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前,黄土岭上埋葬日本“名将之花”

2019-12-24     军中三剑客

声樾 三军演义

外面还在打枪,声音没停过。

6岁的陈汉文紧紧地钻在奶奶怀里。

他不敢出声,只偷偷瞄着屋子里的一切。

但他知道,那些穿着黄大衣的人都叫日本鬼子,他们都是大坏蛋,他们会杀人。

就在刚刚,这些人闯进他的家,把他们全家人都赶到了正屋的大炕上,平时这个大炕,是他最喜欢蹦跳玩耍的,可现在他一动不敢动,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家里所有人都被赶到炕上,全都惊恐地缩成一团,挤在一起,她们不敢出声,奶奶捂着他的嘴,生怕他不小心哭喊起来。

(独立小院)

鬼子里有一个最大的官。

他走来走去,好像很着急。

那个大官忽然走过来,坐到了炕上,腰上长长的军刀鞘碰到了陈汉文,小小的孩子打着哆嗦,一家人更是缩成一团,他能听到自己的小心脏在扑通扑通响,还有奶奶的心跳声,也很大。

他忽然想,他才6岁,会不会被这些大坏蛋杀了?

奶奶说过,鬼子连小孩子也不放过。

还好,那个日本大官又站起来,坐回家里那条旧凳子上,脸朝着门外,叽里呱啦地嚷嚷着。

直到一声巨响。

……

那个下午,是他这一辈子最害怕的一次,他再也没有忘记过。

2

端坐在那把旧凳子上,鬼子大官却并没那么平静。

外面枪炮声一阵紧似一阵,作为一名职业军人,他可不会被这情形吓倒。

他没有时间想其他,他需要冷静,他要下达整理战线的命令,他要带领他的部队冲出去。

他很自信,一定可以。

可是,枪声越来越近。

他显得有点儿着急。

指示着电台,呼唤救兵。

他对身边的部下发号施令。

他脑子里有一丝不祥的感觉,他没想到,“八路”居然这么强悍。

他绝不承认自己犯了错误。就像以前碰到的所有危险一样,他相信,这次一定能逢凶化吉!

直到那一声巨响。

……

(雁宿崖黄土岭战役经过图)

3

炸了!

炮兵李二喜很高兴,他看到有一发炮弹准确地落到了连长指给他的那座小院子,然后就看到,一群黄呢子大衣的鬼子陷入了混乱。

肯定炸死人了!

仅有的四发迫击炮弹立了大功,他没有浪费!自打连长指给他,他就一直绷紧了神经,大冬天的差点憋出汗来。

这迫击炮弹可是宝贝,就那么几发,打不好,可说不过去。

炸了!

一直指挥他的连长杨九秤也一蹦多高:好小子,干得漂亮!神炮手啊!

这下有得交待了,团长肯定高兴。

他们继续战斗,不再理会炸死的是谁,反正是鬼子,应该还是军官。

半个多月后,李二喜成了英雄,连长告诉他,他炸死了个日军大官,还不是一般的大官。

说是叫什么阿部,是鬼子里面的一个大人物。

那发炮弹,他记了一辈子。

4

那个被炸死的日军高官正是阿部规秀。

阿部规秀,陆军中将军衔,日本华北方面军驻蒙军独立混成第2旅团长。他在日本军界可是响当当的人物,被誉为“名将之花”,一位“山地战专家”,一个最擅长运用“新战术”的“俊才”。

日本陆军把他当宝贝。

当他从那把旧凳子上仰面倒下的时候,他发现他的右腹和双腿疼的厉害,他那不祥的感觉应验了。

参谋们冲上来把他的大衣裹紧,背的背,抬的抬,他感觉很是烦躁,真想训斥他们,成何体统!

但他发现他已经开不了口,他情知不妙,在被背着逃离的一段时间,只有幽幽的意识在勉强飘荡。

他想到10几天前的命令,他接到升任天皇侍从武官的命令,何等荣耀!

他想到了远在东方的女儿,他不久前才写信给女儿,告诉她“我们打仗的时候是最悠闲而且最有趣的”。

……

他意识到这恐怕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对他,对帝国。

他似乎看到了满天飞舞的洁白樱花,真美啊!

不知道他有没有懊悔自己的轻敌冒进,一生视名誉胜过生命的自己,却成就了别人的功与名。

“名将”之路戛然而止,不甘啊。

这一天是1939年11月7日,地点:中国河北涞源县黄土岭。

5

这一战叫黄土岭战斗。

这事回溯起来,还要从八路军打的摩天岭战斗谈起。

1939年日军想修通张家口到涞源县之间的公路,还想着把涞源县到易县之间的公路连通起来,形成一个“十字交叉”。

晋察冀军区司令员聂荣臻得知了日军的这个修路计划,他大吃一惊:小鬼子野心真大啊!调兵遣将可方便多了,要让他们成了,八路军在这块可不好站住脚。

聂司令指示杨成武的一分区,立即派出部队,打掉日军的修路队。

于是,有了摩天岭战斗。

日本人可不愿意白白吃亏,吃亏一小次,报复一大次,这是他们的铁律,八路军对这规律摸得挺熟悉。阿部规秀属下的辻村宪吉大队,对涞源县银坊地区的一分区主力三团进行扫荡,雁宿崖战斗就是在这一基础上发生的。

八路军早早得到了情报,狠狠地又胖揍了日本人一顿。

(阿部规秀毙命的独立小院今日照)

再次吃大亏,惹得阿部中将极为光火,为报复雁宿崖战斗的失利,阿部规秀决定亲自出马,要给八路军点颜色看看!

也许意识到快要回到日本了,荣誉感极强的他更是决定再体验一把这血色荣光,为自己的战斗生涯画个圆满句号。

总之,阿部亲率部队进行扫荡,打算与一分区八路军进行决战。哪怕意识到地形充满危险的时候,他都没有想着回头!

最终,他坚定而又跋扈地走向了他人生的句号:黄土岭。

6

摩天岭战斗,同样知名。

因了另一位外国人的参与,而为国人熟知,但那带给国人的情绪,恰恰与击毙阿部规秀的欢呼雀跃不同,那是一件痛心的事故。

这位外国友人就是白求恩。

1939年10月24日,在摩天岭战斗中抢救伤员时,白求恩左手中指被手术刀割破感染。

11月12日凌晨,转为败血症,医治无效,在唐县黄石口村逝世。

那座他手术时的小庙,如今还矗立在涞源的拒马河边,接受着人们的致敬。

(白求恩塑像及战地手术室旧址)

7

战争已然远去。

置身那曾经血火拼杀、以死相搏的土地上,你看不出多少的战争痕迹,只在当地一些老人的口口相传中,依稀能听到的笃定与传承:就是那儿……

2002年,有个日本学者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他叫小柴昌俊,吸引中国人注意的不是他本人,倒是他的父亲,一个叫小柴俊男的人,二战期间在华北日军服役。

小柴俊男的知名度,大概率是因为他的汉文水平比较高,留下了一首《东团堡警备队长恨歌》,描写了百团大战中的涞灵战役,日军的一次失利。

无论他的汉语水平多高,那几块刻写的断碑都倾诉着他侵华的实质。

巧的是,小柴俊男正是阿部规秀独立混成第二旅团的前后脚战友,在黄土岭战斗中,小柴作为救援力量之一,还拼命往那边赶过去。

小柴调驻涞源县城的一个月前,阿部前辈刚刚被击毙,不知道这位名将的死,有没有在小柴的笔下留下记录。

历史就是这般吊诡,三个外国人在涞源县这个小地方的同一时空下,进行着他们各自的所为,在我们的历史上留下不同的书写与记录。

8

整整80年后,踏上这片前辈浴血的神圣土地时,那座见证历史的独立小院依然还在,保留着大部分的原貌,只是院前的泥泞土路,变成了蜿蜒的柏油路。

当年6岁的陈汉文已是耄耋老人。

院里的旧相框里放着旧报纸,还有杨成武上将若干年前来到这小院,与陈汉文一家的合影……

(今日雁宿崖)

远处的雁宿崖,一座现代化的高架桥恰巧从崖顶横过,已然融为一体,不知道这高速公路的建设者会不会知道这桥下的山崖也是一处抗战遗址?那奔驰在路面上的人们,会不会知道桥下那些曾经发生的历史?

一座雁宿崖黄土岭战役胜利纪念碑矗立在黄土岭不远的山头上,无论时空如何变幻,总有后人在缅怀那些人与事。

是的,祖国和人民都不会忘记他们。

文章来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hans/Pu40Om8BMH2_cNUgONB0.html




留不下的士官

2020-0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