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周公馆一隅 (资料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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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年初,邓颖超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副部长周恩来”的名义,四处寻找房源,陈长蘅夫妇得知后,愿意将曾家岩50号友人的房子转租给周恩来夫妇。 从此曾家岩50号就被称为“周公馆”,实际上也是中共中央南方局部分机构所在地
民革前辈陈长蘅,庚款第三批(1911年)官费留美生,1917年获得哈佛大学政治经济系硕士学位。归国后,陈长蘅在北京大学执教,并任南京国民政府立法院立法委员、重庆朝阳法学院经济系教授、浙江英士大学财政学教授等职。新中国成立后,曾任上海文史馆馆员、上海市人民政府参事、上海市人口学会顾问,1987年去世。陈长蘅是我国著名人口学家,著有《中国人口论》《进化之真相》等。
35年前,我曾经与这位前辈有过一次接触。1985年3月12日是孙中山逝世60周年忌辰,那天到香山路孙中山故居前凭吊的各界人士众多。我作为工作人员,在现场忙于招呼我们民革的众多辛亥后裔。拥挤的人群中我无意瞥见一位年届鲐背,瘦削长脸的清癯长者,手持拐杖默默站在一边,不像很多参与者簇拥着尽可能与领导靠近。我走到长者身边轻声说:“我是民革的工作人员,是否扶您老到中间站”,老人摆手说:“不用,这里挺好!我也是民革的。”他接着自我介绍说自己名叫陈长蘅,已经90多岁了;并特地指着进入中山故居的正门对我说:“我见过孙中山!孙先生是我所敬仰的伟人。”凭吊仪式过后,我特意走到老人面前,问道:“您老回家方便吗?”老人说有家人陪伴,住的不远。看着老人离开喧闹的人群踽踽而行,逐渐远去,心中难免冒出“谁见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的诗句。
十多年前,网上看到一封邓颖超1944年致陈长蘅、赵佩珊的信。因信上的第一抬头人是陈长蘅,不由引起我的关注,并探究这位民革前辈在信中的雪泥鸿爪。
邓颖超的信中提到了租赁曾家岩住宅一事,信云:
陈长蘅先生转赵佩珊太太:
承蒙赁租曾家岩住宅数年于兹,甚为欣感。近闻尊处经济困难,兹随函附奉法币拾万元聊作补助之需,敬希收用并望函复为祷。专此顺颂
冬安
邓颖超谨启
十二月二十四日
从此信的内容可知,今天大家所熟知的重庆曾家岩50号周公馆,原来是通过陈长蘅转租才成为后来的周公馆的。那么具体的转租细节又是怎样的呢?
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中共中央发表《共赴国难宣言》,号召国共合作和全民族团结,建立民族统一战线,抵抗日本侵略。在中共推动下,国共第二次合作形成。一年后,邓颖超和博古由武汉飞抵重庆出席一届二次国民参政会,邓颖超刚到重庆就和史良等同志一起参加了重庆妇女慰劳会,并向各界妇女作讲演。12月16日,周恩来、叶剑英抵达重庆,准备代表中共中央领导南方的党务工作,一个月后,中共南方局正式成立。
当时,中共虽在重庆化龙桥红岩嘴设有八路军驻重庆办事处,但该处远在市郊,不便开展工作。周恩来刚到重庆,亟须在国民政府的机关集中地觅一房屋作为城内办事处。但当时的重庆到处人满为患,租房极为不易。周恩来十分着急,邓颖超也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副部长周恩来”的名义,四处寻找房源。1937年11月,国民政府迁都重庆,陈长蘅随立法院由南京辗转疏散到了重庆。1938年秋,陈长蘅的重庆友人赵少龙和妻子赵佩珊,为躲避日机频繁的空袭,全家迁到乡下居住,其坐落在重庆市区曾家岩50号的一处颇为宽敞住宅,就租给了刚内迁到重庆不久的友人陈长蘅夫妇。陈长蘅到重庆后在立法院任财政委员会主任委员,陈夫人王俊英则参加战时儿童保育工作,以拯救、培养在抗战中流离失所、失去亲人和家园的难童。
前面说过参政员邓颖超自10月到重庆后,参加了重庆妇女慰劳会,在关注战时儿童保育会的过程中,她结识了王俊英、陈长蘅夫妇。1939年年初,邓颖超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副部长周恩来”的名义,四处寻找房源,陈长蘅夫妇得知后,出于对中共坚持主张团结抗战的敬仰,夫妇商议后向邓颖超表示,愿意将曾家岩50号友人的房子转租给周恩来夫妇。
周恩来与邓颖超闻讯后,立刻赶到曾家岩去看房子。他们走到马路的尽头,前面就是一条蜿蜒向上的小巷,两侧是鳞次栉比的店铺,再走上一段石阶,就是曾家岩50号。周恩来夫妇在陈长蘅夫妇引导下,将楼上楼下、前后左右都看了个遍,觉得这所住宅离国民政府首脑机关所在地中山四路、上清寺很近,联系方便。于是邓颖超拜托陈长蘅联系房主赵少龙见面洽谈,说明了租房意愿;并表示已与陈长蘅谈妥,有意将此住宅转租后,作为周恩来的私人公馆。赵少龙知悉详情后慨然应允。2月,邓颖超遂以周恩来的名义,租用了曾家岩50号主楼和三楼的全部房间,以及二楼东边的三间房屋。
从此曾家岩50号就被称为“周公馆”,实际上也是中共中央南方局部分机构所在地。应当说陈长衡于1939年年初转租的只是曾家岩50号的大部分。直到1941年赵少龙全家回重庆,才到曾家岩50号清理这些租赁关系。赵氏夫妇一直坚持把房子租给周恩来,从未有过二话。
1944年,曾家岩50号的房东赵少龙不幸病逝,其妻赵佩珊一家顿时陷入窘境,生计难以为继。邓颖超得知这一情况后,立即写了一封信——即本文提到的那封信,同时附上法币十万元,亲手交给已在重庆兴隆场朝阳法学院经济系任教授的陈长蘅,请陈长蘅转给一筹莫展的赵佩珊以解燃眉之急。收到此信后,赵佩珊感激在心,一直将此信珍藏。直到21世纪初通过《邓颖超书信选集》出版,方才为世人了解。
这就是民革前辈陈长蘅和重庆曾家岩50号周公馆的一段租赁因缘。今年是上海民革成立65周年,谨撰此短文以纪念这位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