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去年開始,我就留意到,美國華裔中一個姓楊的傢伙宣布要競選總統。當時的第一反應跟所有讀到這條新聞的人一樣,這哥們純粹是來刷存在感的。所以,連他是誰,我都懶得去了解。
不過事情在起變換。最近一周以來,無論是在美國,還是中國,楊安澤這個名字已經被越來越多的人提起。
谷歌搜索熱度的變化,也證明楊安澤(Andrew Yang)正在爆紅。
十天之前,楊安澤還幾乎是個笑料的存在。如果有人知道他,大概也只能記得他說要給每個美國人發1000美元基礎工資。
華人在美國政壇,一向沒什麼存在感。因為自身文化傳統(主要是被政治搞怕了),華人並不熱衷政治。這麼多年下來,美國也只出過駱家輝、趙小蘭兩位「正部級」官員。
在楊安澤之前,只有一位華人參選過總統。
祖籍廣東的鄺友良,身為共和黨人,他於1959年至1977年擔任過聯邦參議員,也是該職位上的首位亞裔。
鄺友良於1964年和1968年,兩度參加美國總統選舉共和黨內初選。
特朗普特別的執政風格,也激發了美國民主黨的鬥志。這次民主黨候選人陣營非常熱鬧,史無前例地達到了23人,這其中有歐巴馬時期的副總統拜登,有3年前險些戰勝希拉蕊的桑德斯。
在上月第一輪辯論結束後,楊安澤的陪跑員角色基本被所有人認定。辯論時,甚至連候選人都不願花精力攻擊他。三小時辯論下來,他唯一讓人記住的可能就是沒系領帶。
就像一部成功的小說,作者從來不會在開始階段就把主人公抬得很高,那樣後來就沒法再安排情節了。
第二輪辯論中,楊安澤卻完成了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此輪辯論中,他充分發揮了亞裔數學好的優勢。在別的候選人誇誇其談時,楊安澤選擇用數據說話。不談主義,只談如何解決問題,並用數據來證明。不管觀眾是否認可他的理念,但一個思路清晰,口才出眾,態度誠懇的精英形象,已經成功建立起來。
見慣了神神叨叨政客的美國民眾,頓感眼前一亮。不少人看過辯論後,在網上大喊 「I don』t know what Yang is talking about but hit me with more math!!!」(「我不知道楊安澤說的都是啥意思,但是聽你講數學好嗨喲,我要更多!」)
搞過培訓和創業的楊安澤,電視前鏡頭感相當好,而且頻爆金句。在移民問題上,楊安澤舉了自己父親為例,強調移民要自力更生、創造價值。
「我的父親來到美國時有碩士學位,他在美國為通用電氣和IBM創造了65項發明專利。我們不能只關注與移民有關的陰暗面。這才是我們應該大力宣傳的移民故事。」
這個例子舉得很成功。一方面爭取了華裔選民,一方面向白人選民暗示,我們對美國社會的貢獻很大。
在總結髮言環節,別的候選人急於推銷自己的競選理念,已經決定不走平常路的楊安澤,更加直接真實。「我們這些候選人都化著妝、穿著光鮮地站在台上,遵循著真人秀的規則背著彩排好的台詞、互相攻擊。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在上輪選舉中選出了一個真人秀明星。我們應該把注意力放在真實的問題上。我已經用數字驗證過了我的競選理念,我不左也不右,我只向前看!」
講真,發錢這一招,在民主國家競選時,不能說被用濫了,但肯定不新鮮。楊安澤為什麼要靠給美國人發錢來拉選票?因為他真的把美國走透透了,對於美國的癥結瞭然於胸。再加上超人的口才和出眾的數據引用能力,他脫穎而出,太正常了。
在如同泥石流的美國政客辯論界,楊安澤如一股清流,讓很多美國人折服。一位網友就讚嘆道, 「Direct, cutting, truthful. Fxxking yeah, Yang!」(「直接,尖銳,真實,臥槽,楊安澤真棒!」
第二輪辯論,楊安澤成了最大贏家。
他的推特粉絲也在辯論時段里以每分鐘漲上百人的速度增加,一夜之間,就多了上萬人。這個成績,是民主黨20個候選人里最多的。
辯論結束後第二天,楊安澤的競選團隊就募集到了超過50萬美元的競選資金。5天之內,收到了來自38376個捐助者,共110萬美元的捐款。其中有87%的捐助者,是在觀看辯論之後,第一次給他捐款的新粉。
對於楊安澤這樣的政治素人,這是相當不錯的成績。
楊安澤的人設是華人精英,發言理性而客觀,就事論事,不搞噱頭。他一針見血地指出,美國的問題是自動化與人工智慧帶來的社會重構問題。不要政治正確,只用事實、數字和邏輯說話,然後乾淨利落地給出解決方案,那些傳統的宏大問題,以後再說。很多此前不了解他的人,聽了他的發言後,也都「路轉粉」,甚至包括一些保守派陣營的選民。
《紐約時報》評論員查爾斯·M·布勞恩認為,楊安澤的出現改變了人們對問題的思考角度。他回答問題時的角度有別於他人,總是從更高的知識和邏輯層面來闡述方案。「在那些總是想掩蓋真相併不斷變換說辭的人,他已然脫穎而出。」
能看出楊安澤脫穎而出的,不止紐約時報評論員。當地時間8月10日,特斯拉公司執行長埃隆·馬斯克在社交媒體上公開表態,支持楊安澤競選總統。他相信楊安澤會成為「有史以來第一位公開的哥德式總統」。馬斯克所指的應該是楊安澤對「哥德式搖滾」的熱愛。
今年3月,楊安澤曾在社交媒體上貼出了幾張自己17歲時的照片,承認自己早年熱衷於哥特搖滾,並說自己最喜歡的樂隊是史密斯樂團(The Smiths)和治療樂隊(The Cure),他們都是哥特搖滾樂隊。
其實,楊安澤在美國大受歡迎的最大原因是,他是第一個也是目前為止唯一一個說出了美國社會真正病因的候選人。對美國人工作機會造成最大威脅的,不是移民,而是技術。特朗普發現了問題,但卻找錯了原因。所以,楊安澤調侃特朗普,「我相信我是能夠擊敗唐納德·特朗普最合適的候選人,因為特朗普的反面就是一個喜歡數學的亞裔華人。」
楊安澤到底能不能當上美國總統?現在沒人知道,畢竟還有兩輪民主黨候選人辯論,而且民主黨也不太可能放棄經驗豐富的拜登。
但是,特朗普在2015年同期民調支持率只有1%,那時再大膽的人,也不敢想像他真能當上總統。可是現在,楊安澤有2%的支持率。在他的身上,有2008年歐巴馬和2016年特朗普兩次革命性勝選的影子。甚至,他比歐巴馬與特朗普更加有晉級優勢。
楊安澤和特朗普很像,當主流媒體不支持或看不懂時,都懂得利用自媒體平台宣傳。油管、FB,都是楊安澤收割大量粉絲的地方。這種炒高人氣的手法,是老朽的拜登等人模仿不來的。
這個橫空出世的牛人,祖籍是廣東福建,還是包郵區?都不是。人家父母都是台灣人。
44歲的楊安澤出生於紐約州,從本科到博士,都畢業於常春藤名校。他的父母,分別是物理學博士和統計學碩士,哥哥是心理學教授,妥妥的學霸世家。
不過,中國人千萬不要認為楊安澤當選總統後,真的會對華友好。首先,人家是美國人,吃美國的飯砸美國的鍋,這種事想都不用想。其次,越是華裔,越要對華強硬,這樣才能證明自己沒有私心。駱家輝,美國第一個華裔駐華大使,他的表現有目共睹。其實,這些都正常,各為其主,對自己的國家忠誠,這沒的噴。
就像美國人類學家瑪格麗特·米德所說的:「從來都不要懷疑一小股有思想和意志的公民能夠改變世界;事實上,世界就是他們改變的。」
美國出過黑人總統和商人總統,為什麼不能出一位華裔總統?我願賭楊安澤一把,立此存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