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成绩差的矮冬瓜妹妹有一个漂亮优秀的姐姐，简直是一场灾难。而我，就是灾难的主角。爸妈离婚后，都想要漂亮的姐姐，我像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最后，爸爸带走了姐姐，我跟着妈妈和外婆一起生活。但让我没想到的是，不久之后爸爸就再婚了，姐姐过得并不好，16岁就得了癌症……
惠珊是我姐姐，她大我两岁。惠珊是全校的名人。她不仅成绩好，而且漂亮高挑，时常出现在全校性的聚会上，比如做全校文艺汇演主持人啦；还有，主持全校演讲比赛啦，每当这时候我们班的人就会一起看着我，用那种很羡慕的眼光。
我很害怕别人把我和惠珊放在一起议论。“什么什么？那个老是考不及格的矮胖子唐惠美，竟然竟然……是唐惠珊的亲妹妹？叫我怎么敢相信啊？”
我上三年级之后，爸爸妈妈开始为我的成绩担心。“又是不及格！你这个……”妈妈咬牙切齿地点着我的头。可气的是，惠珊这时候也做出个大人的样子，一脸沉重地站在爸爸妈妈身边，用那种忧虑的眼神看着我。我恨不得一脚把惠珊踢出家门——我讨厌死了她那么装模作样！我想我好倒霉啊，摊上这样一个姐姐！
爸爸妈妈总是吵架，每次都是以爸爸摔门拂袖而去作为告一段落的结局。
那天早晨，我和惠珊正在卧房里玩。她比照着一本杂志，用火柴棒仔仔细细地搭一个很复杂的图案。我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不耐烦起来，便拿了一本惠珊的书坐在地板上看起来。
我正在看《两个小意达》的时候，忽然从外面大人的吵架声中听到了“惠美”这两个字。每个人对他的名字都是很敏感的吧，总之我立刻放下了书，竖起耳朵仔细听。接着，我又听到了惠珊的名字。我不由得转头去看惠珊，她停止了搭图案，正抬起头，愣愣地望着房门，好象也在仔细听大人在说着什么。
惠珊的脸色显得比任何时候都要苍白。我听到外面的大人在不停地把我和惠珊的名字当皮球一样踢过来又踢过去。
“惠珊长得唐家人，应该给我！”
“哼——，你别想带走惠珊，她是我生的女儿！”
“你有惠美，不也一样吗？”
“那你带惠美走好了！”
“反正我要惠珊！”
“想得倒美！告诉你，惠珊我是坚决不会给你们唐家的……”
接着，又是一阵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我听得手脚都发麻——原来，爸爸妈妈双方都不要我。他们要的孩子都是惠珊！我站起身来，茫然地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我看到惠珊依然像个苍白的木偶，呆呆地坐在那里，心里忽然升起一阵怒火，于是悄悄伸出手去，抽去了惠珊正在搭的图案中的一根火柴棒。精美的图案瞬间就变成了一堆七零八落的火柴棒。
两个星期后，爸爸带走了惠珊。他们离婚了。
下课的时候，惠珊居然来我的教室门口找我。那是她跟爸爸走后的第四天。夏良看见在教室门口冲我招手的惠珊，就幸灾乐祸地对说我：“哈哈，你姐姐又来教训你了！”
我犹豫片刻，跑了过去。惠珊什么都没说，她只是微笑着向我伸出一个拳头，然后展开在我的面前——她的手心里，是一颗我最爱吃的巧克力。刹那间，有一股极为复杂的感情掠过我的心头，我冲着惠珊说：“谁要你的臭糖！你再也不是我姐姐了！”
我看到了惠珊脸上的惊诧表情。我转身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心里觉得很是解气。但是，我无法快乐起来。
从那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惠珊没有再来找我。可是，我渐渐从同学和老师那里听到了一些关于惠珊的事情，惠珊好象上课时神情恍惚，惠珊考试退步了等等。但我没有向妈妈透露一个字。在我心里，已经把惠珊当作是别人了。
爸爸要结婚了，妈妈大概偷偷去找了惠珊，爸爸就跑来和妈妈大吵了一架。爸爸不准妈妈在这个时候去挑拨惠珊和“那个女人”之间的关系。
爸爸最后威胁妈妈说，如果妈妈再去找惠珊的话，他就立刻把惠珊送到乡下去，他说到就会做到！妈妈没有办法，就给惠珊写了一封信，然后叫我到了学校交给惠珊，并一再叮嘱我，叫惠珊看完信就立刻撕掉，扔进垃圾箱里去。
我很好奇，妈妈到底在信中对惠珊说了一些什么话呢？最后，我终于自作主张，偷偷拆看了这封信。
在信中，妈妈说了爸爸很多坏话，教姐姐不要听后妈的话，还教姐姐怎样跟后妈作斗争。看完后，我把信撕成了一条一条的，扔进了学校门口的垃圾箱里。
过了几天，放学的时候，我被惠珊喊住了。她说：“我想回到妈妈那里去。惠美，我们一起和外婆、妈妈过，好吗？”
我听了惠珊的这个主意，本能地要去抵触它。我想了想，就告诉惠珊：“妈妈已经不喜欢你了，你看，最近她都没来找过你吧？妈妈现在很喜欢我呢，她说就指望我了。”
惠珊看着我，好象很震惊的样子。我从小撒谎惯了的，所以也面不该色心不跳。可是惠珊的脸色却变了，变的苍白起来……
上了初中，惠珊仿佛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从同学那里我陆陆续续听说，爸爸和惠珊的新妈妈也离婚了，惠珊成绩退步了，惠珊又瘦了，惠珊早恋了，惠珊被姑姑带去美国了……
外婆弥留之际，最后的愿望就是看惠珊一眼，毕竟惠珊上学之前是她亲手带大的。妈妈拨通了爸爸的电话，突然脸色大变。
“怎么搞的呀？”外婆焦急万分，一连声地问妈妈。
“惠珊她……”妈妈变成了号啕大哭。
惠珊她出事了？
我紧张得手心里都攥出汗来。
“妈！”妈妈哭倒在外婆的怀里，“惠珊我这苦命的孩子啊，她得了和爸爸一样的病啊！我苦命的惠珊啊……”
我站在那里，完全呆住了。我不能相信这个消息——外公是得癌去世的呀！难道，惠珊也得了癌？这怎么可能呀？惠珊才16岁呀！妈妈和外婆哭成了一团，我沉默了很久。
爸爸和惠姗一起搬回了家里住。
后来我才知道，惠珊已经回国了。惠珊在美国有医疗保险，可是她坚持要回来。姑姑叹着气说，惠珊一直就瘦，所以她得病之后，一直没被发觉。直到晚期才发现，这时候治疗已经迟了。
外婆反复说她早就该死了，不应该让惠珊替她去死——当然这些话都是背着惠珊说的。
“当年要你离开这里，真的是因为姑姑和爸爸怀疑你早恋吗？”我有点好奇地问惠姗。
惠姗笑了笑：“其实是我自己要求离开的。”
“为什么呀？”我傻傻地追问她。
“那时候，心态特别不好！老觉得自己没温暖，好倒霉。”惠姗说。
我有点吃惊。
惠珊突然又说：“惠美，你知道么，以前我很嫉妒你。”
我看着惠姗，惊诧得一个劲地眨眼睛。
惠珊说：“我觉得你和妈妈抛弃了我，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心里一直很自卑。”
我非常意外，但还是不安地说，其实妈妈和外婆没有一天不惦记着你。
惠珊走得很快，没有给大家添任何麻烦。我们料理完惠珊的事情，外婆一下子彻底老了。她像是换了一个人，变得痴呆起来，动不动就叫我“惠珊”。
我始终都没有勇气向惠珊忏悔，在我记忆中，印象最深的是两个场景，一个是惠珊坐在碎石堆上哽咽地说：“我想妈妈。”还有一个场景是我悄悄抽掉了惠珊搭的火柴棍，我想，是不是我抽掉了惠珊生命中的一根支点呢？
外婆是紧跟着惠珊走的。妈妈安慰地说，惠珊有外婆陪着，不会寂寞的。其实惠珊的一生都是寂寞的。我现在不仅为我自己活着，同时也为惠珊而活。
我把自己和惠珊的故事写成了一篇很长的小说，然后交给老师，请他替我修改。老师在文末给我写了这样的一句话——“珍惜亲情、友情和生命中任何一段真情——这是惠珊给我们留下的启示。”
这句话，让我凝视了良久……
文/改编自《亲亲姊妹坡》（这本书是校园文学作家伍美珍创作的小说作品）
伍美珍 著 河北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
图/资料图片
编辑/贾立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