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4岁到21岁,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花一般的年龄。他们恣意享受着自己的青春,追求着五彩斑斓的梦想。
然而这一切在陈泗翰这里,却是一种奢望。他对于青春的美好回忆,永远停在了2014年出事那天之前。
之后他所面对的,就是噩梦一般的遭遇。从被校园霸凌,到失手伤人之后的牢狱之灾,陈泗翰的人生轨迹发生了惊天的逆转,而他的父母更是因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痛苦生活。
时至今日,陈泗翰回忆起那段经历仍然会从心底涌起挥之不去的痛,而他的父母也从未放弃过为儿子讨回公道。
陈泗翰是如何被卷入校园暴力事件的?他为什么从一个优等生变成了阶下囚?陈家夫妇又是如何为儿子鸣冤奔走的呢?让我们一一来揭晓答案。
食堂风波始末
如果用两个字来形容学生时代的陈泗翰,他的母亲会毫不犹豫脱口而出两个字——“听话”。
是的,这个看起来生性有些内敛而又腼腆的男孩子,从小学到初中,一直都是父母口中的乖孩子,而他优异的成绩更让夫妇俩在亲朋面前十分骄傲。
陈泗翰小时候
在陈泗翰的家里,有一张照片,也是他小时候唯一照过的艺术照。照片中陈泗翰穿着学士服、戴着博士帽,那时,所有人都希望这是他将来的模样吧。
但谁也没想到,命运却无情地和他开了一个玩笑。
上初中的时候,为了让陈泗翰日后考上重点高中,他被父亲送到了县城读书并寄宿在伯父家里。
虽然换了新环境,但陈泗翰依旧踏实学习,很少让人操心。同时,在班里他也得到了老师的认可,还结交了不少的好朋友。
陈泗翰和母亲
转眼到了初三,中考的日子也一天天临近了。陈泗翰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考试复习中。
4月30日那天早晨,因为走得匆忙,陈泗翰把早餐落在了家里,他只好去学校食堂打饭。当时前面排队的人有很多,陈泗翰掏出单词本边排队边看着,然而这一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却惹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站在他前面的李小东(化名)。李小东是学校出了名的混混,不爱学习的他觉得陈泗翰太能“装”,所以非常不爽,就故意踩了对方几脚。
陈泗翰本以为忍一忍就算了,没想到李小东见他没有回应,反而更来劲。
上学的小孩
这次,陈泗翰被惹恼了。但是他仍然比较克制情绪,问对方为什么要踩自己。李小东却一脸无赖相,告诉他就是喜欢踩。
陈泗翰想继续和他理论,然而李小东却早已失去了耐心和理智,揪住陈泗翰的衣领,照着他的脸上就是一拳。
紧接着,李小东和七八个男孩子一起涌了上来,对着陈泗翰就是一顿拳打脚踢。陈泗翰在顷刻之间就被打得鼻青脸肿。
尽管食堂阿姨一再劝他们住手,但李小东还是恶狠狠地告诉陈泗翰:“小心点,这件事没完!”
陈泗翰
校园在人们看来,一直都是最纯洁的地方,但是陈泗翰遇到的这起冲突,恐怕让不少人为之震惊。明明就是李小东故意寻衅。
但是,如果事情只是发展到这里,或许不会对两个人产生那么严重的影响。而未成年人的恶永远都超乎正常想象,很可惜,这种恶被陈泗翰撞上了。此时的校园,更像是一座可怕的囚笼。
陈泗翰本以为在学校,那帮人不敢怎么样。没想到第二节课刚下课,李小东又一次带着人找上门来。把陈泗翰从教室里拖了出来,在厕所旁的楼梯间,又是一顿暴揍。
临结束的时候,李小东告诉陈泗翰来一场“单杀”,也就是拿着刀互砍,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后来,有人曾经问陈泗翰为什么不找老师求助。陈泗翰表示,自己当时觉得老师对于校园暴力的事件也只能是制止一下,起不到根本性的作用,而且他还害怕会遭到更严重的报复。
陈泗翰的担心在当时来说不无道理,施暴者即使被学校处理,也是警告教育为主,不可能真正遏制住他们嚣张的气焰,而受害的人下场往往更惨。
而后来让很多人忿忿不平的是,从早晨在食堂的冲突,到课间的围殴,事情一再升级恶化,学校的老师、领导却并没有出面干预。
让尚处在未成年的孩子用“互杀”解决问题,这是否也从侧面反映出学校的监管不利助长了暴力的风气呢?
我们不得而知,但是事情还在持续恶化。
中午的时候,陈泗翰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在高中部读书的表哥和表姐,本来三人约好放学一起回家,结果那天陈泗翰所在的初三偏偏提前放了学。
结果,他就被那帮人拖到了一条闭塞的小巷子里,这里是学校周围出了名的混乱地带,打架斗殴的事情时有发生,那帮小混混为了在学校树威,时不时地就“教训”一下某个人。
这里店铺的人见得多了,连管一下的都没有。陈泗翰彻底陷入了绝望。
很难想象,这所学校的学生处在怎样的一种学习环境里。他们除了要面对紧张的学习,还时不时地目睹暴力的发生,甚至某一天还会很不幸地成为了被施暴的对象。
然而,彼时的陈泗翰还没有能力去应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挑衅。
此前李小东曾经撂下狠话,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陈泗翰觉得自己肯定凶多吉少,但他也不愿意就这么认栽了。
慌乱之中,他手上竟然多了一把刀,原来是他的朋友贺翔递过来的。
李小东面露凶光,朝着陈泗翰就是一刀。陈泗翰本想躲开,却被周围那帮人踢倒在地,就这样他背上挨了对方一刀,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就在这时,陈泗翰下意识地挥起了自己手中的刀,结果不偏不倚正好刺中了李小东的胸口。没过多久李小东就昏迷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陈泗翰伤得也不轻。这时,他表哥赶到了,看着眼前这一幕立刻拨打120把表弟送往医院,并随即报了警。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陈泗翰醒了,他的肺部被诊断为二级重伤,并伴随50%的萎缩。李小东中刀的部位恰好是心脏,虽然被紧急抢救但还是没能挽回生命。
陈泗翰
陈泗翰一时间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明明自己是被那帮人欺凌,却结束了一条人命!法院能主持公道吗?
难以接受的判决
得知消息的陈泗翰父母第一时间赶到了儿子身边,面对两个孩子一死一伤的情景,他们也难以置信,但是他们也相信孩子从小到大一直是遵纪守法的,法院也一定会给他们公道。
同时赶来的还有李小东的家人。李小东的父亲小学文化,对于孩子从来都是棍棒教育。
出事的那天早晨,李小东的父亲还曾经警告过他别在外面惹事,但谁知转眼儿子就与人恶斗,他同样无法接受儿子就这样死了。
但是李小东的父亲没有意识到的是,家庭教育的缺失、或父母教育方式偏向霸凌主义,往往会让孩子内心走向偏激,他们更认同只有强势才能保护自己,他的儿子李小东也就是这样一步步变成一个可怕的施暴者,同时也是一个可怜的受害者。
陈泗翰虽然身上有伤,但他还是在出院后回到了校园,但是也仅仅是短暂的一天,因为之前的阴影,还有李小东的同伙人那恶毒的目光。
6月9日,陈泗翰因为故意伤害罪被逮捕。陈家人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的儿子明明是正当防卫,怎么就成了故意伤害罪?
那段时间,陈泗翰的父亲曾经想与李小东家达成和解,李小东的家人坚持要求陈泗翰以命抵命,无论如何不答应陈家的请求。
入狱的人与家人
就这样,陈家与李家对簿公堂。
最终审判结果出来了——陈泗翰符合故意伤害罪的法定构成条件,但因为未满18岁,所以“从轻”判处有期徒刑八年,同时赔偿15万元。
陈泗翰和父母根本无法接受这一事实。对于正值青春的陈泗翰来说,这8年对于他来说是致命的打击,而因为有过服刑的经历更将成为他今生无法抹去的污点。
陈泗翰永远无法忘记自己是怎样戴上重重的镣铐,被羁押未成年犯管教所,正式沦为一名阶下囚。
为了给陈泗翰做正当防卫的申诉,陈泗翰同级的同学们曾经联名上书证明陈泗翰是这起案件彻头彻尾的受害者,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不可能主动挑衅甚至杀人。
为了争取更多的机会,陈家父母也不断为积累新的证据到处奔走着。
然而,到了后来,作为目击证人愿意站出来帮助陈泗翰说话的老师、同学越来越少,他们都以各种理由拒绝录口供。
连当时递刀给陈泗翰的贺翔都改了口,说他递给陈泗翰的刀是陈本人主动要的。
其实这些人并非不想帮助陈泗翰,包括贺翔。但是因为他们中间曾经有人被叫去谈话,更有甚者被记了过,很多人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不想再参与到这件事情中了。
由此,陈泗翰翻案的希望更加渺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束缚着他命运的喉咙。果不其然,二审维持原判,陈泗翰仍要继续服刑。
仍抱期望的未来
刚刚进入管教所的时候,陈泗翰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沮丧,透过高墙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什么地方。
每个被霸凌过的人,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上都会留下难以抹去的创伤。而对于陈泗翰来说,后果更严重,如果就此沉沦下去,很可能前途尽毁。
没过多久,陈泗翰的一举一动引起了一位好心的陈警官的注意。
陈警官见过许多失足少年,陈泗翰却是管教所里不一样的存在。当陈警官了解过陈泗翰的案情之后,主动找他谈心,告诉他未来的路还有很长。
和陈警官一样关心陈泗翰的,还有他的老师和同学们。他们始终通过写信的方式和陈泗翰联系。
在大家持续的鼓励下,陈泗翰终于燃起了对未来的信心,他虽然羡慕同学们仍然可以继续读书,但也开始积极充实自己的生活,让每天都过得更加有意义。
虽然身陷囹圄的时光很漫长。但是陈泗翰却在别人消遣、睡觉的时候考了计算机专业的中专文凭,以及法学专业的大专文凭。
此外,他还自学了吉他、萨克斯,让音乐帮助他排解内心的苦闷。他还因为表现优秀被选为组长。
陈泗翰在狱中的情况让他的父母感到由衷的欣慰,但他们始终觉得儿子太冤了,所以不惜一切代价到处寻找愿意为陈泗翰翻案的律师。
当时当夫妇二人真正走上这条路时,才感觉到什么叫人间薄凉。很多律师虽然对他们表示同情,但是不愿插手。
疾病、下岗,所有的不幸都接踵袭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夫妇二人结识了京圈有名的律师林丽鸿。令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林律师在看完卷宗之后第一时间接手了这个案子。
林丽鸿作为一名非常有正义感和社会责任感的律师,勇敢地站在了陈泗翰这边,并为他发声,除了替当事人鸣冤,她更希望校园暴力事件引起广泛的重视和有效的遏制。
当陈泗翰听说为了给自己翻案,林律师到处寻找当年的老师和同学作证时,内心十分不安,他曾经告诉家人不要再牵扯自己的班主任,也不要再影响同学们。
而正义不会缺席,在林丽鸿和父母的共同努力下,陈泗翰于2020年提前出狱,重新恢复了自由身。与此同时,他还收到了林律师的邀请,去到她的律师事务所工作。
林丽鸿始终认为陈泗翰是一个好孩子,她也相信通过这段经历,他日后能成为一名有责任感的律师。
从高墙之中回到社会,陈泗翰有些不太适应。他虽然和之前的同学都有来往,但是大家为了不伤害他,都很小心地避开谈论他的过去。
陈泗翰看到很多同学都成为了大学生,心里五味杂陈。不过,通过林丽鸿他也看到了自己的希望。
陈父陈母会在清明时节去李小东的墓碑前祭扫,他们对于这个因为迷失方向最终失去生命的孩子始终抱有怜悯和同情。
陈家对于校园霸凌导致陈泗翰悲剧的申诉还在进行中。他们始终希望要一个说法,为陈泗翰洗刷当年的冤屈。
而陈泗翰的母亲也曾看到过同样遭受欺凌的少年,所以她不愿意坐以待毙。
从这个事件中,可以说,陈泗翰是不幸的。
他的不幸在于被动地卷入了校园暴力,还在于他的防卫未被认为是正当的防卫,尽管众说纷纭,但是他也为此付出了惨痛代价。但是这种不幸或许会让他更加坚强地走下去。
校园霸凌无论对于加害者还是受害者,都是一种残酷的打击。
通过陈泗翰以及类似的血淋淋的事件,无论家长还是学校乃至社会都应当予以足够的重视,让孩子们成长在更加健康、良好的氛围中,不要再重蹈悲剧的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