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人分别是陈子壮、张家玉。
陈子壮,字集生,号秋涛,广东南海人,缙绅大族,世代簪缨不绝。其曾祖曾官至南京工部尚书,祖父则曾任南国子监典籍,父为万历四十四年(公元1616年)进士,历任知县、给事中。父亲登进士后,仅隔三年,即万历四十七年(公元1619年),陈子壮亦举进士,且廷试探花及第,例授翰林院编修,荣入仕途。
陈子壮少时,值中秋之夕,家中宴客,时有纤云掩月,有客因景吟诗道:“天公今夜意如何,不放银蟾照碧波。”陈子壮信口续上:“待我明年游上苑,探花因便问嫦娥。”(陈子壮:《礼部存稿》首,《陈文忠公行状》)
所以说,考中探花,早是陈子壮意料中事。
漫长的十数年为官生涯中,陈子壮心忧时政,勤研救国之道,著有《昭代经济言》十四卷。对于阉党当道,他作有五古六百余言予以无情的揭露和鞭挞;对于李自成、张献忠的起义造反,他颇能站在农民军的角度陈言宽恤实政,提出“蠲租”、“清狱”、“束兵’,等十二事,说“四方之民,饥寒所驱,挺而走险。即流移稍集,而宿逋追比,新饷督催,民何以堪?蠲租缓征,诚恩诏之宜首布者。”
……
崇祯九年(公元1636年),获释南归的陈子壮在广州城北白云山筑云淙别墅奉母山居。别墅“有宝象林、朋泉、无畏岩、海曙楼、邀瀑亭、采箫阁之胜”,(陈子升:《中洲草堂遗集》卷之1l,《七言律》,《家兄云淙落成》。参黎遂球:《莲须阁集》卷之1,《赋》,《朋泉赋(并序)》)
范仲淹在名篇《岳阳楼记》中有这么一句“身居庙堂之远而忧其民,处江湖之远而忧其君”,陈子壮,就属于这样的人。
虽然赋闲乡里,但他伤时忧世之感并不能减少半分,与友人谈及时事,往往欷歔流涕,不能自已。
在这个时期,他和陈邦彦相识了。
崇祯十七年(公元1644年)弘光建政,陈子壮向弘光拜本助饷,以礼部尚书起用。
次年(弘光元年,公元1645年),清军大举渡江,南京失陷。陈子壮奉太后懿旨“星驰还粤集旅勤王”(陈子壮:《礼部存稿》首,《陈文忠公行状》)
回到广州,陈子壮认为弘光朝既覆,应拥立桂王朱常瀛监国,故与两广总督丁魁楚相商。末已,隆武帝巳在福建即位,丁魁楚徬徨无计,征询陈子壮的意见,在这个问题上,陈子壮与瞿式耜是完全一致的,他认为隆武帝系太远,应立桂王。不过,有人批评说:“如公议,闽立一君,粤复立一君,内自为敌,蚌鹬即无死,谁为之渔人者?”他也能接受意见,奉隆武诏以太子太保兵部尚书起用。
隆武二年(1646年)十月,隆武政权败亡,朱由榔监国,陈子壮不满丁魁楚破历朝成例入阁,虽不肯入朝从政,却在绍武与永历争立时力挺永历,在广州,他怒责苏观生等人“不鉴败亡覆辙,犹欲各据争立,势必至天潢之内互为敌仇”(陈子壮:《礼部存稿》首,《陈文忠公行状》)。
李成栋袭破广州之日,陈子壮不幸落入清军之手,迫于母陷不得不剃发诈降。但这次诈降让他的母亲大为伤心,陈子壮自己也后悔莫及,不久潜逃匿藏于南海九江村(今南海九江镇)。
张家玉,字玄子,号芷园,广东东莞万江镇人。张家玉家境虽然贫寒,父母在对他的培养上却毫不吝惜钱财。张家玉面如冠玉、天资聪敏,崇祯十六年(公元1643)考取进士,授为翰林院庶吉士,其不仅精通经文诗词书画,而且“好击剑,任侠,多与草泽豪士游”。
因为太过任侠豪爽,崇祯十七年(公元1644年)三月,李自成大军才刚刚进入北京,张家玉便主动投入大顺军中,称要为大顺政权效力。
从这一点上说,张家玉算是一个有节操“污点”的明朝官员。
不久,李自成兵败山海关,旋即撤师西去,张家玉又改投入弘光政权,却被指为曾变节投贼而锒珰入狱。
弘光元年(公元1645年)五月,清兵攻破南京,隆武帝即位于福州,张家玉被授为翰林院侍讲,兼编帝王起居注。
七月初一,隆武帝亲征江西,张家玉又得改任为兵科给事中,受命到广东潮、惠二州筹饷招兵,招有精壮万人组成五个营。
不久,隆武帝在汀州被杀,张家玉刚建立起的新军,缺粮少饷,只好解散,其本人于八月回到东莞家乡。
陈邦彦信邀陈子壮、张家玉起兵,就是看准了他们两人在民间的号召力。
陈邦彦写给张家玉的信中,慨然说:“能不能成功,在于天;能不能克敌,在于形势。现在圣上流亡,桂林危如累卵。我们如若牵制住清兵使其不得西顾,则浔州、平乐之间可保安全,我们努力在这儿作战,可以让圣上在西边建功。”(“成不成,天也;敌不敌,势也。方今乘舆播迁,桂林危如累卵。得牵制毋西,浔、平之间庶可完葺,是我致力于此,而收功于彼也。”温睿临《南疆逸史》卷二十五《陈邦彦传》)
佟养甲、李成栋所部清军其实只有四千一百余名,再加上从福建收编的原郑芝龙旧部,加起来,也不过一万余人,兵力并不算多。
而自占领了广州,入粤清军便一分为二。其一由李成栋率领,往西追杀永历君臣;另一由佟养甲所领,坐镇广州。
偏偏,绍武政权已亡、永历政权已去,广东大部分府县都处于无主状态。
佟养甲一看形势之么好,就分兵四出,占城略地。
短短几个月,就把包括琼州府(今海南省)在内的广东十府之地全部纳入自己的管理范围,。
这样一来,广东的清军留守部队大为分散,各支部队兵单力薄。
二月初十日,陈邦彦在甘竹滩发起义军数万人并于大败清军水师,击毙降清总兵陈虎,焚毁清方船只一百余艘;十一日,取海道由珠江攻广州进攻广州。
陈子壮、张家玉也在广州附近举义师与陈邦彦遥相呼应,互成犄角之势,准备收复广州。
清两广总督佟养甲吓得关闭城门,连遣使者檄令李成栋火速回援(陈恭尹述《兵科给事中赠资政大夫兵部尚书先府君岩野陈公行状》,见《独漉堂集》补遗。《明清史料》)。
李成栋不敢怠慢,星夜回师,直袭甘竹滩。
甘竹滩乃是义师的大本营,安置义师眷属所在,李成栋此举也是围魏救赵之计,义师被迫撤退。
这样,广州之围虽解,但桂林之危也暂时消除。
这就是瞿式耜等人左等李成栋不来、右等李成栋不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