手的乐趣,最主要的,是那些和我们一起看春晚的人,衰老的衰老,离去的离去,满屋的笑声终于稀疏零落,再也没有力量掀开屋顶,融化风雪。
如若仔细想来,也不怪我们无情乏味,毕竟我们还在“听”着春晚,还在怀念着过去。正是有了这份怀念,我们才能够面对生活的种种困扰,温暖前行。也许,这就是人生,这,才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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