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多项大奖加身,但我只喜欢它的朴实无华

2020-03-29     影视地平线

如果,逃避可以解决问题,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可是,在现实生活中,不是任何事情都可以通过逃避,就能够得到自己所谓的理想生活。很多时候,你选择的出发点,不得不去综合考虑多方面的因素,各种束缚缠身的平淡日子中,消磨的斗志与萎靡的精神,就成为了压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一部接触的伊朗电影,是马基德·马基迪执导的《小鞋子》。压抑中透着些许希望,而从小孩子的角度出发,去审视伊朗这个国家亟待解决的现实问题,的确让整部电影被童真童趣所包裹,所以,建立在理想化中的单纯与质朴,总在隐约透露着对于生活的顽强与坚持。

而与《小鞋子》这部电影角度正好相反的《一次别离》,却是基于大人的角度出发,从家庭到社会再到国家,深刻地剖析着身处混乱环境时,个体所面临的两难困境,此刻透露出的,却是对于生活的无奈与挣扎。

一场婚姻引起的事故,牵出来的不仅仅是一家人的琐碎,更多的还有不同阶层的人群,在面对生活无奈时的不得已选择。个人坚定的信仰督促我们要讲真话,可现实的环境却又让我们必须用谎言保护自己。

在电影中,保姆瑞兹究竟是不是被纳德推的流产,或许已经不再是故事的重点,而围绕这个看似“罗生门”的相互指责过程中,慢慢牵引出整个伊朗国家人民的生活状态和精神面貌,大概才是导演拍摄这部电影的真正目的。

在我看来,这部电影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它的朴实无华。生活就是生活,不遮掩,不夸大,这种荧幕内与荧幕外展示出的生活一致性,最能够引起观众情感上的共鸣。

于是,即便故事发生在伊朗,可是,面对残酷生活所表现出的下意识行为,却并不会因为国籍而存在差异,这大概就是现实主义题材最能打动人心的魅力所在。

内心的理想与外部的环境相互撕扯,西敏在逃离与留守之间来回徘徊;坚持的信仰与生存的压力相互碰撞,瑞兹在真相与谎言之间犹豫不决;亲情的羁绊与爱情的纠缠相互冲突,纳德在生活与情感之间艰难挣扎。

电影里的所有人几乎都在自我拧巴中,目睹着生活的支离破碎。他们想过改变,可是,当家庭、社会和国家的三座大山,在习以为常中都慢慢走向麻木时,个人该如何抉择,这就成了一个必须考虑的问题,而且,这也是道单项选择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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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把金熊奖奥斯卡金像奖都颁给《一次别离》这部电影时,其实我一点儿都不感觉奇怪。这并非是利用国家惨淡现状讨好主流媒体和评委的片子,相反,它是站在人类情感共通性的基础上,将创作者对于自己国家恨铁不成钢的纠结情绪统统融入进去。

没有褒贬,没有批判,它只是在呈现一家人琐碎生活的同时,将个体复杂的情感用最朴素的生活细节表达出来,然后,站在个体的角度,窥探着这个逐渐沉沦的国家,并且尝试寻求解救之路

在没有任何背景音乐烘托的情况下,电影开头那个长达四五分钟的法庭争吵,将主要人物纳德和西敏这对夫妻引了出来。在这里,导演将镜头化成了法官的眼睛,其实,这也就是让荧幕外的每一个观众,都能够有机会充当这个法官的角色。

西敏为了给女儿寻求更好的教育环境和生活条件,想要带着纳德和特梅一起出国,而纳德因为要照顾老年痴呆的父亲,拒绝了西敏这一要求,并且不允许她带着女儿出国。

从他们相互指责和抱怨的话语里可以看出,不管是站在哪一方的角度,都不能草率地给出对错的评判,我想,这也是导演为啥开头会采用主观镜头拍摄的最主要的原因。

对与错的选择,有时候不能仅仅凭借眼睛看到的和耳朵听到的,因为,没有经历过,就永远没有发言权。所以导演给了观众充当法官的机会,其实是在慢慢将观众从旁观者转为参与者的一种手法,只有投入进去,才能明白和理解。

西敏想要逃离这个国家,想要让自己和女儿得到更好的发展环境,可法官的质问又让她哑口无言。在旁人眼中,逃离代表着背叛,可当面对现实环境的无可奈何时,被裹挟在其中的个体能怎么办?文明的发展与传统的束缚一直来回拉扯。

虽然多项大奖加身,但我只喜欢它的朴实无华

对于饱受战乱摧残和宗教束缚的伊朗来说,这部电影很好地利用不同阶层的身份,反映出一个更加残酷的生存法则,那就是,中层人士在享受比较富足的生活时,安逸让他们学会逃避和推卸责任,而在他们眼中,信仰成了装饰,可有可无的约束,并不能妨碍他们对于自我利益的追求。

所以,在电影中,纳德明明是听到了瑞兹怀孕的事情,却因为不想坐牢而选择撒谎,甚至,串通家教和邻居作伪证。

以纳德为代表的中层人士,在无休止索取底层劳动力的同时,又极力撇清着自己身上本应该担负的社会责任和义务。于是,这已经不再是一个人的事情,而是整个国家的事情,毕竟,国家从来都是由人创造的。

如果,享受社会给予物质充裕的人,他从一开始,就只想着索取而忽略了付出,那么,像纳德这样从个人利益角度出发的自私行为,就会间接的给周围与他有关的人造成了伤害,比如,那个家教老师,比如自己的女儿,比如自己的妻子,比如身处底层的瑞兹。

虽然伊朗是一个宗教国家,但是,在这部电影中,我只看到了以瑞滋为代表的底层人士对于自我信仰的坚定。比如,瑞兹在帮助纳德父亲洗澡时,她会打电话问清楚这样做是不是有违信仰,而当她得知,想要获得纳德的赔偿钱,就必须对着《古兰经》宣誓时,她只能选择了放弃。

在我看来,导演呈现出以纳德为代表的中层人士对于信仰的漠视,和以瑞兹为代表的底层人士对于信仰的坚定,并非是纯粹的信仰讨论。我想,他是在试图将传统的价值观,放在当代以利益为中心的环境中,然后,慢慢呈现着传统在现代中被撕裂,信仰的初心在利益面前被丢弃的现象。

最终,电影里的所有人看似都循规蹈矩的遵守着那套清规戒律,实则早已成为了丢失灵魂的行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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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电影中,纳德父亲这个人物,虽然出场不多,但却成为了整部电影矛盾激发的导火索,纳德与妻子西敏的矛盾,纳德与保姆瑞兹的矛盾都与这个父亲有关。

导演采用手持摄像机的拍摄方法,在摇晃的镜头下,制造出了每个人潜在的焦虑感。在我看来,纳德的父亲已然成为了这部电影的某种符号,他既可以指的是日渐被遗忘的传统价值观和信仰,也可以指的是正在慢慢陷入衰退期的伊朗,所以,老的对立面有时候不是年轻,而是抛弃。

虽然多项大奖加身,但我只喜欢它的朴实无华

在电影开始,法官质问西梅,难道伊朗的教育环境就不好吗?此时,西梅并没有当面反驳。作为一个独立自主的新时代女性,她渴望过上自己理想化的生活,可是因为信仰的缘故,又无法与不堪的国家彻底决裂,于是,只能在理想与现实之间来回拉扯。

“他已经老了,他都不记得你了,你干嘛这么固执。”这是西敏质问纳德不跟他离开时说的话。在我看来,导演并不只是单纯的把这个他看作是纳德的父亲,而是将整个伊朗国家无形中化作了他。

伊朗的连年战乱和贫富差距,都在慢慢消磨着人们热爱的决心,倘若人心不稳,必然会造成国家停滞不前甚至衰退,可这一切,又都不能全部怪罪于个人身上。所以,导演看似平静沉稳的叙事背后,是一种焦急的渴求,他希望自己的国家能够改变,人们能够在平淡生活继续感受到幸福。

所以,在电影最后,导演将选择权交还给了纳德和西敏的女儿特梅,年轻人代表着国家的新生力量,也是未来建设国家的先锋。

虽然整部电影都在展示着现代与传统的冲突,中层与底层的冲突,谎言与真相的冲突,可是,却并没有利用这些冲突,把未来发展的道路给彻底堵死,而年轻人特梅,正是未来何去何从的最终决定人

跟着父亲,意味着她必须要在认清现实的同时,还要自己加倍的努力,即便暂时无法扭转国家目前的窘境,还是得一如既往地坚守自我信仰,这是责任也是义务。跟着母亲,意味着她会得到更好的教育环境,会有很好的前程,但是,移民之后,这就与生养她的祖国没有半点关系,国家不会因为她的改变而改变。

一次婚姻别离暴露出了家庭的种种矛盾,也折射出了社会和国家的种种矛盾,在看似平淡生活的背后,却蕴藏着说不尽的惆怅和无奈,这不再仅仅只是道德和信仰的讨论,还掺杂进了个人和国家的讨论。

成人已然定型,孩童却在发展,所以,导演借由特梅的眼睛观察着父母的变化,而在一次次谎言中产生的疏离感,让她开始重新审视自我存在的价值以及未来发展的抉择

电影的结局是开放性的,法官将纳德和西敏请出了房间,只留下特梅自己做着选择,至于选择了什么,并没有直接呈现。

我想,其实这也是导演给荧幕外观众的一次选择机会,要么留下来一起改变,要么出走选择逃避,不管哪种选择,这都是个人的自由。但我想,导演阿斯哈·法哈蒂某次采访的话,已经给出了自己的态度:

几年前我在柏林创作一个剧本时,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伊朗的音乐声,就在我隔壁。我努力的控制自己不去想起伊朗,但是我做不到,那里的人和事已经在我心中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还是那句话,国家是由人组成的,只有每个人的改变才能促进国家的改变,逃避只能带来更多的矛盾,与其逃避,不如面对。

文章来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hans/fP1_L3EBfwtFQPkdKcBB.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