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馬雲」的悲哀:家人想像中的「好人」,一門心思榨乾他的價值

2022-03-19     好歌獻給你

原標題:「小馬雲」的悲哀:家人想像中的「好人」,一門心思榨乾他的價值

流量來的時候,誰都想當網紅。

紅了就意味著少付出一些勞動,卻可以獲得比別人多幾倍的報酬。

在這樣的觀念里,有著「小馬雲」之稱的范小勤,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被稱作「幸運兒」。

馬雲還在「神壇」的時候,他也被捧上了「神壇」,仿佛馬雲的一呼一吸,他都與有榮焉。

滾滾流量東逝水,潮來的時候,有人把他捧起,潮去的時候,再把他拋棄。

身上泛著金光,卻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這是「贗品馬雲」范小勤的無奈。

全家人都以為遇到了「救星」,殊不知,這個家人想像中的好人,目的是榨乾他身上的價值,這也是范小勤的悲哀。

卸下「小馬雲」的外衣,范小勤的原生家庭,比我們想像中還要糟糕。

一、馬雲未落「神壇」前,他是「神的贗品」

2016年,短視頻平颱風起雲涌的前夜。

風口穿過郊縣小鎮,穿過崇山峻岭,對準了平凡人的平凡生活。

江西省吉安市永豐縣的嚴輝村,與很多普普通通的村落都別無二致,村裡找不到致富經,能出去的年輕人,都出去了。

除了逢年過節,在村子裡晃悠的要麼是老人,要麼是小孩。

然而就在2016年11月,嚴輝村湧入了一大批外來的年輕人。

他們不是來建設美麗村莊的,而是來這裡掘金的。

在他們眼裡,熱點所在的地方,就是金山銀山。

有的人手持「長槍短炮」,稍微寒磣點的,就架起手機。

鏡頭對準的,是一個名叫范小勤的小男孩,八歲大的年紀,但身高和五歲孩童差不多。

之所以成為熱點,是因為他酷似馬雲的外貌。

2015年,他的照片被放到了網上,一時間火遍全網,許多電視台都在報道這條趣聞。

但引發高潮的,還是馬雲本尊的蓋章認證。

事件發酵不久,馬雲親自認領了這一個流落民間的「小馬雲」,並且承諾會資助他,直到其完成教育。

霎時間,原本空落落的嚴輝村變得鬧哄哄。

就連村口小賣部的老闆,都因為平日裡多了談資,生意異常火爆。

這一切,就仿佛野豬進了苞米地。

范小勤一家住的毛坯房,變成了網紅打卡地。

有人給他送紅包,有人給他送吃食,有人把閃光燈架在他的臉上。

還有人把他從桌子底下拽出來,只為拍一張一手的照片。

一年後,范小勤被家人口中的「好人」劉長江帶離了嚴輝村,去石家莊當「職業網紅」。

范小勤搖身一變成了「小馬總」,上下學都有專車接送,還有漂亮的保姆姐姐伺候。

節目邀約、廣告代言、商業站台、直播活動,開始接踵而至。

范小勤的生日原本是4月30日,卻被硬生生地改成5月20日,生日宴上,他的身邊坐著一群自稱名流的成年人。

視頻配字浮誇而油膩:「阿里巴巴太子爺生日晚會」。

是福還是禍?

得看站在哪個角度了。

對於那群追隨者、炒作者而言,范小勤是幸運的,也是令人羨慕的。

最初的時候,范小勤的走紅純屬偶然,他的路子也不可複製。

有人把楊穎當整容模板,有人模仿易夢玲的妝容,但沒人會把自己整成馬雲。

越接近偶然,越接近幸運;越接近幸運,越接近奇談。

越接近奇談,也就意味著:越讓人眼紅。

對於范小勤與范小勤一家而言,走紅是一件幸事。

此前一年,他們家是全然不同的畫風,甚至連一間像樣的住所都沒有。

村裡其他人家都搬到了自建的小洋樓上,范家住的仍是毛坯房。

雖說如此,這間毛坯房能夠建起來還是頗費了幾番周折。

政府補助了一些,親戚借了一些,村裡人友情幫襯一些,這間小房子總算能夠住人了。

范家一家五口,身體或多或少都有問題。

范小勤的父親,缺了一條腿。

范小勤的母親,一隻眼看不見,有智力障礙。

范小勤的奶奶,老年痴呆,耳不清、目不明。

范小勤與范小勤的哥哥,都存在智力障礙。

一家五口人,只有父親范家發勉強算得上是勞動力,柴米油鹽都靠他維持。

日子過得太苦,所以當有公司說要接走范小勤,供他讀書,給他報酬的時候,范家發二話不說便答應了。

即便不同意,自己也沒有辦法給范小勤找到更好的去處。

二、流量泛著金光,卻也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

身材矮小的劉長江,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商人。

但他自己號稱是「催眠師」,登上過《星光大道》的舞台。

正是他,簽下了范小勤,把他從山溝帶到了城市。

劉長江剛開始和范家發交涉的時候,范家發心中尚有疑慮。

但自打劉長江帶著他去看了自己帳戶中的100萬餘額之後,范家發的懷疑就轉化成了崇拜。

對他而言:這些錢,一輩子也花不完。

他只知道,劉長江把兒子帶進了城裡。

卻不知道,在劉長江的眼裡,兒子是一件商品。

靠著范小勤,劉長江獲得了巨大的流量。

而范小勤讓渡的,則是他的童年和接受教育的權利。

范小勤並沒有像范家發想像中那樣,坐在窗明几淨的教室里。

而是被劉長江帶去了各類飯局、商業活動。

小馬雲的班主任透露,自從2019年以來,小雲已經很少上學,期末考試也沒有參加。

2020年上半年,因為疫情的原因,學校改上網課,但范小勤並沒有參與線上的學習。

下半年期開學的時候,范小勤沒有來學校,後來「保姆」告知班主任,要請假一個學期。

小馬雲最紅的時候,每一次活動的出場費高達數萬元。

請假如此頻繁,活動的密集程度可想而知,劉長江從范小勤身上榨取到的價值,不可估量。

而這些錢,最終落入范小勤口袋的有幾分幾毫呢?

范小勤的父親給出了答案:劉長江每年都會給范家一萬元左右的補助。

對比范家過去的年收入,這很可觀了,可對比范小勤給劉長江帶來的收益,九牛一毛。

有人覺得,范小勤已經被認定為二級智力殘疾,原本就不適合讀書。

即便是他待在教室里,也不見得有前途。

可是,每天被強行拖入成人世界裡,對於范小勤的人格而言,真的不會有一點影響嗎?

後來,范小勤被劉長江送回了村裡。

他學會了張嘴要錢,要吃要喝,不答應就生氣。

村裡人覺得他變了,脾氣變大了,不再是從前樂呵呵的模樣。

那些成年人身上的市儈、貪利,像流水帶給岩石的烙印,未必十分明顯,但難以歸零。

三、大夢初醒,被現實打入「冷宮」

2018年的教師節,馬雲宣布卸任阿里董事局主席。

從此,他一步步從神壇走下平地。

2021年,馬雲的光環不再,而短視頻平台幾乎成了每個互聯衝浪人的必備軟體。

流量也有時效性,人們找到了新樂子後,過去時勢必會成為流量的棄子。

而短暫被流量時代「寵幸」過的小馬雲,也被打入了「冷宮」。

對於流量的來去,范小勤並未感知,但劉長江的腦門上卻沒有貼「慈善家」的名號。

於是,小馬雲被公司解約,回到了嚴輝村。

這顯然是一出資本用完即棄的故事,一時間,輿論紛紛擾擾。

已經平靜了四年之久的嚴輝村,又被頂到了風口浪尖之上。

那些長槍短炮捲土重來,想要一探究竟,卸下」小馬雲「這個標籤的范小勤,是什麼模樣。

人們發現,范小勤又變回了那一個全身上下髒兮兮的野孩子。

此時的他已經13歲了,但身高與四年前差異不大。

細心的探訪者發現,他的腿上有許多針眼,有人懷疑公司為了抑制他長身體,給他打了針。

對此,劉長江的解釋是,范小勤患有矮小症。

鏡頭對準他。

仿佛條件反射一般,他朝著鏡頭打招呼:叔叔阿姨好,我是小馬雲,我愛你們麼麼噠。

有人問他會唱什麼歌。

他張口唱:「阿里巴巴」

視頻的旁白,是拍攝者的笑容。

「你現在每天還會看書寫字嗎?」

「還會看電視。」

把鏡頭移到范小勤家人身上。

父親范家發依舊用一條腿走路,插秧、編竹筐,維持全家生計。

奶奶和媽媽依舊喜歡漫無目的地盯著地面,或是望向遠處發獃。

哥哥范小勇似乎知道來訪者可以給他們帶來物質上的好處。

在范小勤張口向人要五十元之後。

他也用目光盯緊拍攝者,不斷地重複著弟弟的訴求:「他要五十。」

都說資本和流量時代毀了范小勤,但它們不來叨擾,范小勤一家會過得比現在更好嗎?

其實,小馬雲的悲劇在上一代已經寫定了結局。

作為一家之主的范家發,年幼的時候被竹葉青咬傷了腿,性命雖然撿回來了,但右腿卻被截肢。

此後餘生,他都被禁錮在小山村裡。

他有過兩段婚姻,與第一任妻子有一個女兒。

因為想要兒子,47歲那一年他決定再娶,女子是隔壁村的,智力有些問題,被牛角戳瞎過一隻眼睛。

范家發起初還猶豫,但掂量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條件,也就作罷了。

兩人育有兩個兒子,大兒子范小勇,小兒子就是范小勤。

兄弟二人智力發育都有些遲緩,被村裡人形容為「又髒又皮」。

全身上下灰撲撲的,別人送的新衣服不到兩天便滿是污垢。

村裡的幼兒園也不願意接收他們。

除了斷了一條腿的范家發,和遠在外地打工的大女兒,這個家再無別的勞動力。

被遺忘在視線盲區里的一家人,仿佛找不到任何一劑靈藥可以根除病症。

即便范小勤沒有被商人帶去大城市,又轉頭扔回山溝,誰又能給他們一大家子指一條明路呢?

似乎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原本便生在時代背光面的他們,被網際網路消遣來、消遣去,無所適從。

四、被時代浪潮裹挾的「小馬雲」們

短視頻異軍突起的年代,被用完即棄的絕非只有小馬雲一個。

除開他,還有千千萬萬個草根網紅,他們來自農村,來自鄉鎮。

這一行中不乏翹楚,能夠把熱度長長久久地延續下去。

但也有許多像范小勤這樣的人,他們不會運營,不會引流。

甚至不會玩轉短視頻軟體,只是不經意之間成為了戲偶。

他們的存在,仿佛是小馬雲複製粘貼的產物。

一夜爆紅,門庭若市。

人氣消散,一切歸零。

2021年2月。

3元一碗的拉麵,堅持賣了15年的「拉麵哥」走紅了。

推開門,滿目牛鬼蛇神。

有人在他的大門前架起手機,有人在他家門口支起帳篷。

還有人撒開腿繞著他的屋子狂奔,喊道:「拉麵哥我愛你,我要嫁給你。「

片刻不得寧靜,拉麵哥不堪其擾。

3月,為了防止過度炒作,平台對「拉麵哥」的內容進行了限流。

嘩地一聲,這棵流量大樹倒了,網紅主播們四處逃竄,趕忙奔向另一處流量聖地。

年末,拉麵哥的親生哥哥意外離世,嗅到血腥氣的主播們捲土重來。

拉麵哥只能一再祈求:「能想想我現在的心情嗎?能不能同情一下我,我希望你們離開。」

還有那些有意無意,迎合了惡趣味的草根網紅們。

比如說長著鼻毛、歪牙齒和滷蛋頭,滿嘴神神叨叨的雄鷹高飛。

比如說以同樣姿勢、同樣衣服拍了一千個祝福視頻的「真好哥」陸超。

不知道笑點在何處,卻又成為了「梗」。

他們的流量突如其來,卻也相當短,另一陣風刮過,他們就被閒置一旁。

像是露珠划過光滑的荷葉,落入泥潭,不著痕跡。

也像鍍金泥偶,金箔掉落,回歸泥身。

手機便宜了,網際網路走進了千家萬戶。

不止流連於大城市的燈火通明處,還穿過了千重山,萬重水,來到了小鄉鎮,山溝溝。

可是帶給人們的,除了樂子,還有什麼呢?

回到小馬雲身上,雖然長得像全中國最富裕的男人,有幸紅極一時,可他一家真正擺脫貧睏了嗎?

全國上下仍然遍布著不少網紅村,人們發著一夜爆紅、一夜暴富的白日夢。

流水線不是唯一的棲身之地了,盡可以架起手機支架,端起流量這碗飯。

網際網路在這些地方安了一台望遠鏡。

仿佛此間與繁華世界成立了零距離,可又好似一道無形屏障,把腳踏實地的品質以及真正的學識阻隔在外。

作用在草根網紅身上,也作用在你我身上。

有一個「奶嘴樂」理論,大意是說小孩哇哇大哭的時候,把一個奶嘴到孩子嘴裡,便可以起到安撫的作用。

即便,裡面沒有真正的奶水。

刷完短視頻,把原本令人焦頭爛額的工作忘在一旁。

看完博主們的高談闊論,仿佛自己也親身辯駁了一番。

可在這一個過程中,失去的卻是獨立學習和思考的能力,甚至是鬥志。

然後時代的浪潮襲來,毫無防備地被拍到沙灘上。

「一夜爆紅」之於做夢者而言,何嘗不是奶嘴樂呢?

小小一台手機可以窺見霓虹都市、豪車豪宅,可只有施以學識和汗水才能觸摸到。

被捧上神壇,被拋下谷底。

被浪潮裹挾著,潮來潮往,難覓蹤影,在這個過程中,范小勤甚至沒有發揮過主觀能動性。

流量來了,沒人問他「你開心嗎?」

流量退去,沒人問他「你傷心失意嗎?」

人們知道,他未必能從流量來去里,體會到冷暖與哀樂。

可是你我應有感知,感知得到春風得意的酣暢,也感知得到黃粱一夢的恍然。

假如我們不用意志鍛造一艘船,又如何能抵擋潮起潮落。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cn/da6dc8dc0399347b74e60691c02a1eb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