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中年盲人,靠賣雞蛋磕出活路

2019-08-31     貞觀


張喜平站在北院門南邊的街口,背後就是鼓樓,門洞上面的匾額寫著「聲聞於天」四個字。

他是個盲人,先天失明。

一大早,他就站在此處,左手拉著一輛鐵質的三輪平板車,車上放著兩個大竹簍子,上面都被蛇皮袋覆蓋住,車扶手上綁著塑料袋以及一個紅色的印著某個品牌白酒名字的袋子。



有人路過,看到他,眼神里多少有些好奇。

他中等個子,身體壯實,頭髮花白,看著有點脫髮的跡象。上身穿著一件兒淺藍色的半袖襯衣,胳膊上的膚色被曬的黝黑。下身穿著卡其色短褲,腳上穿著一雙黑色運動鞋,小腿的膚色要比胳膊淺一大截,仔細一看不是,是穿著一雙肉色的厚長筒襪。

早晨8點的北院門,街上人煙寂寂,遊客不多,這裡的住戶腳踩著拖鞋,穿背心短褲,或者乾脆光個膀子,手上拎著菜和早點,晃晃悠悠地走著,然後在某個巷子口消失。街面上三兩個商販,困意未消的坐在一桶酸梅湯的後面。

短暫停留之後,張喜平彎下腰,挪動了一下自製三輪平板車上的兩個竹簍,確保放平整之後。然後直起腰,從車上抽出一根木棍,拿在手裡探路。



右手提著木棍,先在身體前方左右揮了一下,確定沒有障礙物之後,張喜平拉著三輪板車,轉身進了化覺巷。

熟練的拐過第一個彎之後,張喜平開始叫賣。

「雞蛋,賣雞蛋嘞——」

聲音在空寂的巷子裡飄得很遠。

1

認識張喜平的人提到他,最常說的話,就是喜平命苦。

他出生在灃西新城馬王街道一個農民家庭,前頭兩個哥,後面兩個妹子,都健健康康的,唯獨就喜平命苦。先天失明,這人間煙火便看不見,這一輩子湮沒於無邊黑暗之中,家裡人長什麼模樣兒,他周圍的所有,他一輩子都沒法知道。

從小到大,家裡人最著急的就是給喜平尋一條活路。

陝西人口邊有句話,叫做「尋活路」。意思是一個人生在世上,就要為生活奔忙,得找出一條活下去的路。只要是活路,其實都挺苦的。因為很多時候,活路就只有一條,是人生走到死胡同時,找到的一條出路。

回民街上,除了有固定店鋪做生意的,除了來西安旅遊跟著旅遊攻略走進回民街的遊客,招待朋友的本地人之外,剩下的都是想要在這地方尋活路的人,開著摩的載客的、趴在路中間的乞丐、騎著三輪車賣桃、賣玉米的小販。

賣雞蛋,是張喜平找到的一條活路。



早先是自己養雞,後來從養雞場進雞蛋,但都會帶到西安城裡售賣。90年代以前,馬王有到西安的火車,張喜平就坐火車進城賣雞蛋。在火車站周邊叫賣,賣完了坐火車回家。

後來通了公交,他就改在回民街賣雞蛋。

每天早晨5點多起床,把兩筐雞蛋帶到公交車站,坐6點15分那一趟的302路,從馬王到製藥廠,再倒車從製藥廠到廣濟街站下車。取出頭一天寄存的三輪平板車,先把兩筐雞蛋放上去,固定好,然後把手裡提的袋子綁在扶手上。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拉著三輪平板車,穿過馬路,然後從鼓樓的西邊繞到北院門,走化覺巷。

這條路線,是他花了三十年時間用腳步一步一步量出來的,然後在心裡變成一個個刻度精準的數字,從廣濟街到北院門幾步,到化覺巷幾步,走到第幾步該拐彎,走多少步是誰的家。去公共廁要幾步,這個最重要,畢竟人有三急,但即便是熟知公共廁所在哪裡,張喜平一整天還是儘可能地減少喝水。

當年跟他一樣,在回民街上走街串巷賣貨的人,後來都慢慢都不來了,就只有他,三十年過去,依然每天準時出現在這裡賣雞蛋。整個馬王街道的人,都知道他們那裡有個叫張喜平的盲人,天天去城裡頭賣雞蛋。

樹哥以前是做新聞的,90年代的時候做過張喜平的新聞。

「牛批很,那會兒他還能騎三輪車呢,他老娘坐在車後面給他指路。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他還在賣雞蛋。」

然後一陣感嘆,張喜平這輩子太不容易了。



張喜平他老娘今年八十好幾。這兩年日子過得不怎麼太平,去年不小心摔了一下腰,到現在還在吃藥。張喜平出門賣雞蛋,她妹子白天就過來給老人做飯。

其實,張喜平自己也不太平。

去年他的靜脈曲張變得更嚴重,小腿上都爛了,血流不止。他家就在灃河邊上,十來歲的時候,他經常站在河水裡撈石頭,水太滲,後來就落了個靜脈曲張的毛病。在醫院住了一陣子,醫生講,這治不好。他就選擇出院了,平時穿著靜脈曲張襪,現在還在吃藥。選擇出院了,平時穿著靜脈曲張襪,現在還在吃藥。

今年年初的時候,灃西給張喜平辦了低保。前幾年,因為給家裡蓋了房,他的低保被取消。重新辦了低保,讓張喜平有些開心。

嫁到陝北的女兒勸過他,別賣雞蛋了,現在路上車多人多,就在家裡待著。網絡這麼發達,人在家裡動動手指,就有人把雞蛋送上門。

張喜平閒不住,覺得老讓女兒操心也不是那麼回事兒,再說了,他也不喜歡在村裡聽人講閒話。還是每天早晨5點多出門,坐公交到回民街賣雞蛋。有人記著他,他要幾天不去,老主顧們會打電話問他這幾天咋沒來,還有人專門從他這訂雞蛋。

再說了,娘倆的藥錢,總得有個著落才行。

張喜平自己算過一個帳,刨除成本,賣一天雞蛋能掙四五十塊錢,夠自己平日跟老娘的藥錢。

辛苦歸辛苦,張喜平自己倒是不覺得命苦。沒有活路才叫命苦,自己這最多算是吃苦。有關於吃苦,他在回民街賣了幾十年雞蛋,早就習慣了。



倒不是沒想過換個活法,以前家裡人還打算讓他去學個盲人按摩,城裡頭盲人按摩的店挺多的。但張喜平給拒絕了,原因是覺得自己學不會這個,太複雜了。

一開始,他找到了一條活路,然後又被這條活路給困住了。

2

來買雞蛋的人幾乎都認識他。

聽到他的叫賣聲,買主隔著門在家裡,就喊一聲。

「喜平,等一下。」

於是他就站定,把推車挪到路邊,將木棍塞進三輪平板車,等買主來了,他先是跟人講清楚。

「最近天氣熱,雞蛋都漲價了。」

「啊,咋又漲價了?」

「唵,最近天氣熱,雞不好好下蛋麼。都漲了,發價低的話,就買不來雞蛋了。」

「麼事,稱二十塊錢的。」

得到回應之後,他先擦一下臉上的汗,接著從扶手上扯下一個塑料袋,手嘴並用,打開袋子,然後開始裝雞蛋。裝好雞蛋後,從車上取出秤,把秤盤子放在平地上,再把裝好的雞蛋小心翼翼地放上去。他的秤,整斤處都用黑膠帶纏著,方便後面算帳。



買主付錢的時候,會跟他聊上兩句。

「把錢看好!」

「哈哈哈哈哈,你能虧我?」

但接過錢之後,他還是會仔細的摸一下。他一個盲人賣雞蛋幾十年,收到假錢,是吃過的虧里最常見的一種。

等摸完確認錢沒問題之後,他才會把錢仔細收好,一塊錢裝在褲子左邊的兜里,五塊錢裝在右邊兜里,二十塊錢裝在襯衣右邊胸口處的兜里,五十塊錢的大票,襯衣裡面有個兜,他把錢裝在那裡。襯衣左邊的兜,裝著手機和收款的二維碼。



買主走的時候,他還要叮囑一遍。

「我給你說,這兩天熱。你把雞蛋拿回去後,有冰箱放冰箱,沒有冰箱,就從塑料袋裡取出來,放到籃子裡,咱這雞蛋都新鮮,只要保證通風,放幾天沒問題。」

有時候,別人手機支付。走的時候還不放心,反覆問,「錢收到沒有?」

他回一句,「放心走,收到了。」

對方再問,「我咋沒聽見響?沒收到錢咋弄?」

張喜平給回一句,「沒收到就沒收到,哈哈哈哈哈哈哈,多大個事嘛。」

賣完雞蛋,聊完天,小巷子重回寂靜。張喜平俯下身,先把簍子裡破皮的雞蛋挑出來,放在一邊的盤子裡。早上出門坐公交,路上顛簸,總有一些雞蛋會被磕破。然後把竹簍挪一下,抽出木棍,繼續朝前走。

竹簍里的雞蛋,每賣出去一些,他整個人就顯得越輕鬆一點。

3

早上十點多的時候,張喜平轉到西羊市,路開始變得不好走。

這時候的西羊市,煙火蒸騰,叫賣聲、電動車的喇叭聲與食物的味道糾纏在一起。遊客從五湖四海而來,在這條街上匯聚成新的潮水,然後涌動向前,張喜平像一滴水一樣融入人群。這條路與他20多年前所走的,一樣又不一樣,一樣的是,雖然目不能視,但這條街的方向沒變過,刻度精準。不一樣的是,路上多了許多障礙物,他得避開人群、共享單車、電動車以及路中央擺放的垃圾桶。



他路過的時候,街道兩邊店門口站著的夥計,遠遠地看著他,然後大聲給他指方向,「有車子,朝左走點兒,對,直走。哎!吃啥,裡頭坐,咱這有烤肉烤筋涮牛肚,羊肉泡饃油潑麵……」

更多時候,是張喜平用手裡的木棍左右掃,掃不到就會撞上,從西羊市到廟后街,走的磕磕絆絆,不停地撞上行人,撞上垃圾桶,撞上停在路上的電動車、三輪車以及共享單車。

撞上了,張喜平也不生氣,頓一下,繞開繼續走。他沒時間生氣,兩筐雞蛋,一共一百七八十斤,天黑之前必須得賣完。

302路司機以及乘務人員,最了解張喜平的一筐雞蛋有多重。在馬王的調度站休息的公交車師傅們提起張喜平,都嘖嘖稱奇,「喜平啊,經常坐咱的車,就6點15分那一趟。那一筐子雞蛋,一般人提不起來。有一回,咱看人不容易,就上去搭了一把手,結果差點把腰給閃了。」

從早上8點開始賣,不來回走動,雞蛋肯定賣不出去。

繁華鬧市中,張喜平也不怎麼叫賣,反正聲音也會被別的聲音覆蓋。他會在某個店面,比如賣泡饃的店門口短暫停留,大聲問人要不要雞蛋。買的話,他就停下來,把車子挪到路邊,取袋子,稱雞蛋,然後喊人來拿,收錢。沒人買,他就繼續走。



到了快中午的時候,天氣更加的熱,空氣像是在燃燒。張喜平出門不喜歡帶帽子,只在脖子上掛一條毛巾,邊走邊不停地擦汗,先是用手背、胳膊擦汗,然後用毛巾擦。路上遇到衛生間,他進去把毛巾洗一洗,然後掛在脖子上,出來繼續走路。

從廟后街,拐進光明巷,重回寂靜,張喜平才又重新叫賣。

「雞蛋,賣雞蛋嘞……」

路上有小孩學他叫賣,他也不惱。哈哈一笑,問帶小孩的大人,學校得是放暑假了?然後豪氣萬千地跟人聊,「現在帶孩子特別不容易,我女子現在有兩個娃,一個三歲,小的不到一歲。」

時代大潮洶湧,過得辛苦的人,有一點甜,就夠了。

在僻靜的小巷子,張喜平的生意不錯,好幾家人過來買雞蛋。

買主跟他講,「喜平,你可別給我稱錯了。」

張喜平一邊稱雞蛋,一邊大聲說,「誒,你個瓜娃,不稱錯我咋賺錢呢。」

買主也不惱,哈哈一笑,拎著稱好的雞蛋走遠。張喜平的秤,不會出錯。從賣雞蛋開始,沒幹過缺斤短兩的事。回民街上買他雞蛋的人,都心裡清楚這事兒。在自家門口賣酸梅湯的大叔,對張喜平的評價很高。

「老漢在這賣雞蛋得有幾十年了,咱都認識。沒在秤上動過手腳,雞蛋新鮮。再說了,你看他一個盲人,沒在街上要飯,就自己賣雞蛋。真的,咱都服這樣的人,願意買他的雞蛋。」

從光明巷一路走,桃胡巷,紅埠街,土車巷,又轉回了紅埠街,上了北廣濟街,又去小皮院,走到麥莧街,再過北院門,到化覺巷口,這一圈走完,張喜平的第一筐雞蛋也終於見底兒了。



他襯衣兜里的手機,發了個語音提示,現在是下午13點28分。

順利賣完第一筐雞蛋,張喜平整個人顯得輕鬆起來。覺得第二筐雞蛋,也不過就是,再走一遍剛走過的路罷了。

4

下午的化覺巷,路不好走,本就狹窄的巷道人頭攢動。

張喜平有些力不從心的慢慢分開擁擠的人潮,這次沒有從化覺巷直接穿進西羊市,而是從中間的一個岔道進去,挑僻靜的小巷子走,邊走邊叫賣。

情況不如他想的那麼好,小巷子裡轉了快一個小時,只賣出去了兩家。雞蛋還是滿滿一筐,擦完汗,他還是決定再去廟后街。

下午兩點半的時候,天氣愈發炎熱,張喜平又累又餓,他在廟后街的一家店裡,花兩塊錢買了一個油餅。這是他今天的第一頓飯,早晨五點多起床,也沒吃早飯。中午吃一個油餅,對他來講已經可以了,現在物價飛漲,自己賣一天雞蛋掙的錢才幾十塊錢,要精打細算的花。



他一邊吃油餅,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店主閒聊。吃完油餅,張喜平站起來,整理了一下三輪平板車,然後轉到了大學習巷,給一個老主顧送了定好的雞蛋之後,又轉進了小學習巷。

巷子裡他碰到了之前在土車巷賣玉米的人,兩人相互問對方還剩多少才能賣完。賣玉米的有點驚訝,「雞蛋咋還是滿的?」

「唵,下午賣不動,今兒回去的就晚了。」張喜平有點鬱悶地講。

然後兩個人都變得沉默,坐在巷子口決定等一會兒上門生意。

午後三點,瞌睡先於生意找到了他。張喜平坐在自己的三輪推車上,先是低著頭,不說話,頭越來越低,腰越來越彎,彎成一個C,然後,五分鐘不到,身子突然地憑空一扥,張喜平就醒了。

懶腰都來不及伸,醒後的張喜平拉著三輪車,繼續往小學習巷深處走去,步速也放慢了,叫賣聲顯得疲憊不堪。在一個小區門口,他又停了下來。

喊了幾聲之後,院子裡在樹下乘涼的一堆人里有人問。

「雞蛋多錢一斤?」

他不搭話,在小區門口目視前方,沉默不言。過一會兒,剛問話的人忍不住跑出來。

「問你半天了,雞蛋多錢啊?」

張喜平吊著臉,仿佛在用眼睛打量問話的人,盯一會兒,額頭上的抬頭紋顯得更深。然後語氣不善的回一句。

「我這雞蛋貴,你買不起。」

來人也不是真心要買雞蛋,圖的就是個消遣。張喜平心裡也清楚。



手機語音提示下午15點28分的時候,張喜平掂了一下三輪平板車上的雞蛋筐,入手沉重。他站起來,顯得急躁,嘴裡罵了一句髒話,猛地將三輪平板車掉了一個頭,大步流星的往外走,順帶著喊了兩句。

「雞蛋,賣雞蛋嘞……」

叫賣聲在午後的小巷子裡,混雜在炎熱的天氣中,顯得清亮又徒勞,沒有人搭理他,全世界都沒有回應。走一陣,張喜平心裡的煩躁才慢慢平復下來,雞蛋賣的慢,其實是常有的事兒。

下午有那麼一陣子,雞蛋賣的挺快。他一喊,就有人來買。十塊二十塊,雖然不多,但筐子的重量總算是不斷在減輕。他每次賣完雞蛋,都要俯身掂量一下筐子的重量。

下午六點多鐘,他還有半框雞蛋沒有賣出去。這讓他平復下來的心情,又有點兒煩躁,一直吊著臉往前走。

從麥莧街出來的時候,後面一輛計程車開的著急,直接撞了一下他的三輪平板車,張喜平忽然間爆發,轉身拿著棍子,咣的一聲敲在計程車車蓋上,大喊一聲。

「朝後退!」

這份兇悍,嚇住了周圍所有人,計程車司機更是不知所措。張喜平在車蓋上又敲了一下,怒火愈加旺盛。

旁邊砂鍋店裡的老闆,從店裡跑出來。先是安撫一下張喜平,確定人以及三輪平板車沒出問題之後,接著指揮交通,讓計程車司機先倒車。他幫張喜平將三輪平板車挪到路的一邊,朝計程車一揮手,司機趕忙把車開走。

轉完北院門,張喜平的雞蛋還沒賣完。張喜平的心裡越著急,公交車快要趕不上了。一路上有熟人問他,「雞蛋咋還沒有賣完?」

他有點顧不上回答,只是拉著車子,在街上來回穿梭,連叫賣聲都顯得有氣無力。

他在廣濟街上走第三遍的時候,一個大姐喊住了他。買了50塊錢的雞蛋,這極大地緩解了他的焦灼情緒,第二筐雞蛋總算是見底了,只剩下一點點。

很快,他又折回西羊市,挨個找飯館,推銷自己僅剩不多的雞蛋。

5

晚上快八點的時候,張喜平終於賣完了所有雞蛋。

夜色降臨回民街,兩旁的店鋪的店招依次亮起,空氣中都是食物的味道,晝伏夜出的人在這裡匯聚成一股更為龐大的潮水。

走在廣濟街上,他很開心,拉著三輪平板車,走路速度快了一大截,手中的棍子揮的比平時更快。一邊走一邊高聲喊著讓行人避開。



「讓一讓,打到溝子,我可不管!」

從廣濟街上出來,他直接橫穿馬路,走到西大街上,存好自己的三輪平板車。把兩個筐子卸下來,背在肩膀上。然後一路直行,走到一個紅綠燈處。



過馬路的時候,被旁邊的陌生人一把給拽住。

「別急!車還沒走完。」

等著過馬路的陌生人,顯然被張喜平的魯莽給嚇到了。緊緊地拽住他,直到行人可以通行,才放手。

坐在631上,張喜平熟練地摁手機,打了一通電話,「我今天結束的晚了,你能不能捎一下我?」

這通電話是打給302路相熟的司機的。得到肯定答覆之後,張喜平連聲道謝。去年的時候,張喜平給調度站送了一面表達謝意的錦旗,落款處是張喜平全家人。

晚上八點半多,張喜平坐上了回馬王的車。



他的一天,到此時還沒有結束。

回到家後,他吃了晚飯,還要收拾好第二天要賣的雞蛋,得一直忙到晚上一兩點,每天都是如此,然後第二天早晨五點多起床出門。他沒別的愛好,在家連收音機都不聽,對他來講沒有多餘時間,賣雞蛋就是他生活的全部。

他對自己目前的生活,還算滿意。

作者:陳鏘、鐺鐺

攝影:陳鏘

貞觀作者

版式設計:霹靂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cn/t0ls9WwBJleJMoPMDnuU.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