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邪:以为丈夫是记者,恩爱生子却无奈分离,至死不知他真实身份

2022-08-26   小花的生活

原标题:莫邪:以为丈夫是记者,恩爱生子却无奈分离,至死不知他真实身份

沈醉

“她的一生不因前路铺满鲜花而有懈怠,不因一时霏霏雨雪而消沉。她是一个永不退缩的强者和让人敬重的革命者。”

年迈的老人,偶然间看到了一篇纪念革命者莫邪的文章。

热烈真诚的文字下,一个勇敢坚强,明艳无畏的“女革命英雄”形象跃然纸上。

沈醉轻声呢喃出文中那个陌生却令他感到亲切的名字:“莫邪”。

低沉的字眼“消散”在风中,恍若一场春日的午梦。

沈醉忍不住想到年少时遇到的那个姑娘,和文中描写的一样,她有着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气概,更难得的是,她始终拥有百死而不悔的赤子之心。

那是自己曾拥有过的,后来却遗失了的。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莫邪(原名陈淑媛)

沈醉目光悠长,过往的岁月如列车般从脑海“驶过”,恍如昨日。他还记得,那时候的她,唤作白云。而他,也不是沈醉。

“春日景色新,行到山中亭。亭中真清朗,风吹野花馨。”

少女清脆的嗓音响起,没有丝毫的胆怯和羞涩。

众人回过神后,将诗细细吟念一遍,无不纷纷叫好。

陈淑媛微微一笑,既不因赞誉而沾沾自喜,也没有过分的自谦。不过十岁的女孩,已是落落大方。

“怎么样,大哥可认输?”

陈淑媛看向身侧的哥哥,语气带有揶揄。

被指名的陈家大哥,无奈摇头轻笑,连连讨饶。

要知道,他这个妹妹自幼聪慧,小小年纪便才名在外,甚至有人称她有谢道韫之才。

陈淑媛赢了对诗,到底也没有多高兴。

少女时期的莫邪

“淑媛可还是在同父亲生气?”陈家大哥小心翼翼地试探。

“不是我同父亲生气,是父亲在同我生气。”说罢,陈淑媛不再言语,自顾自地转身离开了。

原来数日之前,陈淑媛的父亲另纳了一房小妾。在所有人眼中,这番举动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唯有陈淑媛是个另类。

她出生于在五四运动的大背景之下,自幼接受科学,民主,爱国,战斗的思想“洗礼”。

在她心中,女子与男子一样平等而独立。所以在得知父亲纳妾的消息时,她震惊,生气,失望,不甘……

自她记事起,便一直觉得父母恩爱和睦。如今父亲主张纳妾,言语之间皆是理所应当,丝毫不曾顾及母亲眼中的哀伤。

陈淑媛第一次意识到,父母纵然感情深厚,却依旧是不平等的。在妻为夫纲的封建礼教之下,女子的情意最轻贱不过。

所以她出声质问,得到的自然是父亲的斥责。

晚年时期的沈醉

家中人都清楚陈淑媛执拗倔强的性格,本以为她被责备之后便会老实,不再提及此事。

偏偏陈淑媛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

她二话不说,反手将家中父亲纳妾的“风流韵事”发表到了报刊上。言语之间,满是批判。

这样当众数落自家父亲的举动可谓是惊世骇俗,陈淑媛自然又被一顿“痛骂”。

“错的不是我,是父亲。”

看着此时依旧倔强的妹妹,陈家大哥无奈叹气。

陈淑媛不理会旁人的劝阻,将衣物收拾妥当之后便去了学校。临行之前,父亲拦住她。

“你为何如此不受训?这样的性格,将来终究会自讨苦吃。”

莫邪

陈淑媛心中百感交集,她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因此吃尽苦头。但她不后悔,她既然是在新思想下长大的女子。便不会,也不甘心辜负时代的“号召”。

“我想走一条路,走一条由无数革命先人开拓出来的自由之路。”

对于这时的陈淑媛而言,她最大的理想便是同旧思想战斗,追求男女之间的平等。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去了学校。

学校的日子并不孤单,甚至很丰富多彩。

学校的国文老师发现了陈淑媛的才华,便让她和其他几个同学一起组织创办了进步刊物《火星》。

作为学生,文字便是最好的“武器”。如今有了战斗的“阵地”,陈淑媛说不出的激动。

沈醉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她正式踏上了写作的道路。

很快,一本名叫《黄包车夫》的小说出版。书中借拉黄包车的底层车夫们,来反映了穷苦人对旧社会的不满和控诉。

对贫穷人的维护,自然会相应地抨击到高高在上的有钱人。

而在陈淑媛的小说当中,有钱有势的反派老爷,多多少少带有她父亲的影子。

毫无疑问,陈淑媛的这番举动再次引起了父亲的震怒。父女二人争吵不休,闹得不可开交。

陈淑媛始终不愿妥协,在她心中,即便那个人是她的父亲,却也无法抹去他身上的“封建残留”。

她既然想同旧思想、旧势力做斗争。那首先绕不开的就是她的父亲,所以她不愿意,也不会为此妥协。

父女二人势如水火,母亲与哥哥调停无果,最终只能将陈淑媛送去了上海。

第二排右侧为莫邪

殊不知,这次的上海之行,彻底为陈淑媛插上了一对自由的“翅膀”。在见识到更广阔的平台之后,她的革命之心越发成熟和坚定。

她深入基层,为贫困工人和女性发声,她的文字越发纯熟老辣。没过多久,16岁的陈淑媛已经是上海小有名气的进步女作家。

沈醉忍不住想到自己,那时候的他又在做什么呢?

1932年的时候,日本帝国主义进攻上海,爆发了“一·二八事件”。沈醉作为辅仁中学的学生,激于义愤,投入到了反对日本侵略的游行队伍当中。

在游行示威的时候,和军警们有了打斗,为此被学校开除了学籍。无奈之下,沈醉去了上海。

沈醉的姐夫时乐醒是当时的国民党复兴社特务头目,在他的介绍之下,沈醉成为了复兴社的一名交通联络员。

晚年时期的沈醉

因为他精明能干,又会审时度势,所以很快便得到了长官的赏识。从交通联络员提升为外勤特务员,从此步入他的职业特务生涯。

1934年,21岁的沈醉伪装成湖南湖光通讯社记者。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遇到了陈淑媛。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我叫白云。”

沈醉没想过白云会是她的化名,因为眼前的女子独立而坚毅,自由而大胆,当真像极了一片自在的云。

毫无疑问,他被她深深吸引了。

“你好,我叫……陈仓。”

沈醉在心中鄙夷自己,即便心动又如何,自己终究连真实姓名都不敢透露。

陈淑媛或许不会爱上沈醉,但他们相识的时候,只是白云和陈仓。但是从这时候就注定了,这场由欺骗为开端的感情,最后也只能惨淡收场。

两个人相恋一年之后,陈淑媛为陈仓生下一个儿子。

即便如此,她却不知陈仓的真实姓名和身份。她为此怀疑过,却从未深想过。

图右二为沈醉

毕竟他待自己是那样的深情,让她甘愿短暂地迷失在他的谎言之中。直到后来,他们有了“道路”上的分歧。

1937年,随着日本侵略加剧,陈淑媛义无反顾地加入到了抗战浪潮当中。

和他人积极抗战人士一同组建了“上海救亡演剧第五队”,在他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抗战献出一份力量。

可比起陈淑媛的热血和积极,丈夫陈仓的反应太冷静了,甚至可以说是冷血。

日军占领上海之后,陈淑媛组建的“上海救亡演剧第五队”不得不被迫转移。

打算从上海转至西北大后方,一路上继续进行抗日宣传并寻找机会前往延安。

陈淑媛自然要和部队一同前去延安,所以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丈夫,希望他同自己一起出发。

令她没想到的是,陈仓居然一口否决。

图左为晚年时期的沈醉

“如今形势复杂,你们贸然去延安,无异于自寻死路。我不会跟你去,也希望你不要去。”

陈淑媛愣了,她从未想过与自己朝夕相对的丈夫,居然同自己三观这样迥异。

他不是一个记者吗?不应该一腔热血,事事为国家和社会大局“冲锋陷阵”吗?

这样直白而冷静的分析时局,像极了一个冷血的政客。

陈淑媛的革命热情没有为此冷却,只是对待陈仓的一份真心逐渐变冷。趋利避害她不是不懂,只是从来不屑,也不想那样做。

在她看来若是人人都一味妥协,只懂得保护自己,那又有谁来保卫国家和民族哪?

沈醉

当初她没有因为父亲而停止脚步,如今也不会因为丈夫而改变心意。陈淑媛站在陈仓面前,将他的眉眼一一收入眼底。

心底隐隐坚定了一个信念,她抬头再次问他:“你可愿意同我一起去延安?”

陈仓神色复杂,他清楚,这是妻子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心中难得有些挣扎,对于白云,他是付出了真心的。只是真心,到底比不上他的事业和性命。

末了,他摇了摇头,不敢同她对视。

陈淑媛轻笑出声,心中满是讽刺和失望。转身将行李收拾妥当,既然信仰不同,那便好聚好散。

陈淑媛将孩子留给了陈仓,只身一人离开了家。

沈醉

离去的时候,陈仓再三挽留,想要靠往日的情分打动她。却不料她心性如此坚定,丝毫不给他利用情感回旋的余地。

陈仓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彷徨,他本以为她是一片自由自在的白云,却忘了她的自由和理想“建筑”在信仰之上。

她和自己是那样的不同,所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便是他们无法避免的结局。

1937年10月,陈淑媛成功抵达延安。

《吴越春秋》记载,莫邪投身于火炉之中,最终得以铸成莫邪神剑。

所以她不再是封建大家庭走出来的陈淑媛,也不再是一心渴慕自由的白云。

沈醉

从今以后,她是莫邪。以笔为剑,以梦为马,终生都将为了革命事业而奋斗。

1938年,莫耶进入鲁迅艺术院第一期戏剧系学习。

夏日的傍晚,倦鸟归巢,落日余晖,总是一片恢宏壮阔的奇景。莫邪和同学一同置身在延安的一处高山。

欣赏着延安的日落,到了夜晚时分,月亮升了起来。延河的夜空,映照着无数的星星。

天上的星河和窑洞里星星点点的灯光,叠加在一起。组成了一片星火“银河”。

莫邪透过星光,想象到无数投身革命的爱国青年。无不是昂首阔步,闪耀着光芒。

她从中迸发出了灵感,急忙回房创作。很快,于是,一首曲调气势恢宏,充满着抒情性和战斗性的《延安颂》诞生了。

沈醉

“夕阳照耀着山头的塔影,月色映照着河边的流萤。春风吹遍了坦平的原野,群山结成了坚固的围屏。啊!延安,你这庄严雄伟的古城,到处传遍了抗战的歌声……”

这里面,寄托了莫邪的革命斗志,也同样传达了无数革命人士的心声。以笔为剑,她真正的做到了。

在投身革命的日夜里,莫邪偶尔也会想起陈仓,想起他们的儿子。最终却只能被晚风吹之脑后。

理想不同,便是最大的分歧,他们早已经结束了。

1938年底,莫邪意外和陈仓有了新的联系。

图右为沈醉

原来自她走后,陈仓虽然未挽留,后来到底思念不已,便在《新华日报》上发表启事。

通过启事,莫邪的同事将陈仓寻她的消息如实告知。因为这个契机,两个人再次取得了联系,并且开始通信。

“若你愿意离开延安,我们还可以再续前缘。”

字眼中,虽然写满了思念和哀求,但那句让她离开延安,无异于最大的强迫。

莫邪意识到,陈仓或许是真心爱她的,只是他的爱建立在占有和控制之下。

图左为沈醉

她可以理解并尊重他不来延安的决定,因为那是他的理想。即便不认同,她也不会因此阻拦。

偏偏对方却只想着让她妥协,试图改变她。这不是真正爱一个的样子。至少,莫邪不喜欢这样的爱意。

同样,她也无法因此而放弃自己的信仰。所以面对陈仓的再三劝说,她依旧是毫不迟疑的拒绝。

再后来,陈仓的上级严厉制止了他的“危险举动”。他碍于种种原因,只能被迫放手这段感情。

两个人的感情彻底画上句号,从此天南海北,再未相见。

没过多久,沈醉娶了第二任妻子栗燕萍。

1950年,莫邪和《人民军队报》的社长方唯若结婚……

莫邪和第二任丈夫方唯若

同一个时光刻度上,他们选择了不同的政治方向,走上了两个截然相反的道路。

莫邪想起沈醉的时候,只知道他是那个名叫陈仓的记者。沈醉想起莫邪的时候,也只知道她是名叫白云的女作家。

一个是革命女英雄,一个是国民党的“鹰犬爪牙”。若不是当初的隐瞒和谎言,莫邪如何也不会和他走到一起。

到了最后,陈仓这个名字也随着时光流逝,而渐渐遗忘在她的生命当中。

1986年,莫邪去世。直到最后,她也不知道昔日丈夫的真实身份。就像是一个空有姓名的梦,一个一生都没有破解的秘密。

而在莫邪去世后的几年,年迈的沈醉才从悼念莫邪的文章中得知了她的身份。

莫邪和沈醉的故事,不过是曾经相爱过,也仅仅是相爱过罢了。到最后的最后,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