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最古老文字——古巴比伦楔形文字是如何被考古发现和释读的?

2019-08-05     后宫地图三千

巴比伦这个早已消亡的两河流域文明现在被史学界公认为与古埃及、古印度、中国并称世界最古老的四大文明,事实上,前后几个巴比伦帝国无论是在时间或是地域上都只占据两河流域文明的一部分,就像中国人常被称为唐人一样,巴比伦,只是漫长时间里繁荣的两河流域文明的代称,从公元前3000年的苏美尔人开始,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这两条纠结入海的生命之藤的两岸肥沃地带被称作“美索不达米亚”(意为两河之间的土地),在这里,多个民族和国家的相互替代与共存书写了复杂的融合历史,苏美尔人,塞姆人的多个分支等种族出没其间,缔造出乌尔,巴比伦和亚述等庞大帝国的一个又一个高潮。

美国学者克莱默将他关于巴比伦文明的史学著作命名为《历史从苏美尔开始》。对于现代的小学生们来说,幼发拉底和底格里斯河确实是大多数历史和地理课本的开篇。克莱默在书中列举了苏美尔文明在人类史上的27个第一,其实如果认真计算起来,也许100个也还不止。在这片土地上,创造出历史上第一个农业村落、第一座城市、发明出最早的车、船和文字,最早学会制作面包和酿造酒。这些历史难以置信地沉埋于沙丘之中,使巴比伦终于成为一段死去的文明,但一些史学家坚信,被湮没的两河流域文明先于并带动了古埃及文明文化,现代西方文化的许多脉络虽然来自希腊、罗马,但后者的源头还是古代西亚这一文明的摇篮。

无言的土丘

在近现代考古发掘发现这一文明之前,当地的阿拉伯人由于不是两河流域文明的直接继承者并不知道这一伟大文明,他们把偶尔发现的古代碑铭文字当作神奇物品。当时的世界从《圣经旧约》和几位古典作家的书中看到过很少的关于巴比伦和亚述的记载其中许多是神奇的传说,真伪难分。

古代两河流域城市的街道由于置放废物每年逐渐升高,因此房屋的地面在重建时也用土垫高夯实。当个城市由于战争和其它灾害被摧毁后,残垣不久就积满了泥沙。当一批新居民来到废墟重建城市时,他们将残留的泥墙和原来的废弃物一齐夯平,在其上重建新房,于是城市的地面又高出很多。这样的过程反复经历了百年或千年,到这些城市最终被废弃时,城市已高出周围地面许多。风沙尘土最后完全覆盖了废墟,把它变成了一个个土丘。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居民的变迁,附近的居民再也不知道土丘是古代的城市废墟和它们的名字与历史了。在两河流域和周围地区有千百个这些被称作tell的土丘,其中沧海桑田、百般奥秘只有经过考古发掘才能知道。

在中世纪的欧洲,曾有两个旅行学者对其邻近两河流域的这些独寂的土丘发生过兴趣。最早的一个是西班牙的犹太教士、图戴拉城的本杰明。他在书中提到,当他于1160至1173年在近东旅行时,曾看到亚述首都尼尼微的废丘在摩苏尔城的对面。《圣经旧约》中记载:耶和华必伸手攻击北方,毁灭亚述,使尼尼微荒芜,干旱如旷野。其中提到的亚述和尼尼微究竟是否存在,它们又在哪儿?这些一直是西方基督教徒的不解之谜。17世纪以来,零星的欧洲旅行家抱着探索《圣经》中的秘密的兴趣,开始把目光对准两河流域的这些土丘。依据古人留下的蛛丝马迹,许多欧洲人陆续来到两河流域,勘察尼尼微和巴比伦等废墟收集文物,以及摹绘铭文。

一个令人激动颤栗的发现终于在1843年出现当时的法国驻摩苏尔领事保罗·埃米勒·鲍塔在任职的闲暇,曾长时间地注视着这些属于东方沙漠世界的土丘,纯粹是出于好奇心,他决定在这些地区开始挖掘。在距摩苏尔西北10英里的郊外,他挖出了一个亚述人的城市,包括建在巨大平台上的宏伟王宫、数对巨形人面狮身石兽、栩栩如生的浮雕石板、神秘的楔形文字铭文和其它古物。后来经考证,这里是亚述帝国最强大的国王萨尔贡二世的宫殿。

这些发现轰动了整个欧洲,并带动了此后数十年间西方世界的大规模考古活动。紧随其后,1845年英国的亨瑞·莱亚德在尼木如德废丘和尼尼微遗址发掘出了另两个亚述首都深藏地下的宫殿,获得了同样价值连城的丰富收获。1849到1854年,他和罗林森先后在尼尼微挖掘出土了亚述王大量的泥版文书,1877年,两河流域南方的发掘拉开序幕,法国驻巴士拉城的副领事厄内斯特·德萨尔宅克先在泰罗丘得到了几个古代石像,随后他的连续发掘使第一个苏美尔人的城市吉尔苏重见天日。1897到1912年,雅克·德莫尔根带领的法国考古队在两河流域邻接的波斯境内发掘了古苏萨城的遗址,也发现了大批古物及包括汉谟拉比法典石碑在内的阿卡德语楔形文字碑石和泥版文书以及埃兰语楔形文字文献。

他们的发现使世界突然意识到,这里与希腊和埃及的古代遗址一样存在很多古代财富、艺术品和文献于是神秘的巴比伦和亚述帝国突然被世界认识到是个和中国、希腊、埃及一样是个曾经繁荣兴旺的伟大文明。它的突然毁灭导致它被世界遗忘了约2000年死去的亚述帝国奇迹般地在近代复活了从尼尼微等先后数个都城的遗址中,发现了难以计数的文物宝藏,它使全欧洲都陷入了惊叹之中,莱亚德在对考古发掘进行记述时描写道:

“我眼前的这些证实了先知的话:它们曾销声匿迹了25个世纪,如今却再一次以旧日的气慨兀立于世……亚述人曾如黎巴嫩的香柏树枝条荣美,影密如林,极其高大,树枝插入云中。”

而对早于亚述帝国的苏美尔文化的发现则更为惊人,在此之前人们一直认为,古埃及诞生了世界最早的文明,苏美尔文明的发现改写了这一历史,它被证实是诞生于公元前300年的文明。从雕刻画和泥版文书中人们发现,当时不仅已经诞生了文字、车、船等这些现代社会的生活必备品,还有史诗文学和药典农历以及栽植树木的实验,甚至还产生了学校、图书馆和政治议会。这些都说明,苏美尔已处于人类城市文明早期—黄金时代,它的政治和经济都已发展到相当水平。尽管后来苏美尔各城邦被塞姆族的一支阿卡德人征服,从而使它消融在继承其遗产的塞姆族巴比伦、亚述文明之中,但人们没有忘记它是全部两河流域楔形文字文明的奠定人。

在5000年之后,底格里斯和幼发拉底仿佛穿越了时间,在世界上掀起新的波澜并影响着现代文明的发展,现代考古学正是从对两河流域的探索中被催生出来,当时间进入20世纪初,德国考古队在巴比伦的发掘拉开了科学考古时代的序幕。他们在巴比伦和阿淑尔的遗址主持了长期的发掘工作。他们采用了按地层按区域,有各种出土记录和图表的科学的发掘技术在遗址复原,地层次序和文物定期等各方面获得极大成功。这种科学的考古发掘方法很快在世界各地的发掘中被普遍采用,现代考古科学正是由此诞生。

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之间的20年是两河流域考古鼎盛时期。英、德、美等国的考古人员先后发现了苏美尔古城乌尔、原始社会和早期国家的中心乌鲁克和塞姆人的古城马瑞,二战后又发掘了史前遗址高腊丘,北方非塞姆语的胡里安人的古城奴朱和迪亚拉河地区以埃什嫩那为首的几座古城。这样,失落多年的两河流域文明的主要城市不断被发现,文明的特征一部分,一部分地被揭示出来,各国的近东考古和楔形文字研究工作者的成果形成了一个专门的人文学科亚述学。

从那时开始一直到现在,对两河文明的考古活动从未间断,无穷无尽的宝藏和考古发现很难尽述,人们又先后找到了“世界第一个农业村落”,公元前700年的无陶新石器遗址雅尔莫和两河流域最古老的城市埃利都等等,这一文明发生的时间似乎仍在不断上溯至今,两河流域的沙丘依然在等待,从陶鲁斯山到波斯湾,仍有6000多个遗址土丘等待着各国考古工作者和文献研究者发掘

破译楔形文字

从17世纪开始,探险家和考古学者就曾从两河流域一带破碎的陶器,以及石雕和泥版的残片上发现了奇异的文字符号。当然,现在人们已得知,这些被称为“楔形文字”的文字是人类最古老的文字之一,它是巴比伦文化的灵魂,因为其笔划形似木楔子而得名对楔形文字的破译标志着巴比伦文化研究突破性的进展,由于两河流域的古人们用泥版来记载文字,人们也将巴比伦文化称为“刻在泥版上的不朽文化”。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对楔形文字破译的重大突破缘于一次酒后的赌注,由德国的一名中学教师完成的当伊朗的楔形文字铭文被带到欧洲后,许多学者试图读懂这一神秘文字,但始终无法确定,它究竟是不是文字,是语音还是象形,以及该从哪一个方向读起。1802年,德国哥廷根的一位27岁的中学教师格罗特芬德在饮酒时与朋友打了个赌,他说自己预感到,自己一定能破解楔形文字,随即根据手头少量的资料开始了钻研他大胆地猜想,古波斯首都的三种楔形文字对照石碑上的第一组文字应是波斯语的拼音文字,而铭文的内容是某王的名字和王衔,利用严密的逻辑分析法经过一步步推测,他获得了成功。随后,在11个学者的共同努力下,到1851年,波斯语楔形文字的41个音节符号的读音和一个单词分隔符全被学者们掌握了。

虽然格罗特芬德发明的只是波斯语的楔形文字破译方法,但它有如打开秘密宝箱的钥匙,为33年后英国人罗林森和其他学者破译古老的美索不达米亚和西亚其它的楔形文字开启了道路。1835年,罗林森被任命为波斯的库尔迪斯坦省总督的军事顾问,从1835年到1847年,罗林森多次到贝希斯敦摹写和拓制岩铭的复本,他做的这项工作常常是有生命危险的,特别是铭文所在的人工平面的表面还涂有一层像清漆的保护层面,使悬壁表面十分光滑危险,曾练过田径的罗林森设法爬到了铭文岩面最顶部,开始临摹铭文。有时他不得不雇用一个本地攀山男孩帮忙。男孩小心地爬过光滑岩刻平面到达铭文区的上面,然后把随身带的木楔楔入岩缝,绑上吊绳,悬在空中,按下面的罗林森喊出的指示用墨汁和纸逐字逐行地拓印岩刻铭文对于最难达到的顶部区的铭文,他把梯子架在铭文区狭窄的底部边缘,梯子够不到时则在崖顶放下绳子用绳子捆好自己,吊悬在空中。

就这样,他历尽艰难在1835到1837年期间完成了200行的波斯铭文摹绘,并利用熟悉的古典文献读出其中的几百个地名,从而成功地释读了波斯语楔形文字的全部40多个音节符号。这是波斯王大流士记述自己平息叛乱,成为波斯帝国国王的记功岩刻。利用波斯楔形文字,他才能够破译最重要的阿卡德楔形文字和埃兰楔文。罗林森对赛姆语楔文的释读证明了两河流域的古代阿卡德语居民和两河流域现代的阿拉伯语居民同属于塞姆语系。在两河流域楔形文字中,许多符号既是表意符又是表音符。

在大批带有铭文的雕像和浮雕以及数以万计的泥版文书从两河流域源源不断地进入欧洲各大博物馆的同时,这里的图书馆中开辟了破译这些神秘文字的另一新战场。许多国家的学者加入了紧张但无尘烟的战斗。1857年,英国皇家亚洲学会为了证明这些亚述学的开创者们对两河流域塞姆语楔形文字的释读和理解是建立在科学基础上的结论,把一篇无人研究过的楔形文字铭文分寄给四位亚述学者,请求他们用各自的方法去音读和翻译它。5月25日,四位学者的译文被开封检验:结果是他们的译文基本上一致。

到了1900年,虽然仍存在一些词汇问题和语法疑惑,古代世界各种楔形文字的渊源苏美尔语楔形文字的释读工作基本上可以说是成功了。这样,现代人终于能够通过阅读古代两河流域文明留给我们的宝贵文献去了解这一伟大而灭亡了的文明发生、发展和灭亡的全部过程和许多它留给人类的宝贵遗产目前,除了上千的石刻或金属铭文外,世界各博物馆存有至少25万件两面书写的大小不一的泥版文书随着各国在近东地区考古发掘的继续,泥版文书仍将源源不断地从伊拉克及邻接国家的古代遗址中出土。殖民时代的当地居民大批盗挖古代遗址、破坏遗址地层并把泥版文书和其它古物通过文物市场卖给了欧美日各国博物馆和私人的活动现在基本上已被伊拉克政府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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