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德纲相声说得好——早晨起来会仙居的炒肝;中午小肠陈的卤煮;晚上砂锅居炖吊子。炒肝儿在京城百姓的心中,它的地位犹如阿拉宁波人的面结面、河南人碗里的胡辣汤一样,是老百姓唇齿间弥留的佳品。
我有次冬天去北京出差的时候,早上一个接待我的北京同事,说带我去吃地道的北京早饭——炒肝儿,他说老时候,炒肝儿金贵,请客喝上一碗,特体面。我心想:大清早就吃肚里货,这么重口味的吗?还用炒的,不油腻吗?他便带我去了一条胡同里的一家早饭摊,和老板说:"来两碗炒肝儿,四两包子。"我心中又疑惑起来:好奇怪呀,四两,难道买个包子还得称分量?同事告诉我,炒肝儿和包子,就像馄饨配生煎、豆浆配油条那样,属于老北京心中早餐界的黄金搭档了,
而且这包子还得是猪肉大葱馅儿的包子。
吃早饭的食客还蛮多的,店面不大,里面没位置了,我们便坐在支在街边的位置。不一会儿,上来了两碗看着像酱油肥肠糊一样还带着浓郁的蒜味的东西和12个包子。
这么看一两包子便是3个包子,心中又嘟囔着:不是点了两碗炒肝吗?怎么上来的是这个汤一样的东西。同事招呼我快些吃,等下冷了不好吃了。我便夹了个包子吃,
因为从小生活在南方,吃葱基本上是小葱,饭桌上不太出现大葱,因此也就从未吃过猪肉大葱馅的包子,一口下去香喷喷热腾腾直冒油皮薄肉多的包子一下子俘虏了我,这馅咸淡适中,汁水又丰盈,还带着些特殊的香味。
当我要去夹第二个包子的时候,同事让我别总吃包子,也尝尝炒肝儿。猎奇无数的我,也迟疑了一下,我硬着头皮尴尬地拿了只勺子,捞了捞,
发现除了几条软趴趴的肥肠外,没也找着几块肝,问他:"这炒肝为何是羹,也没见着几块肝?"他解释道,所谓炒肝儿,既不是炒,主料也不是肝儿,肝儿就零星的那么一两块。因为下水也分三六九等,在过去肝儿贵,肠子便宜,一碗炒肝儿里能有两片肝儿就不错了。据考据,炒在满语中是浓汁熬煮的意思。而得名炒肝儿牵强草率,也是极其名不副实,不过也没人深究过何来此名。
我听罢就随便舀了勺送入嘴中,我却低估了这碗炒肝儿的温度,被烫得倒吸冷气。他笑着说:"慢点儿慢点儿,没你那么吃炒肝儿的,炒肝儿是要喝的。"说罢便给我示范起了,炒肝儿的正确喝法,只见他单手五个手指托着碗底,大拇指慢慢地推,四根手指轻轻地摇,碗就悠然地转了起来,嘴沿着碗边喝着,还时不时发出来"哧溜、哧溜"的声音。
然后他夹了个包子,说这得就着包子吃,只见他咬了口包子后,
将被咬成半月牙的包子扎进炒肝儿中,又刻意用包子皮夹了块肥肠,用筷子将其夹出,
一口气吞下,说这便是一包两吃。他又告诉我说:"那种不用筷不用勺儿,直接端起碗来喝,北京话叫忒儿喽。"我便学着他的样子喝起炒肝儿来,虽然还是有那么些的烫嘴,但这浓汁看起来黑红透亮而且喝起来不肥腻,入口糯糯滑滑,明明没见着蒜,却吃起来蒜味十足,起初我还是有些抵触蒜味,不过吃到嘴里却又喜欢上了这个味,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吃些。
同事给我介绍,炒肝儿并不复杂,炒肝儿的精华就是猪大肠了,老北京管这叫肠子,炒肝儿里的肠子特有讲究,肠子里边那层油不能刮得太干净了,要是刮得太干净就没肠子味了,这样做出的肠子才能口感滑软,嚼起来还有带着那么一股韧劲,再加上肠子里没刮干净的那层油,一个字——香。
然后把洗好的肠子切成段煮熟,当然了,肠子不能切太小了,大约半寸长。出锅前时加入肝,这样才能保持住肝的嫩滑,再加各种调料、水淀粉和蒜末。汤汁油亮、蒜香扑鼻、肥而不腻、稀而不澥。
芡太稠的话,就喝不动,而且糊嘴,就像吃淀粉疙瘩一样了;要是芡太稀的话,稀汤挂水,口感就不好了;芡还得亮,不然就像加了酱油的糊。而且炒肝儿讲究喝到最后一口,芡还不能澥,不然就喝汤了。做炒肝儿最后得撒一层蒜末,在蒜末刚被热气熏除了辣味,但又没完全闷熟的时候盛出来,这个时候的蒜香的最棒的,不仅可以中和一些肠子的油腻感和腥骚味儿,而且还不会辣嗓子。又因为蒜末很细腻,所以便有"吃蒜不见蒜"的说法。
我又问同事,既然肠子、肝儿都是下水,怎么不加些别的下水。他告诉我说,据说最初炒肝儿的配料里还有猪心和猪肺,但是因为食客的造出了个歇后语——"会仙居的炒肝儿——熬心熬肺",令掌柜极为不高兴,便干脆去掉了猪心和猪肺,歪打正着地成全了炒肝儿里的肠子和肝儿这对完美拍档。
回宁波后,吃早饭的时候,有时会怀念在北京随手一托,沿着碗边吸溜着炒肝儿,就上口包子的那种随意的状态。
编辑:Betty 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