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瑶写故事,张爱玲写生命,而她为爱写人生。
她是画家张乐平的纸上顽童,是石天琦笔下的温润才女,是世人眼中桀骜的流浪少女。
流浪于纸背上,流浪于天地间,流浪于远方,流浪……只为那梦中的橄榄树,万水千山走遍。
这位少女便是三毛。
世人喜欢三毛正如她喜欢自由与流浪一般,而对三毛而言,“流浪”是她一生的写照。在她的生命中,游历过许多国家,品尝到不同世界的滋味,最让她留恋的也不过是因为爱。
她爱的并非是景,而是人。
三毛曾说:“只是为了爱,我们会放弃、会沉迷、会不顾一切地飞入火中燃烧,让魂魄的眼睛在一旁安静地注视我变成灰烬退去颜色,散去人间……”
然而,三毛流浪一生追求的爱,有三次是刻苦铭心的。
1964 年三毛得到文化大学创办人张其均的特许,到该校哲学系当旁听生,被老师称为学校最有才华的女学生,但是她的心被同校一位才子给偷走了。
21岁的她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段恋爱。
那位才子叫舒凡,本名梁光明,戏剧系二年级的高材生,已经出版了两本集子。三毛借了他的书来读,读完,便深深的爱上了这位才子。
此后的三四个月里,三毛成了舒凡的“尾巴。”梁光明去小饭馆吃面,三毛也会去,坐在旁边。梁光明上街,三毛也跟在后面。为了接近梁光明,三毛用稿费请客,梁光明虽然喝了三毛的酒,但就是不理三毛。
绝望之余,三毛决定主动出击。宴会结束,三毛在操场偶遇了舒凡,三毛径直走向梁光明,用笔在他的手心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然后匆匆地跑回教室收拾书包回家,心里只有家里的电话,于是她和舒凡的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可是美好的事物终究不长久,她们的恋情来得快去的也快。三毛向舒凡提出毕业后结婚,却换来对方一句:“我们不要再相互折磨了,我太累了。”
三毛想用留学西班牙来逼舒凡妥协。结果,三毛未能如愿。她问舒凡:“一切我都可以放弃,只要你给我一个承诺,给我一个未来。”而舒凡只是沉默,最后说“祝你旅途愉快。”
三毛彻底失望了。
那时的三毛和舒凡,彼此都深爱着对方,只是都读不懂对方。最后的结局唯有错过。
这或许正如那句:“我们总是在错误的年龄里遇见那个想要厮守一生的人,我们都没有错,只是我们都习惯用自认为对的方式去对那个人好。”
1967年,大学毕业24岁的三毛,带着初恋的情伤去了西班牙的马德里文哲学院求学。
那年的圣诞节夜晚,她在朋友家邂逅了未来的丈夫——荷西。
当时才18岁的荷西承诺:“Echo,你等我六年,我有四年大学要念,还有两年兵役要服,六年一过,我就娶你。”看着这个可爱而略有稚气的小弟弟,三毛似乎并没有太当真。而是笑着故意气他:“好啊,既然这样,我们就疏远一点,不要常常见面好了。”
一别,6年过去了,三毛再见到荷西已是高大、留着满脸胡子的西班牙青年。
在荷西家,三毛发现房间的四壁上,满满一墙都是自己的照片:“我从来没有寄照片给你,这些照片是哪里来的?”
荷西说:“在徐伯伯的家里。你常常寄照片来,他们看过了就把它摆在纸盒里,我去他们家玩的时候,就把他们的照片偷来,拿到照相馆去做底片放大,然后再把原来的照片偷偷地放回盒子里。”
荷西向三毛表露真情,
三毛说:我的心已经碎了。
荷西:碎的心,可以用胶水把它黏起来。
三毛:黏过后,还是有缝的。
荷西:我这边还有一颗,是黄金做的,把你那颗拿过来,我们交换一下吧!”在这一刻三毛感动得落下眼泪,心里暗暗决定:“就是他了”。
7个月后,他们结婚了。
1973年为了三毛,荷西放弃了潜海,陪三毛去往世界上最广阔,也最贫穷的撒哈拉沙漠。
三毛与荷西结婚的时候,荷西送她的礼物是一个完整的骆驼头骨,而不是三毛想象中的一大束花,荷西在思想上永远是三毛眼中的小弟弟,可是,他却是最懂得三毛真正想要的。
在三毛眼里的爱情是陪伴,是落到穿衣、吃饭、睡觉、数钱这些实实在在的生活中去。
她说:真正的爱情,就是不紧张,就是可以在他面前无所顾忌地打嗝、放屁、挖耳朵、流鼻涕;真正爱你的人,就是那个你可以不洗脸、不梳头、不化妆见到的那个人。而荷西,正是那个人。
三毛与荷西的爱情或许天都在嫉妒。1979年9月30日那天,荷西闲来无事,像往常一样,到海边捕鱼散心。他潜入海底,便没有再浮出水面。
三毛满世界呼喊,派人在海里四处寻找,她不停地祷告上帝,让他的丈夫回家。两天后,荷西的尸体被捞了上来。
三毛凄惨地喊叫着荷西的名字:他等了我6年,爱恋了我12年,诀别时没有跟我说一声再见。因为这一年,荷西才三十岁,三毛和父母在一起,刚刚跟荷西分开两个昼夜而已。
一年365天,六年是2190天,这么多天,三毛跟荷西不曾分开过,一分开,就成了阴阳永隔。
荷西的离去给三毛带来了无尽的悲痛。一起克服了沙漠的艰苦生活,一起经历了沙漠的探险,也一起平安走过了战争岁月,最后,却没能躲过意外。
三毛在荷西的墓碑里写到:“埋下去的,是你,也是我。走了的,是我们。”
1981年三毛怀着悲痛,在父母的扶持之下,回到台湾定居,结束了长达14年的异乡生活。
失去荷西的三毛生活也婉约失去了颜色,唯有用旅行散心缓解丧夫之痛。三毛把旅行途中感想和怀念荷西的散文结集出版,书名取为《梦里花落知多少》。此后陆续出版《万水千山走遍》。
三毛在《万水千山走遍》里写到:世上的欢乐幸福,总结起来只有几种,而千行的眼泪,却有千万种不同的疼痛,那打不开的泪结,只有交给时间去解。
1990年春,三毛在《台湾日报》上读到一篇报道《在那遥远的地方》,一位坚强而又矍铄的老人,在黄沙漫漫的戈壁滩、用心底流淌出的歌声抵御着27年的牢狱之灾。
这位老人,就是西部歌王——王洛宾。那一刻,三毛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打动了,仿佛冥冥之中悟到了前生。三毛放下报纸,立即收拾行囊,她要去寻找王洛宾。
与王洛宾的第一次相见,三毛向王洛宾唱起自己成名曲《橄榄树》,王洛宾也为三毛唱狱中作品《高高的白杨》,三毛为那歌中故事潸然泪下也为王洛宾的人生和艺术才华倾倒。
经过两天短暂的接触,三毛的心中泛起了阵阵涟漪,这是荷西离开之后,三毛第一次的感情际遇。那一年三毛47岁,王洛宾76岁。
三毛与王洛宾
三毛依依不舍离开了王洛宾回到台湾,但她的心却留在了大漠戈壁。
短短几个月,三毛按耐不住心中对王洛宾的倾慕,便书信表露:“万里迢迢,为了去认识你,这份情不是偶然,是天命。没法抗拒的。你无法要求我不爱你,在这一点上,我是自由的…”
面对三毛率真炽热的感情,已经76岁高龄的王洛宾岂能无所知,于是三思之后,王洛宾写信给三毛,委婉表达自己的彷徨:萧伯纳有一把破旧的雨伞,早已失去了雨伞的作用,但他出门依然带着它,把它当作拐杖用。
王洛宾在信里不无忧伤地自嘲:“他就像萧伯纳那把破旧的雨伞。”之后,王洛宾渐渐减少了给三毛写信的次数。在三毛心中已经认定,王洛宾那里有她的精神归宿。
为此,三毛匆匆回信,嗔怪王洛宾:“你好残忍,让我失去了生活的拐杖!”
三毛写给王洛宾的信
为爱奋不顾身,终究未能与君同,1991年1月4日用丝袜终结了生命。
噩耗传来,王洛宾悲痛不已, 写下晚年最后一首情歌《等待--寄给死者的恋歌》:“你曾在橄榄树下等待又等待, 我却在遥远的地方徘徊再徘徊, 人生本是一场迷藏的梦, 请莫对我责怪。为把遗憾续回来, 我也去等待, 每当月圆时, 对着那橄榄树独自膜拜。 你永远不再来, 我永远在等待, 等待等待, 等待等待, 越等待, 我心中越爱。”
没有合适的土壤,再美好的爱之花,也无法开花结果。若说遗憾,大抵是,来得不是时候。三毛与王洛宾之间的爱情,就这样,于尘世间匆匆错过,徒留下后人的一声声叹息。
爱情这东西,无法以单纯的辜负不辜负来定论。谁都不知道,谁能陪谁、又能陪着走多久。因此,且行且珍惜。
三毛选择另一种方式随一生挚爱“流浪”(自缢)至那心中的远方。是因为那里,有荷西,有爱,有温柔的撒哈拉。
就像她曾写下:“如果有来生,要做一只鸟,飞越永恒,没有迷途的苦恼。东方有火红的希望,南方有温暖的巢床,向西逐退残阳,向北唤醒芬芳。”
当一个人经历了足够多的风景与人事,就会了解宿命源头的全部含义,包括得到又必然失去的爱,和那永恒的生死。而对于三毛,生或死,明显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三毛,曾经那个浪漫的傻子,她的一生只不过抵了别人的好几生。
而“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或许是对三毛最好的诠释了!
语非年:马拉松爱好者,自律达人;文字抒写内心,跑步窥探生活,致力于身体与灵魂同时在路上,随性而不随意的一枚追风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