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巢湖红旗农中的初三时光

2019-12-02   最忆是巢州

作者:李康满

我的整个小学是在“文革”中完成的,在那个知识贬值的时代,教师被视为“臭老九”,反潮流小将受追捧,“白卷英雄”大行其道,老师们不敢教,学生们也无心学习,1976年3月,我进入位于峰山西麓的红旗农业中学读书,半年之后,粉碎“四人帮”,文革结束,教育战线开始拨乱反正,从此,我们才开始静下心来认真读书,为此,在初二时还延长了一个学期,目的是补缺补差,当时对此有一个流行的说法,叫“夺回被‘四人帮’耽误的时间”。



很快就到了1978年9月,我们跨入了初三,走到了初中最后一个学年,那一年全校毕业生有将近二百人,由于学生成绩参差不齐,老师上课十分头痛,讲深了,基础差的学生如腾云驾雾,讲浅了,成绩好的学生如隔靴搔痒,为了更好地搞好教学工作,学校参照兄弟学校的做法,决定筛选出三分之一成绩较好的学生编成尖子班,剩下来的编成两个平行班,这样既利于教也利于学。



选拔考试是在9月中旬开展的,考的是语数两科,很快就分了班,三(1)班为尖子班,学校为这个班班配备了最好的师资:吴德森老师教语文,周柔东老师教数学,汤汉章老师教物理、化学,黄德秀老师教政治,张长金老师教英语,以吴老师为班主任,三(2)班、三(3)班的班主任分别是吴德永老师和席善胜老师。我有幸被选入三(1)班,即尖子班,学校对我们这个班寄予了厚望,很多人把目光都聚焦在这里。


尖子班组建仅仅一个月,就迎来了一次严峻的考验。那年 11月,巢湖地区为了检验初中语文教学水平,决定举办一次语文竞赛,以各区为单位,当时我们所在的夏阁区下辖红旗、元山、沿河、独山四所中学,每所学校遴选十人参赛,这是文革后第一次大规模学习竞赛活动,学校对此很重视,先是选拔了十五位平时语文成绩较好的同学,由吴德森老师进行集中辅导,我也在其内,初选时我的成绩是第八名,学校专门清理了一间僻静的教室,而且免费提供中餐,师生都憋着一股劲。



集训持续了大约一个月时间,在考前一周又进行了一次考试,淘汰了五个人,在留下的十人中我居第四,比入选时有所进步。一周后,我们正式接到参赛的通知,那天下午出发时常有才校长给我们讲话打气,竞赛地点在十五里外的元山中学,当时交通不便,我们步行到张华小学,在一位大队干部家吃过晚饭,就地住宿,翌日天不亮就出发,在小河湾村吃过早饭,继续赶路,大约七点半到了目的地,竞赛于上午进行,考过后我们在元山中学午餐,那时侯我只有14岁,根本不知道吴老师为我们忙前忙后地安排吃住。成绩很快就出来了,四十个参赛学生,前十名中我们红旗农中独得七席,东道主元山中学得两席,独山中学得一名,沿河中学剃了光头,我又有进步,获得了第一名,学校发给我一张金黄色带红边的奖状,还奖给我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其他获奖的六人分别是黄涤非、刘祖华、苏纪芳、孙家凤、王继秀和蒋卫平。我们学校及吴老师因此一战成名,成绩公布后,学校领导非常高兴,特意请吴老师和全体参赛学生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以示庆祝。



转眼到了第二年春节,大年初四,白雪皑皑,小河冰封,寒风刺骨,虽然天气恶劣,但我们仍然按原计划准时到校,未缺一人,那年冬天出奇地冷,很多同学的手都冻破了,当天上午,同学们整理好寝室后就准时开课了。那一个学期,全体师生都是在紧张的气氛中度过的,我们经常自习到深夜,第二天天不亮就起床跑步,然后自觉地投入到学习中去。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成功属于勤奋的人,机会总是属于有准备的人。在七月份的中考中,我班62名学生中,有15人考入中专和巢县一中,40人考入元山中学和巢湖师专附中,这个成绩当时在整个巢县三十多所中学中是名列前茅的,成为轰动一时的新闻,之后的几年,红旗农中吸引了周边夏阁、独山、沿河、板桥、柘皋、峏山及含山姚庙等好几个乡镇的学生,他们纷纷托人找关系转学到这里,一时间人满为患,不但寝室里挤满了学生,连周边小李、小江、小洼、小陈几个村庄也住了不少学生,有的人干脆在学校的空地上搭起简陋的帐篷。



春华秋实。 这些成绩的取得离不开学生的刻苦学习,更离不开老师的呕心沥血。那时的老师们都很敬业,特别是吴德森老师,教学上很有一套,他讲课语言生动,形式活泼,精神饱满,张弛适度,我们常常听得如痴如醉,现在回想起来,我的语文功底多半得益于吴老师的教诲,他给我们讲的许多诗词名句和励志故事至今仍镌刻在脑海里,四十年未曾忘怀。为了把班级的整体成绩搞上去,身为班主任的他把所有的任课老师都当成菩萨,对他们恭而敬之,时不时地来点小恩小惠,请他们喝点小酒,并把自己节省下来的香烟送给他们抽。吴老师和学生一样,晚上在昏黄的油灯下备课、辅导、批改作业,即使轮到其他老师上班辅导,他也坐在班上办公,一方面陪着老师,另一方面也督促学生。周柔东老师穿着考究,从头到脚一尘不染,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我对他印象最深的是板书整整齐齐,令人赏心悦目,他讲课能抓住重点,收放自如;汤汉章老师在仪表上则与之相反,他穿着随便,不拘小节,但讲课深入浅出,形象生动;黄德秀老师讲课不徐不疾,简明扼要,善于将枯燥的知识系统化;张长金老师上课吃透课本,因材施教,循循善诱,可惜的是,下学期学校接到通知,英语不作为考试科目,我至今还记得当年张老师失望地离开教室的情形。



那时学生一般只有十四五岁,都是少不更事的孩子,我们哪里知道,老师为我们付出了太多太多,得到的回报却是很少很少,特别是班主任吴老师当时仅是个月薪二十几元钱的民办教师,家里有四个孩子,其中三个都未成年,大女儿希静十六七岁已是生产队的全劳力,二女儿根蔓不过十岁,最小的男孩安龙只有七八岁,他们尚在村小上学,经济上捉襟见肘,甚至温饱难继,但他根本就顾不了这些,也无法分身去料理家庭。我们当然也不知道,所有的老师牺牲休息时间为我们补课辅导都是自愿的,没有领过一分钱补贴。


一晃四十年过去了,曾经红火一时、远近闻名的母校已于五年前由于生源枯竭而关门大吉,这所创办于1964年的地方名校极盛时有一千多学生,每逢放学人流如织,现在已人去楼空,面目全非。当年的一切虽然一去不回,但很多过往已深深地印在我们的脑海中,而且挥之不去。回顾过去,往事可追,旧情难忘,我心潮难平,常常夜不能寐,我们何等幸运,生命中有如此良师益友相伴,夫复何求?!



几年后,当时授课的几位老师除黄老师外都陆续调离红旗农中。吴德森老师1984年调入元山中学,退休后又到山东青岛某私立学校教了十年书,现在83岁的他回归故土,卜居巢城汤卞山庄安度晚年,放下粉笔后,吴老师朝花夕拾,又重续青年时代的文学梦,已届耄耋之年的他,仍然精力充沛,文思泉涌,全然不知老之将至,老先生烟不抽,酒不喝,牌不打,鱼不钓,把伏案写作当作最大享受,这几年他笔不停挥,以“老牛”为笔名,先后出版了长篇小说《风雨人生路》、《正道》和散文集《书斋闲话》,煌煌巨著,洋洋二百万言,正是“苍龙日暮犹行雨,老树春深更着花”,亦如他自己所言“老牛明知夕阳短,不用扬鞭自奋蹄”。捧读大作,我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位睿智、博识的先生。张长金老师调到市八中任教,退休后一直住在巢城,如今,年届古稀的他仍然热切地关心着家乡的发展,赤子之心殷殷可鉴。黄德秀、周柔东和汤汉章三位同样令人敬佩的师长已先后驾鹤西去,我永远怀念他们。



当年的同学们也陆续走上社会,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成为国家的有用人才,在不同的地方和不同的岗位上默默地奉献着自己的聪明才智,这其中有11人成为国家各级公务员,他们是刘祖华、李道霞、吴晓庆、袁绍峰、孙家传、张永平、周世俊、张雁冰、刘祖兵、宁本泉、张长龙;有10人成为光荣的人民教师,他们是黄传保、潘祖秀、秦正宏、丁祥明、刘立武、李康满、孙齐贵、陈群、丁锡树和苏纪金;而黄传耀、蒋卫平、刘祖强、苏纪芳、刘纪妹、李家政、耿小将、梁正洋、苏爱平、陈仁德、孙涛等多人成为企业领导和白领,刘长群、孙家满、许光平、李立保、刘立贵、王长胜、蒋世荣等人运筹商海,成为新一代徽商,还有黄涤非、刘永梅、孙家凤、王继秀、刘井梅、万春水等医护人员工作在救死扶伤的岗位上。他们是三(1)班的光荣和骄傲,也是后来许多学弟学妹的榜样。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如今,当年的学生均已年过半百,两鬓飞雪,我常常想,假如时光倒流,让我重回少年,再回教室,我会比当年认真百倍,仔细聆听老师的教诲。祝愿所有的老师和同学心随所愿,健康长寿!


最忆是巢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