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老人的回忆:族姑慧芳 · 炸油条奶奶 · 好威风的邮差

2020-04-27   最忆是巢州

作者:李桂芳


族姑慧芳


在姑姑家里有位常客,她叫李慧芳,和我名差一字,和我们家同宗,和姑姑同辈,所以我得叫她姥姥(姑姑), 得叫大姥,因她还有妹妹。她中学毕业就在家,听说她外婆就是唐家,唐家在南京有商店,她在那里读中学。她心气很高,还没有适合婆家,在家烦了就跑我姑姑家来住几天。

一天,她喜气洋洋的来了,要我打开通向前面柜台的两层大门。要我姑姑帮她看个人。坐在堂屋里隔个大院,那能看清吗?好在店堂里人会向姑姑描述。十来岁的我却好奇,跑到前面柜台边。那小白脸和大叔(慧芳的哥哥)站在柜台外和店股东方先生说话。我看看就跑回去对她们说:“好白净,比大叔还高呢。”我姑姑白我一眼:“你懂得屁,谁在接待?”我说:“是舅爹(我奶奶娘家村的,和奶奶同辈)。”

这人是四川人,是她哥的同事,本因双方看中就结婚,她家都说她:“不能再拖了。”他们都互相看中了。男方说,“他好几年没回过家了,想结了婚就带大姥回四川。”

大姥见过世面,也懂人情世故,她怕上当,要求他先回老家看看,回来再结婚,不就差两三个月嘛。男方答应了。这不,就要上火车走了。


我姑姑说:“他如不回来呢?”

大姥哈哈大笑说:“我留着这一手,他真心为我,就会回来,如他在家已婚,就不会回来。我万一结婚跟他去,到他家还有老婆,那我不就是小了吗?现在男人一出来数年,又讨老婆回了家,就变为小。你们这镇上不是有吗?”


对了,当铺对门那家就是带回一小老婆,老受大老婆气。我老家邻居叫李泽海的,就带回老婆及两女孩,回家把大老婆赶在一小屋里住。


半年后,大姥再来,就说她做对了。直到七年后,她往三十上爬了,还没结婚。


1950年,我在巢中上初二,她也到巢中政府办的训练班学习。半年后,她从我姑家过时说:“她参加革命了,去土改。”我姑姑说,人家都要革你家命了,分你家田地了。她说,那应该。半年后。我也参了军。没再见到她。



炸油条奶奶

烔炀镇三条街是丁字形,南北街连在一起,是个一。在一中间,东向有个门头,通向东街。从那丁脚钩处过去就上东头石桥(麒麟桥)。从中街往东街走,左边第一家是理发店。右边第一家是烧茶炉的,烔炀镇居民,一年到头,每天吃两顿饭,用开水、热水都到茶炉上打,这不知传了多少年了。


左边理发店过去,一连三家炸油条。第三家炸油条是婆媳俩,她家有一个比我大七八岁女孩,从县城中学毕业,就在家呆着,有时在门口站站。有时我从她家门口过时,我就叫声“大姐好”。她也笑着说“小丫头好”。我们彼此都不知姓名。后来听说驻军有一下级军官带人闯进她家,要强行娶她。婆媳俩拿刀棒要和他们拼命,街上一些好心人都围过去帮她们,才赶走那两个坏蛋。后来她们家招了上门女婿。

我每次买油条或糍巴都走过前两家,喜欢买她家的。姑姑不常要我买油条或糍粑,只有祖父来了,或有客人,才叫我去买。一来二去,炸油条奶奶就知道我买油条准是家里来客了。她就会说:“孩子,是谁来啦?”我会说“是爹爹(巢湖人称祖父)奶奶来了。”开始,她多给我一块糍粑或一根油条。我告诉祖父,他说:“那婆媳俩很不容易,不许多要。”再买时,我就告诉炸油条奶奶:“爹爹不许我多要,说你们很不容易。”她就感动得流泪。

一天,我从她家门前过,见她家油锅前门板没下,只开着走路的一扇门。炸油条屋没人,听到后路屋有哭声。我走进去,应哭声我走到东房门口。大娘扒在床上边,老奶奶坐在踏板上。大姐姐直挺挺躺在床上,好大的肚子。只听炸油奶奶哭诉:“乖乖啊,你大肚子哧哧的就走啦……。”


我站那也哭得好伤心,奶奶回头看看我,向我摇摇手,可我没动。奶奶过来轻声对我说,孩子今天不炸油条了。我说我不买油条,我叫你亲奶奶吧,我家还有个妹妹。我的意思,是我做您孙女吧。可我不会表答。但炸油条奶奶听明白了,一把把我抱在怀里哭着。大哥哥带许多人进来了,奶奶放下我又回到床边哭诉。看那么多大人,我赶快离开,回家告诉了姑姑,她听后竟然流泪了。



好威风的邮差

日本鬼子投降后,淮南铁路合肥到裕溪口段被毁了,成了公路,但也没汽车通行。大路两边及坡上被种上庄稼,靠龟山附近大路上还被挖些大深坑,里面放些从巢湖里捞起的湖淀,过段时间捞起送到田里作肥料,当走到那段路时,好臭啊。

有位魁梧的中年男子,他隔天就从县城挑一担邮件到烔炀河镇,接着又挑一担返回县城,来回一百二十华里。不过他不是正正规规顺大路从镇北、原火车站那儿走,他都是从东街经桥东小路走,那要近好几里。一来二去,人们就熟悉他了,每当他下了公路,走在田地边,就会有人和他打招呼。

一天中午,他正在和邮局老板交接邮件时,来了不速之客。这不速之客一跨进门槛就向正在分收邮件老板要什么。这老板年纪不小了,背有点驼,是开中药铺的,邮局事是他兼任的,他店里整个柜架都是一个个中药抽屉。邮局标志就是店堂外门口挂个邮箱,抽屉里有邮票和邮戳,内外就他一个人。


老板不敢得罪来人,放下手中邮件准备给来人拿东西。邮差不干了:“老哥,马上就完了,我还得赶路呢!快快办。”老板还没答话,来人掏出手枪对着邮差:“老子毙了你……。”说时迟那时快,邮差拿起身边扁担,一下打掉那人的手枪。那人急想拾起手枪,邮差的扁担头顶着他咽喉,对他说:“你睁开狗眼看看,老子身上穿者什么(他穿的是一件禄色背心,前后都有两个黄色大字:邮差)?老子是受国际法保护的,你一个小上尉,敢用枪对我……。”


邮局老板赶快从柜台里跑出来,站到两人之间,弯腰拾起手枪给那军官:“龙连长,对不住,你在街上转一圈,我就给你办好。”说着连推带拉把他送出门。此时,其他店铺里站了不少人看这热闹。邮差整理好邮件,挑着担走时,街上对面对柜台人及门口人都向他伸拇指,此时龙连长还没回来。

当时,烔炀镇上住了一个连的兵,连长就是这个姓龙的。他是镇南孙家大屋(镇上有钱的人家)的女婿。平时在镇上耀武扬威,拿小商小贩东西不给钱。邮局的老板也不敢得罪他,这次可能又来要什么药。


最忆是巢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