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顧回生
1
這是結婚以來顧芷晨第一次和老公文亦然回婆家過年。
文亦然央求她跟著他回去老家過年，她一想著一去就要去好幾天，毫不留情地就拒絕了。
臨行前顧芷晨還在磨磨唧唧，不是還沒穿鞋子就是衣服還有一件忘記拿了，再不然就是口紅顏色濃了點要去重新換一個，最後她親娘忍無可忍，擰著她二十寸的小行李箱連人帶箱子一起丟出去。
「你這丫倒霉孩子，磨磨唧唧幹啥玩意兒？文亦然你也真是，她不走你踹她兩腳看她還不飛起來，還擱那兒哄，慣吧你就慣，再慣她就要爬到香火板上供著了！」
顧芷晨扒在門板上，悲痛欲絕：「媽媽你變了，你再也不是我熟悉的那個溫柔賢淑的媽媽了……」
她娘親隔著門板吼：「遇上你這倒霉孩子老娘這溫柔賢淑的人設算是崩塌了！」
文亦然趕緊拉著他老婆走，一邊低聲在她耳朵邊哄：「老婆你別聽媽的，我慣著寵著那是我的事兒，就算是爬到香火板上供著那也是我的事兒，你別生氣，咱們得趕緊去趕飛機了。」
顧芷晨看著自家老公殷殷希望的目光，這才眼淚汪汪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自己家大門。
2
論長相，顧芷晨可謂是出類拔萃，那張清純甜美的臉蛋，從小到大也不知道是多少少年郎的夢中人，論身材，她雖瘦弱，卻不幹癟，該有的都有。以前在大學，那白凈的皮膚也是被同寢室的姐妹恨得牙痒痒。
整個人就像一股清風明月，往那兒一站，就能讓人想到那種家世很好、從小被父母捧在手心裡養大的女孩子。
事實上她雖不是什麼世家大族的孩子，但卻也是父母捧在手心養大的。
最重要的一點，顧芷晨畢業於重點大學。
她大學學的是個熱門專業，畢業後很輕鬆地就找到自己滿意的工作，收入也很可觀。
條件這樣好的一個城裡姑娘，怎麼會嫁到那樣貧窮的一個農村呢？
還不是那該死的愛情。
顧芷晨是外省人，結婚以後攜老公回了自己老家，文亦然也不能說是入贅，兩人相對是很自由的，想在哪座城市便在哪座城市。只是文亦然這人，離了自己老婆不行，所以眼巴巴地就跟在顧芷晨身邊，顧芷晨雖是結了婚，卻是沒有大多數女性結了婚那樣的拖累。
自然，對於婆家，她也是知之甚少。
3
顧芷晨和文亦然從機場出來後，就看到他們這一輩年紀最大的大哥文梓霄在外面候著，顯然是已經等了很久了。
旁邊還有大嫂子鄧佳佳，堂弟文初瀚和弟媳婦路瑜。
一看到他二人出來，三人立即就迎上來，笑道：「哎喲，二位稀客可算是來了，辛苦了辛苦了。」
文亦然立即上去抱了一下他大堂哥，親熱得跟啥似的，「這麼晚了還來接，果然是親兄弟啊這。」
「那必須的嘛。畢竟我這個爹不疼娘不愛的，也只有跟自家兄弟們搞好關係了。」文梓霄笑著自黑道。
文亦然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兩兄弟許久不見，感情倒是一點沒有生疏。
「走吧，去咱家吃飯，順便去看看咱家新買的房子，雖然才付了首付，但那也是咱家的房子，嘿嘿。」文梓霄笑著看他夫妻兩人。
顧芷晨這才有機會叫一聲大哥，隨即又對旁邊三個打了招呼。
鄧佳佳和路瑜兩個也是對她很親熱，鄧佳佳先是給了文梓霄一巴掌，「買個房子瞧你這得瑟樣，生怕別人不知道一樣。」隨即又對顧芷晨笑道，「走吧，食材都準備好了，就等你們去就可以炒了。」
顧芷晨笑嘻嘻的：「恭喜大哥和大嫂，終於買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房子，不過我們改天再來看吧，家裡催得緊，先回去。」
文初瀚笑眯眯地出來找點存在感：「也是，二伯母大概也想她兒媳婦了。」
文梓霄道：「那就這樣吧，你們自己打車先回去，我送他們回去。」
顧芷晨問：「怎麼不一起回去呢？馬上都要過年了，一起回去過年呀。」
鄧佳佳和路瑜對視一眼：「我們就算了，你自己回去好好玩吧。」
顧芷晨看著她兩個不懷好意的表情，心裡有種莫名不詳的預感。
這事兒一定沒這麼簡單。去婆家過年遇到丈夫的親戚，他哥嫂的話令我察覺不妙。
4
到老家的時候是晚上十二點多，文梓霄把文亦然夫妻倆送到門口，車子掉轉頭就立刻回城裡了，連自己家門都不進去，文亦然留都沒留住。
何春花住院那次的事情，幸得有一個路瑜，給顧芷晨多彩紛呈的還原了一個原汁原味的現場，顧芷晨又添油加醋地給文亦然呈現了一個現場，於是此番看到他們母子這樣，兩人心裡都不由一陣唏噓。
血脈相連的母子，你說咋就弄成這樣呢。
兩人還沒唏噓完，文亦然家大門「吱嘎」一聲開了，裡屋的燈火瞬間流瀉出來，隨即迎出來的老兩口逆著光而來，慈眉善目的，叫人一看就十分親切。
顧芷晨乖乖巧巧地叫了聲爸媽，老兩口笑著忙不迭地應著，她公公文有書把行李箱輕輕一擰就扛到了肩上，年輕的小夫妻倆要阻止都來不及。
文亦然訕訕收回手，笑道：「拖著走就行了。」
張麗華蹬他一眼：「你以為這還是在大城市，走哪兒都是平平坦坦的呢？咱這路到處都是石頭，把箱子硌壞了怎麼辦？」
文亦然又訕訕地摸了摸鼻頭。
張麗華隨即又接過顧芷晨手裡的包，或者直接說是搶過去的：「進去吧，我跟你爸都還沒吃飯，等著你們呢。」
顧芷晨應著，於是小兩口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面進了屋。
顧芷晨進了屋去，滿滿一桌菜還圍在爐火邊溫著，粗粗看了一眼，竟然都是她愛吃的。
看到顧芷晨驚疑的目光，張麗華笑著道：「也不知道你愛吃些什麼，就讓你爸上街去隨便買了點菜，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喜歡吃什麼就跟文亦然說，明天你爸爸上街去買。」
顧芷晨看著滿爐子圍著的雞鴨魚肉，心想這還叫隨便買的一點？怕是天還沒亮就去街上，盡著挑新鮮的。
心裡一暖，不由笑道：「夠了媽，這些都是我愛吃的，不用再費心了。」
文亦然在旁邊咂舌：「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你親閨女呢。」
被張麗華惡狠狠地敲了一下頭。
5
深更半夜一家子人才吃完晚飯，顧芷晨要去洗碗，被張麗華像攆垃圾似地攆著回去睡覺，「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早點睡，把覺睡好了，明天才好去玩。」
時間已經是零點以後了，顧芷晨想說現在也是大年三十。
她看了眼那一堆鍋碗瓢盆，滿心愧疚地和文亦然挪回房間去，還不忘在文亦然的耳朵邊嘀咕：「你媽這麼溫柔大方善解人意，該不會肚子裡在耍什麼花花腸子吧？」
文亦然在她屁股上擰了一把：「瞎說，我媽才不是那種人。」
「唔，怎麼跟路瑜鄧佳佳說的她們家婆婆都不一樣呢？」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況且，別人家的媽又不是我媽。」
「也是哦……」顧芷晨頗為贊同地繼續往臥室走，一打開門，頓時被嚇了一大跳，她揉了揉眼睛，還以為自己走錯地兒了。
如果她的記憶沒有問題的話，似乎記得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這間臥室它只是個放了一張床、簡陋得甚至不能稱之為臥室的臥室。
那時候的那張床上墊了幾層被子，但是她依然覺得好硬，隱隱約約還有一股霉味，顧芷晨睡不慣，一晚上翻來覆去覺得全身哪兒都癢，私底下還哭唧唧地跟文亦然說是要回自己家。
可是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一眼望去，暖黃的燈光下，這臥室是很適中的空間，溫馨而又淡雅，一點也沒有以前那間臥室的痕跡。
地上鋪了一層細毛絨的地毯，天藍的顏色一直都是顧芷晨喜歡的，腳踩到上面，溫溫軟軟。
再往裡走，屋子裡放了一些多肉和綠植，整整齊齊排著隊，花盆是一些不規則的搞怪的式樣。
文亦然也是吃了一驚，嘖嘖咂舌：「老兩口這是搭錯了哪根神經……」
顧芷晨沒有理他，她看上了那張床，急急往上面一坐……噢，上帝！這床好舒服……
她掀起床單來看，見那床單下赫然的是前段時間很火的一款某外國進口的橡膠床墊。
顧芷晨眼睛裡冒著星星：「這款床墊很貴的，你爸媽居然捨得買。」
突然文亦然看到一道帘子，興沖沖地跑去拉開，立即像見了鬼似地大叫：「老婆老婆，你快來看！」
顧芷晨嚇了一大跳，以為果然是有爆炸性的陰謀躲在後面，立即從床上彈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怎麼了怎麼了……」
「了」字還沒落下音，瞬間就目瞪口呆。
帘子背後藏著的是一個大衛生間，寬敞的空間，天藍色的牆漆，簡約的裝潢，還配了一個大浴缸，浴衣等一應俱全。
顧芷晨正和文亦然面面相覷時，外面響起敲門聲，張麗華在外面問：「睡了嗎？」
顧芷晨立刻跳著去開門，「還沒呢媽，怎麼了？」
張麗華笑著遞給她兩個枕頭套，「才想起來枕頭沒有裝，你自己裝一下。」
顧芷晨雙手接過枕頭套來，笑道：「好呢。」
張麗華目光越過她，看了一眼屋裡，問道：「這屋子怎麼樣？喜歡吧？」
顧芷晨忙不迭地點頭：「喜歡！特別喜歡！」
「那浴室從來沒有人用過的，我昨天才清洗了一遍，放心用吧。」
顧芷晨笑得把所有開心都展露在臉上：「謝謝媽！」
6
第二天就是除夕夜，文亦然和顧芷晨本來前一天晚上睡前還說明天一定要早點起來幫忙的，因為文亦然他們家這裡過年特別的忙。
豈知第二天小兩口醒來一看時間，已是日上三竿中午十二點整。
顧芷晨嚇了一大跳，懵懵地看著文亦然。
「老公，這是什麼情況，為什麼一整個早上我都沒有聽到一點聲音？是我的耳朵有問題嗎？」
文亦然也茫茫然搖頭：「我也沒聽到聲音。」
兩人哧溜一下爬起來，披頭散髮地跑到廚房去，卻看到張麗華在用鋸子鋸一隻豬腳，很是小心地沒發出聲音。
看到他二人這樣跑來，張麗華倒是嚇了一大跳：「這是怎麼了？」
文亦然傻乎乎地道：「媽您這是做什麼呢？」
「鋸豬腳呀！怎麼了，是不是把你們吵醒了？」
顧芷晨連忙說道：「沒有沒有，我們就是奇怪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本來還說今天早點起來幫忙的，結果一睡就睡過頭了。」
「家裡就這麼幾個人吃飯，有什麼好忙的，你哥又不回來過年，就咱們四個，不用忙。早飯還在爐子邊溫著，吃了想去哪兒玩就去吧。」
「那，爸爸呢？」
張麗華一臉恍然才想起的樣子：「哦，我怕他弄得叮叮噹噹的吵死人，就趕他去放羊去了。」
「……」
顧芷晨和文亦然這才明白了為什麼一早上都沒聽到一點聲音。
敢情是這個護犢子的老媽子用實力演繹啥叫翻臉不認人……
顧芷晨還在呆愣中，聽到張麗華問她：「屋裡那些花要是不喜歡的話，叫文亦然搬出來吧。」
顧芷晨忙不迭地點頭：「特別喜歡！那些花盆是哪兒來的呀？」
張麗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些是我找人在網上買的，我們這裡趕集的時候都沒看到好看的，我跟你爸又不會網上買東西。」
顧芷晨心裡閃過一絲什麼，不免又追問兩句：「是找四叔家的紅燕姐買的嗎？」
「對呀，我去找紅燕幫忙買，人家給我看了半天，挑來挑去挑了好久，搞得她都生氣了，還只道一貫好說話的二伯母怎麼突然這麼挑剔了，我跟她講啊，我兒媳婦是個讀書人，一般的你看不上，她還心裡不舒服了。哎呀，她們這些沒啥文化的，哪裡曉得這些講究。」
張麗華說著還兀自笑了笑。
顧芷晨也笑，心裡暖烘烘的。
7
那個年是顧芷晨從小到大過得最熱鬧的一個年。
文家的習俗，過年就是要一大家子人在一起，大年三十那天，各個伯伯叔叔家把自己個兒的菜做好了，晚上的時候大家再一起端到爺爺家，最後再一起吃團圓飯。
顧芷晨之前聽說過，逢年過節一大家子人在一起吃飯的話，家裡的女眷是不能跟著男人一樣大搖大擺地上餐桌吃飯的，得坐得離桌子稍遠一點，以便男人們有誰需要添菜添飯添茶水的，好方便伺候著。
顧芷晨的閨蜜聽說後，也很是忿忿不平：「我被我爸媽生下來二十多年了，還從來沒有聽說過這麼奇葩的言論。晨兒我跟你講，你是讀書人，是有知識有文化的，不要跟這些人一樣的見識，該吃飯就吃飯該睡覺就睡覺，你是兒媳婦又不是古時候的傭人。你爸媽都沒讓你這樣！」
顧芷晨點著自己堅毅的小腦袋，深以為然。
張麗華忙得腳不沾地，回頭看到顧芷晨，順手把一盤紅燒牛肉遞到她手裡，「怎麼不去坐著吃飯，跑來這兒幹什麼？」
顧芷晨扭扭捏捏地問：「不是不能跟著大家一起吃飯嗎？」
張麗華嗔怪道：「大過年的不就是一起吃飯的嗎？自己吃飯自己飽，她們喜歡怎樣隨她們。」說著把一盤紅燒牛肉遞給她，「去讓亦然跟你找個好位置，坐著好好吃飯，不過得吃快一點，一群大老爺們婆姨們講起話來，口水到處亂飛，鄉下人，沒什麼素質，你曉得的。」
顧芷晨笑著端過那盤牛肉，心想她這個婆婆，還真是有點護短哈。
估計文亦然早得了他娘的旨意，早就給顧芷晨找了個好位置，那頓年夜飯，總之顧芷晨吃得很是開心。
8
春節五六天的時光，竟然飛一樣逝去。
原本顧芷晨以為，這個春節將會是她這二十多年來過得最艱難的一個新年，沒想到，竟是過得這樣快。
沒有她來之前想像的那樣度日如年。
一轉眼，就到了要回去上班的日子。
回去的前一天，張麗華掏出了一個大口袋，什麼家裡自己栽的核桃樹榨的核桃油呀，自己養的豬殺的豬肉啊，還有花生大豆土豆啊，等等一大堆一股腦的往袋子裡塞了一大袋，硬是跟顧芷晨說要文亦然扛著回去吃。
老兩口一直把他們送到家下面的村子，文梓霄聽說他們要走，開車到下面的村子來接他們，順便再給送到機場去。
老兩口對著車窗揮手，「放假了就回來。」
「哎。」
文梓霄發動車子，笑道：「看來弟媳婦和二伯母相處得不錯。」
顧芷晨也笑：「那當然。不過今天咱們怕是沒時間去你們的新房子坐坐了，這個點到機場差不多該登機了。」
「沒事兒，以後有的是機會。」
到機場過完安檢進登機口的時候，文亦然接到他媽的電話，那端說：「我放了些錢在芷晨的包包里，她背的那個小小的那個，最裡面的一層，記得拿出來，不要搞丟了。」
顧芷晨聽聞嚇得登機牌差點掉地上，趕緊拉開拉鏈一看，紅色的一沓，大概是上千數的樣子。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文亦然，
文亦然也是呆愣愣的：「媽，你怎麼給這麼多錢？」
「又不是給你的，給芷晨的壓歲錢。好好裝著啊，不要弄丟了。」說完就果斷地掛掉電話，頗有顧芷晨她親娘的風格，像是怕那錢會順著電波傳過去似的。
文亦然：「……」
顧芷晨握著那一沓錢，如同握著一顆沉甸甸的心。
這個婆婆，真不是普通的婆婆呢。（作品名：《不是所有婆婆都會宮斗》,作者：顧回生。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禁止轉載） 點擊螢幕右上【關注】按鈕，第一時間看更多精彩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