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免费给你治!你的病情不能再耽搁了。”
这是2009年的一天,在广东省湛江市中心医院的走廊上,随广东省中西医结合学会专家组去湛江市中心人民医院义诊的徐克成教授对一个大着肚子的女子说的。
徐教授看见那个女子的时候,她正面色苍白、形容枯槁地坐在医院的塑胶椅子上。
她的头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整个人看起来很没有精神,瘦弱的四肢仿佛动一动就会被折断,但她身上最让人感到惊奇的是与瘦弱四肢形成强烈对比的巨大肚子。
彭细妹
超大的肚子让她连坐着都很困难,尤其是在瘦小胳膊的衬托下,那个巨大的肚子就好像马上就要被撑开了一样,看起来格外的不协调,甚至有些吓人。
过往看诊的路人纷纷讨论起来,大家都猜测她是一位身怀多胞胎的孕妈妈,看着模样都快生产了,却殊不知她的肚子已经挺了两年多了。
这一幕让徐教授感到沉默,他微微沉思了一会儿,就走到女子的面前轻声与她谈话:“你是怀有几个宝宝吗?”
女子先是一愣,随即哭泣起来:“医生说我没有怀孕,是肚子长东西了!”
徐教授闻言沉声说:“我给你治,肯定能治好。”
女子摆了摆自己朴素至极的衣服,只怕添麻烦的样子说:“不用的,我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活路了,不用治了,我也没有钱治的。”
“我免费给你治!”徐教授的话刚说出口,就看见女子的眼里闪出了希望的光。
这个女子名叫彭细妹,是一个平凡生活中的苦命人。
彭细妹
女大成家,却一直没能怀上身孕
1980年,彭细妹出生在广东省西南化州市官桥镇富联坡村,村子不大,村里的生活也和普通的南方村落没什么差别。
彭细妹一家在村子里算得上是比较贫困的了,即使八十年代的改革春风早已扑天地吹过来了,但彭细妹一家却没有趁着这风有多少改变。
因为家里穷,彭细妹从小就和父母一样在家务农,她没有过多的机会去见识遍地新世界的新社会,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侍弄田地鸡鸭。
尽管穷,但是彭细妹的父母淳朴善良,他们认为孩子们的成长必须要接触到知识,更要接受到国家的思想教育。所以即便家里一直住着泥土房子,吃的穿的也只能算着便宜的,彭细妹和几个兄弟姐妹还是在父母的含辛茹苦下上了些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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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虽然生活窘迫,但彭细妹依旧坚强善良、身怀希望,她过着朴素的生活,对生活的期盼也是朴素的。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2004年的时候,彭细妹已经出落成一个乖巧勤劳、聪明懂事的大姑娘了。姑娘大了,上门说亲的人也多起来。彭细妹的父母细细考虑,想给女儿选一个好婆家。
经过商讨,彭细妹最终和同村的一个小伙子定下了亲。就这样,24岁的彭细妹穿上嫁衣成为了新娘。
婚后的日子最初也是甜蜜的,虽然没有感情基础,但是彭细妹说:“他老实本分,对我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结婚过日子嘛,看得多的都是柴米油盐的实际东西。”
再加上这场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所以婆家人对彭细妹一开始都挺好的,到后来说起刚结婚的状态时她都忍不住说:“确实是不错的,大家都客气,也是真心想喜气的过日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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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样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婆家人的态度就慢慢发生了变化。
“细妹,咱们结婚都一年多了,怎么你的肚子还没有什么好消息呢?我妈这两天问我来着,说咱们该要个娃了,我觉得也是。”这天晚上,准备休息的彭细妹和丈夫聊天,丈夫突然说到孩子的事情,彭细妹有些不高兴:“孩子也不是我说有就有呗,这也得看运气。”
她心想又不是自己不想怀,更何况这种事情哪里说得准呢?虽然婆家人想要孩子,但是按照他们平时对自己那么好的形式来看,应该也不是会因为这事儿为难她的样子。
只是彭细妹没想到,就因为这事儿让她的生活发生了变化。
想要孩子,偏方造出大肚子
见彭细妹的肚子一直没反应,她的婆婆忍不住着急起来了:“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细妹你爸经常给你们讲道理,有没有给你说过这传宗接代的道理啊?”
彭细妹
“妈,孩子的事情我们知道的,但也不是我们着急就有了嘛。”毕竟是对长辈说话,又加上婆婆确实说的是事实,彭细妹没有反驳,只是安抚了婆婆几句。
但是她的婆婆显然是不吃这套,经常在家里家外地说“孩子”的事情,偶尔几次彭细妹不怎么搭理她,她还会气汹汹地说:“娶媳妇不生娃,让我怎么对得起祖宗们哟。”
一开始彭细妹还会因为这些话生气,但是随着日子慢慢过去,彭细妹觉得婆婆也就只是说说,老人想抱孙子也是正常的,何况也没有做什么实质性的过分的事情嘛,唠叨几句就唠叨几句吧。
她还是每天照旧和丈夫一起做农活,要么就是操持家里的伙计。只是时间久了,看着以前的小伙伴和周围的邻居们都添了小宝宝,作为农村妹子的彭细妹也和普通的已婚妇女一样,也开始盼起孩子的到来,甚至有时她的婆婆唠叨她时,她也觉得婆婆是对的。
不过几个月过去了,一晃彭细妹都结婚两年多了,无论他们全家怎么期盼,她的肚子仍旧没有什么动静。
彭细妹
这下彭细妹的婆婆是彻底忍不住了,连带着她的公公也会夹着些阴阳怪气的话说给她听。而这一切彭细妹的丈夫全都看在眼里,但他却对妻子的处境视若无睹,每天就只知道干活,甚至有时还会在父母指点她的时候帮几句腔。
这天吃饭的时候,彭细妹的婆婆端了一碗黑漆漆的药水出来给彭细妹:“来,细妹,快把这药喝了。”
彭细妹觉得奇怪:“妈,我没生病啊,这是什么药啊?”
“没生病,哪里没生病,两年多都没怀个孩子,还说是没病。这可是我娘家那边给我介绍的神医开的药,喝了就好了,喝了好生娃!”婆婆不乐意了,脸黑得像雷雨天一样。
她本能地看向丈夫求助,但丈夫却和公公一起自顾自地吃饭了,根本没有管她的意思。彭细妹觉得虽然自己也想生孩子,但是却不想被这样对待。
但架不住婆婆的劝诫,彭细妹就这样开始了她的“喝药生涯”,这一喝又是几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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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喝了才对嘛,喝了才对。喝了怀个大胖小子,让那些嚼舌根的人都把嘴闭上!”看见彭细妹肯喝药,婆婆才慢慢高兴起来了。除了寻到的偏方,婆婆还会带着彭细妹去看那些“治不孕的圣手”,就是想要快点抱上孙子。
一连喝了很多药,又吃了很多偏方,再加上婆家人的经常性关注,彭细妹觉得自己有些吃不消了,这样的环境让她也想快点怀上孩子了,只有怀孕才能摆脱这些不愉快。
不知道是不是偏方起了效果,一直特别留意彭细妹身体情况的婆婆突然发现儿媳好像有些日子没情况了,肚子好像也比之前大了一些。
“细妹,我觉着你是怀上了哟,也没有来事,肚子还大起来了。”经婆婆一说,彭细妹才发觉自己确实是有些日子没来事了,并且小肚子也鼓了一些。
有了情况,盼子心切的一家人都高兴坏了,只是面对看医生的想法,婆婆认为:“农村人嘛,有啥大病才看医生的。你现在面色红润,肚子又大了,肯定是怀了,不用看什么医生的。”其他人也觉得有道理,彭细妹想着婆婆是过来人有经验也就没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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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彭细妹的肚子却大的不对劲了:才短短三个月,她的肚子已经和七八个月的孕妇差不多大了!
大着肚子12个月不生,被丈夫狠心抛弃
眼瞅着肚子大的出奇,彭细妹有些担心。可一辈子待惯了农村的婆婆却不以为然,还觉得是怀了双胞胎。就这样,婆家人逢人就说彭细妹怀了双胞胎,一家人都高兴极了。但彭细妹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自从怀孕以来,她就经常觉得头晕乏力,而且吃饭的胃口也不如从前好了。
对于这些问题,丈夫和婆婆一个意见:“你就是怀孕累的,怀孕都这样容易头晕虚弱。明天起你就少干活嘛,多休息,不要累着小孩。”
这些话听起来是体贴的,但毕竟是自己的身体不对劲了,彭细妹还是有些不放心。因为每次照镜子她都觉得自己的脸色比之前苍白了一些,就好像肚子里的娃娃会吸取精血一样,感觉血色都没有了。
彭细妹
这样的情况随着时间的增长变得越来越严重了,彭细妹不仅茶不思饭不想的,有时候还会直接呕吐出来,原本还是匀称身材的她肉眼可见地干瘦起来,但是肚子却日渐鼓大。
除此以外,彭细妹还晕倒过好几次,起初她以为是吃不下东西虚弱导致的,但次数的增加让她感觉得事情不简单。可是婆家人都认为她只是怀孕不舒服,并不是什么大事。
就这样,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挨到了十个月的时间,都说“十月怀胎”,彭细妹原想着咬咬牙挺过去,等到了十个月把孩子生下来就不用受苦了。
但她没想到,十个月过去了,肚子没有一点发动的痕迹,反而继续长大了。
周围的人都好奇:“哪里有怀着那么久不生的哟,听说人家有些怀双胞胎的还会早产呢。”
彭细妹
婆家人说不出什么,但还是没觉着有问题:“说不定我们细妹怀的多胞胎呢,一次就能儿孙满堂,这是福气呢。几个娃呢,肯定比普通的娃要多点时间才出生。”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月,情况确实是不对劲了,婆家人这才觉出不对,带着彭细妹就往医院赶。
去的时候都想的是抱几个娃回去,彭细妹的婆婆甚至还买了一些婴儿用品。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检查结果出来了,彭细妹并不是怀孕而是得了卵巢囊肿,肚子鼓大是因为有很多盆腔积液。并且因为增长速度过快还有可能是恶性肿瘤,必须得进一步检查才能得出治疗方案。
婆家人不乐意了,他们没给彭细妹机会继续做检查,就把她直接带回家了。
这个时候的彭细妹已经很虚弱了,她得知自己是生病而不是怀孕的消息后也是很震惊,但更多的是病痛带来的折磨。现在她明白了,以前那些头晕恶心,甚至快速消瘦都是病痛带来的不良反应,她的身体情况肯定很不乐观了。
虚弱的她期盼得到家人的关心与照顾,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与此同时她的婆婆正在与丈夫商量和她离婚。
彭细妹
“多大的笑话呀,好吃好喝的供着,大着肚子到处逛,还说要准备喜糖呢。结果怀了一肚子水,而且你看她那么严重的样子,谁知道要多少钱才能治好啊,还不如干脆离了重新结一个!”
好不容易等到丈夫去找她,却是开口就说:“我们离了算了。”
彭细妹先是震惊后是难过,结婚几年她们还是有些感情的,没想到丈夫能这么说出这么冷冰冰的话来。任凭她不理解,丈夫也只是说:“你要是铁了心不想离,那也可以,反正我是得再娶的,到时候你还待不待的下去就看你自己了。”
丈夫的绝情让彭细妹更加难过,她的身体已经很不舒服了,不想再添更多的麻烦,更何况父母年纪大了,倘若事情闹大了岂不是还要给他们找一些烦心事来。
就这样,彭细妹同意了丈夫的离婚要求,并且很快就离开了婆家。
遇到贵人治好身体,积极面对生活
独自一人离开的彭细妹拖着病弱的身体在桥上坐了一夜:“我想不通为什么有的人这么无情,更想不通为什么平平淡淡的生活突然就招来了这些灾难。说实话,我是真的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了。”
彭细妹
那天晚上彭细妹无数次想“干脆跳下去算了”,可犹豫了好久她最终还是放弃了。
“我看见搬家的蚂蚁,小小的一串从桥底下搬上来。我想它们那幺小的东西都能坚强的生活,更何况我这么大个人呢。我的父母生养我们不容易,我还没有报答他们呢,确实不应该轻易死去。”
虽然决定好好生活,但身上的重症让彭细妹不愿回娘家,她觉得回家也不过是给父母白白增添负担罢了。
就这样,身无分文又拖着大肚子的彭细妹开始她的流浪之旅。
流浪的两年中,她的肚子还在持续长大,这给她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不便。在旁人看来她就像身怀多胞胎的孕晚期孕妇一般,而她自己的直观感受就是:“肚子太大了,我走路都困难,普通的裤子也穿不上,最严重的时候我甚至都没办法蹲下上厕所。”
彭细妹
而不久前她的情况再次严重,甚至呼吸都困难起来,她感觉到很害怕,害怕自己突然有一天就没了,但是在外面又没有人会收留。
听说医院的人会帮忙处理身后事,彭细妹历经艰难来到了湛江市中心医院:“我原本只想着在这里度过最后的时光,后面的时候我没了,医生他们会把我送到火葬场去,好歹体面很多。”
医院的医护人员对她的遭遇都感到同情,他们都觉得这位身怀大肚的女子可怜,因此没有拒绝她寄居在医院走廊的要求,甚至很多时候医护人员们还会帮助行动不便的彭细妹上厕所或者做其他事情。
彭细妹在这里靠着医护人员和其他病人的好心帮助艰难生活了两个多月,也许是上天眷顾好人吧,又或许是她求生的愿望打动了上天,她在这里遇上了贵人,给了她生的希望。
2009年12月19日,当时已经是广州复大肿瘤医院院长的徐克成教授到湛江市中心医院参加会诊,在走廊里遇见了肚子大的出奇的彭细妹,“医者仁心”的徐教授当即决定给她治疗,也就出现了故事开头的那一幕。
彭细妹和徐克成
徐教授处理完手中的急诊以后就开始为治疗彭细妹的病情做准备,回到广州复大肿瘤医院的他考虑到彭细妹的情况很难自己去到医院,还特地安排了一辆救护车把她接过来。
那时彭细妹的肚子已经十分巨大了,经过检查后徐教授发现:彭细妹的腹围167厘米,甚至比她160厘米的身高还要多!而她虽然四肢又细又瘦,连脸颊上看起来都只剩骨头了,但她的体重却足足有110公斤!
情况不容乐观,徐教授当即就为这位可怜的流浪女安排了会诊。经过多番商讨,专家们认为必须动手术并且是尽快切除囊肿才行。
可问题随之又来了,彭细妹的腹腔内积水太多,导致根本没办法通过B超看清楚囊肿的具体情况,这也就让手术的安排无从下手。而又因为积水太多,巨大的肚子甚至都进不去CT孔。
医生为彭细妹检查
做不成检查,无法确定具体情况。会诊小组陷入了困境,有专家说:“积水就手术最大的阻碍,当务之急是把积水大量排出,它不仅影响手术安排,巨大的压力对病人的内脏也是极大的危害。”
可也有专家持反对意见:“积水已经在病人的腹腔存在很久了,形成的压力腹腔和内脏都已经慢慢适应了,现在一下子抽出大量积水很可能会导致内脏失压而受损,万一因此产生突发性衰竭怎么办。”
几番商讨下,专家们给出了解决方案:分批抽出积水。
从开始一天5000毫升、6000毫升到一天15000毫升,彭细妹盆腔里的积水一点点被抽离出来,手术的进程也安排上了。
与此同时为了保证安全,也为了减轻心理负担,医院联系上了彭细妹的哥哥,希望他能过来医院作为彭细妹的监护人。消息发出后,对方很快就有了回应,在知道妹妹的病情后他很快就赶到了医院。
彭细妹在医院
就这样,在万事具备下,彭细妹终于进入了手术室。
2010年1月12日,医院为她进行了手术治疗,手术很成功,医生们帮彭细妹去除的肿瘤连同囊液竟然有55公斤!
不禁让人感叹,这个瘦弱的女子终于摆脱了那个巨大的肚子,也终于不用再被它带来的并发症折磨了。
被病魔折腾的彭细妹已经逐渐恢复了,她说等出院以后先回家去看望父母,然后再用被医院救回来的时间到医院做义工。
痊愈后的彭细妹
“我也没什么好报答他们的,只有一点绵薄的心力。”
重获新生之后,彭细妹表示只想好好活着,至于其他的爱恨情仇,她认为都没有好好生活来的重要。她希望能通过自己的经历,让更多的人看到生活的希望。
随着时间的流逝,现在的彭细妹已经过上了让人羡慕的生活了。再次出现在公众眼前的彭细妹,已经有了幸福的家庭并且拥有了自己的宝宝,还加入了徐克成关爱健康工作室,时常参加一些公益活动,劝导那些身患重症而失去信心的人。
彭细妹
除此以外,互联网的快速发展将彭细妹的新闻迅速发布了出去,一时之间她成了“明星”,不仅有很多记者前来采访,还有很多人邀请她去做一些激励重症病人或者对生活失去希望的人的正能量演讲。
曾经的乡下土妹子大变样,有了新生活的彭细妹肉眼可见的胖了,当然,这不是手术留下的后遗症,彭细妹现在一脸幸福:“这是幸福生活带给我的幸福肥啦,我先生的前任妻子是癌症去世的,所以我们在一起很能理解对方,现在有时候我去给别人做演讲的时候,他就会在台下等着我。”
彭细妹和徐克成(左二、左三)
平时没事的时候,彭细妹还是会去医院当志愿者,想通过做一些她力所能及的事情报答这个社会和当初救助她的那些人。如今的她甚至可以说是一名职场“女精英”了,但是她对生活的热爱和对社会的感激却从未变过,甚至愈发深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