募投管退都很難?投資人:我們沒那麼慘

2023-05-20     投中網

原標題:募投管退都很難?投資人:我們沒那麼慘

關於共識和非共識的討論,一直沒有個確定的答案。問題本身很簡單,問的還是如何找到屬於自己的投資節奏和策略,因此不同的投資人有不同的看法。與此同時,在動盪的地緣政治下,如何在中國做好投資,挖掘機會,亦是擺在投資人面前的關卡。

在投資行業中,很多投資人將最近幾年評為投資最難的階段。焦慮、內卷、精神內耗等關鍵詞頻頻被提及。但這些真的是投資人做投資的全貌嗎?在由投中信息、投中網主辦的「2023中國投資年會」上,聯想創投總裁、管理合伙人賀志強,IDG資本合伙人李驍軍,光速光合創始合伙人宓群,鐘鼎資本創始合伙人、CEO嚴力,凱輝基金管理合伙人段蘭春,國中資本首席合伙人、董事長施安平,鼎暉投資創始合伙人、鼎暉VGC管理合伙人王霖,以及國新基金黨委副書記、董事、總經理陳勇峰就《持續的冒險——VC/PE保持初心,再出發》這一議題進行了深入探討,本場巔峰對話由投中網科技主編張麗娟主持。

段蘭春就共識一題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她認為共識是因為在全球經濟面臨多重不確定性因素的影響下,股權投資市場也受到挑戰,包括募資端、投資端、退出端壓力都會增加。在這種「不確定」的大環境下,現階段對「確定性」的追求成為投資人以及投資機構的共識。

賀志強則認為很多時候,看似很喧囂的共識,其實裡面真的是在投資非共識。比如說AI大模型會不會變成一件商品,還是說每個平台都會有自己的大模型,完全沒有共識,這時候要靠自己的判斷,所以共識和非共識都要投,都有機會。

在時代的大共識下,嚴力一言道出了他對投資的看法:投資人就是一少撮人,找到厲害的企業家,然後投出偉大的企業。這個世界可能不需要那麼多的投資機構和投資人,很多人往往是「護士」,他以為自己是「主治醫生」,其實他在做「護士」的工作。

光速光合也展示出了獨特的打法。宓群透露,在新能源和硬科技領域投資團隊很重要,真正要在早期投好,需要投資團隊對未來技術發展路徑和產品的技術壁壘做非常專業的判斷。「我們的打法是投早期、非常稀缺的團隊和技術,從早期我們就敢於支持。我們既有美元基金,也有人民幣基金,在優質項目上,可以在公司發展的不同階段都給予支持,一路陪伴。」

如今中美關係動盪,投資硬科技和卡脖子領域自然而然成為絕大多數投資人的共識。王霖分享了他所看到的屬於中國的投資機會——晶片和醫療,他表示,「跨國巨頭的晶片技術比較成熟,需求量大,價格也便宜;而中國的晶片剛剛起步,新研發出的產品,批量小,沒有價格優勢,如果是單純的市場競爭,中國的晶片企業進入到市場的機會不大。目前由於美國對晶片行業的制裁,為了保證國家安全、供應鏈安全,要求一定比例的國產晶片的替代量,這就給中國晶片進入市場提供了機會,用的量大了,價格自然就便宜了,在使用的過程中不斷發現問題,疊代升級,產品性能也就上去了,產業就相應發展起來了,這也為晶片半導體領域提供很多的投資機會。」

施安平同樣堅定的看多中國,在硬科技投資的共識下,施安平指出大趨勢沒有太大的區別——都在向硬科技這個賽道轉,關鍵點在於具體項目分析上。由於投資人自身的經歷、視角的差異,分析項目的工具不同,所以出現了差異化,正是這種差異化強化了不同投資機構自身的特點。

陳勇峰提到了一些具體的投資機會,他表示,在新的科技革命大背景下,第一要關注可能夠實現彎道超車、搶占科技制高點等方面的技術;第二是要關注產業鏈供應鏈安全,具有強鏈補鏈和國產替代等因素的技術。

李驍軍的觀點最為簡練和精闢,他直言:「我們本質上就是服務業,投融管退,要做的事就是時代變化了迎接變化,做好本分工作,就是這樣。」

以下為現場探討實錄,或可提供更多參考:

張麗娟(主持人):有請各位嘉賓先介紹一下自己和所在的機構。

陳勇峰:大家好!我是來自國新基金管理公司的陳勇峰。國新基金管理公司是中國國新市場化私募股權基金投資業務的統一管理平台,目前主動管理11支基金,已經形成了以國家級基金中國國有資本風險投資基金為核心的系列化布局、差異化定位、協同化發展、市場化運作的國新系基金。

段蘭春:大家好!我是凱輝基金的段蘭春。凱輝基金在2006年成立,從中法之間開始,經過17年的發展,現在已經在全球五大洲有10個辦公室,真正成長為一家全球化的專業投資機構,在中國,凱輝是人民幣和歐元雙幣種並行的策略。

凱輝基金最大的兩個特色,首先我們是一家能構造助力國際化的獨特平台,在當下的市場環境下幫助中國企業更好地進行國際合作和發展;另一個優勢在於,凱輝與超過30家世界500強企業打造了緊密合作的夥伴關係,不僅僅是投資,更是全方位的資源開放,可以把全球頂級產業資源更好地與中國創業企業對接。

賀志強:大家好,我是聯想創投的賀志強。聯想創投是聯想集團的CVC(企業創投),主要投早期科技和科技產業化。

李驍軍:大家好!我是IDG資本的李驍軍。今年是IDG資本在中國投資的第30年,是我個人投資的第20年,謝謝!

宓群:大家好!我是光速光合的宓群,光速光合有美元和人民幣基金,現在投資重點是硬科技、新能源、人工智慧等方面,投資階段偏早期,謝謝。

施安平:大家好!我是國中資本的施安平。國中資本在2016年成立,是伴隨著國家中小企業發展基金的設立而誕生的新管理平台。現在已經做了兩期國家中小企業發展基金,總規模100億元,目前一共投了將近200個項目,IPO企業已經有24家。投資賽道主要是六個方向:一是新能源汽車與智能駕駛;二是半導體與人工智慧;三是大數據、雲計算與企業服務;四是新材料和先進位造;五是生物醫藥大健康;六是新消費。謝謝大家!

王霖:大家好!我是鼎暉投資的王霖,鼎暉到今年已經成立了21年,起步於實體經濟投資,投資了許多大消費、先進位造領域的優秀傳統品牌。而我所在的鼎暉VGC(創新與成長基金)聚焦科技創新,包括硬科技、醫療、大數據、雲計算等。有個LP對我們說,創新成長基金是鼎暉「老樹發新芽」,我們就是「新芽」,謝謝大家!

嚴力:大家好!我是鐘鼎資本的嚴力,鐘鼎成立了13年。

越來越多的共識的背面

張麗娟:很難得有這樣的機會,把各種不同背景的機構投資大佬們都聚在這裡。

我問大家一個有一點難度的問題,現在的投資共識是越來越多,比如大家都在投科技、新能源,都覺得募資比較難。投資本來應該是非共識,大家在自己的認知領域裡判斷,並做專業的下注。

問題來了,在共識越來越多的情況下,大家覺得什麼樣的原因導致了共識現象,以及在共識驅動下,自身機構的策略會做出哪些具體的調整。

陳勇峰:的確是這樣。在當前宏觀經濟、地緣政治等因素影響下,投資「硬科技」已成為行業共識。國新基金作為國有資本運營公司基金業務要堅定推動落實國家創新驅動戰略實施,國是,有效發揮基金投資功能作用,助力央企切實發揮在建設現代化產業體系、構建新發展格局中的科技創新、產業控制、安全支撐作用,推動中央企業在戰略新興產業布局,推動傳統產業數字化、智能化、綠色化轉型升級。

張麗娟:貴機構會針對做出自己的策略嗎?

陳勇峰:我們按照這個方向在努力,這幾年堅持按照落實國家戰略,以支持科技創新和央企發展進行投資布局,投資項目實現戰略新興產業子領域的全覆蓋,比較好的發揮了國家級基金的功能作用。

段蘭春:首先,共識是因為在全球經濟面臨多重不確定性因素的影響下,股權投資市場也受到挑戰,包括募資端、投資端、退出端壓力都會增加。在這種「不確定」的大環境下,現階段對「確定性」的追求成為投資人以及投資機構的共識。

當大家追求更多確定性的時候,可能會出現往有更多明顯確定性因素的方向涌,比如說政策引導的方向,或者更利於IPO的方向等,這是在當下這種環境下會有的現象。

作為投資機構,凱輝在這樣的環境下,會思考如何打造差異化的競爭策略。對我們自己而言,通過十七年搭建了這樣一個國際化平台,尤其是以中國人身份創立了這樣一家國際化投資機構,在當前國際環境下,更加有利於用投資人的身份幫助企業做國際化的事情。

我們也用了將近十年的時間,與30多家世界500強企業深度合作,從全球頭部產業的角度,為行業帶來很多不一樣的認知和格局,以及我們也會把這些頂級產業資源開放給創業公司,降低風險,提升確定性。

賀志強:其實投資有時候要投共識,有時候要投非共識。比如說2007、2008年,移動網際網路波瀾壯闊展開的時候,一個投資機構不投網際網路肯定有問題。

但是很多時候,看似很喧囂的共識,其實裡面真的是在投資非共識。以AI大模型為例,現在行業還沒有形成共識,比如說AI大模型會不會變成一件商品,還是說每個平台都會有自己的大模型,完全沒有共識,這時候要靠機構的判斷,所以共識和非共識都要投,都有機會。

其次,我們的行業非常幸運,因為聯想做IT。從計算機發明到現在60年,任何一個產業發展60年,都不會像IT一樣,未來10年對算力的需求仍然有100倍的增長。一般來講,一個產業發展60年以後會比較平穩,100倍甚至更多的增長就是非常好的投資機會。

李驍軍:我比較同意賀總的說法,投資絕大多數都是投共識,人家說東你非說西,那就是抬槓。只需要找到那一點特定的非共識,並且那一點又是正確的,這可能就是投資的本質了。

將時間拉長,例如AI大模型長期或者短期對於某個行業、具體公司的影響,大家會各持不同的意見或看法;以及如何做決策,這些都是分具體情況。但也確實沒必要刻意追求非共識。

宓群:很多真正的非共識是在具體的細分賽道,甚至於落在具體的企業上。

舉個例子,光速今年有3家硬科技和新能源公司上市,其中一家禾賽科技是做雷射雷達的,現在做到全世界第一。我們五年前投的時候市場沒有共識,公司到後一輪融資的時候大家還是不敢投,最後是光速光合又領投了後一輪。我們看的還是增量市場而不是存量市場,當時的市場不大但未來有很大潛力這就需要對未來做預判,對未來技術發展路徑做判斷,類似這樣的投資其實裡面有很多非共識點。

所以投資的大方向是共識,但是具體到細分賽道和具體的公司有很多非共識。

施安平:我覺得做風險投資,首先要能把握整個行業的發展趨勢,從這個意義上講,大家趨同的是看未來的成長空間,並沒有刻意地去說,你走東他走西。我覺得對行業來說,所謂的差異化是在具體項目的判斷視角、技術、服務、產品、價值等方面。

在投資實踐中,我覺得差異化判斷也是因為有這樣的差異化分析。比如當年投華大九天的時候,眾多機構看完以後都沒有投,而我們領投主要和投資團隊對行業的理解以及過去自己做科研人員的經歷有關,有個性化體驗以後做出對技術和市場空間的判斷。

我覺得大趨勢沒有太大的區別,都在向硬科技這個賽道轉,問題是在具體項目分析上,由於投資人自身的經歷、視角的差異,分析項目的工具不同,所以出現了差異化,正是這種差異化強化了不同投資機構自身的特點。

王霖:猛然一聽我們投資人投的行業和投的階段差不多,但仔細研究每個機構還是不一樣。一個時間階段非共性,大家今天看很多機構投資雙抗和單抗,PD-1和PDL-1,但是五年前八年前大家的看法還是都不一樣,有選對團隊選對靶點成功了,後期跟隨的還是賺不到錢的,這是一個時間階段非共識。你早一步或早半步就成功了。

另外一個是深度的非共識。同樣的東西,專業的人和非專業看的就不一樣,大家叫「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專業化投資就要求我們通過專業化研究識別,時間比別人早一點,這個非共識就抓住了,這就是「投早」。第二個是專業看得更深一點,風險分析更透一點,這樣你成功的機率就高一些,這就是「投精」。

嚴力:其實20歲的喬丹身體素質更好,但是30歲的喬丹可能打球更有智慧。動外科手術的時候,你拿30歲的醫生和50歲的醫生做比較,功力不一樣,要敬畏這樣的功力。這是第一點。在更長的時間裡犯過錯誤,再通過不斷地反思、反省,從而訓練出自己,這是運動員精神的訓練。

第二,對自己的理解。很多人知道自己擅長什麼,不知道自己不擅長什麼,就是什麼是自己的菜,什麼是自己的味道,他探索未來的時候要理解自己,但實際上理解自己的人不多。

第三,理解什麼是時代的機會。這個機會是靠你自己的努力,還是時代帶來的?很多人不理解這個,所以我們拒絕「資深分析師」,而是尋找洞見者和智慧者者。投資人就是一小撮人,找到最厲害的企業家,然後投到最偉大的時代。這個世界可能不需要那麼多的投資機構和投資人,很多人往往是「護士」,他以為自己是「主治醫生」,其實他在做「護士」的工作。

投資人眼中獨屬於中國的投資機會

張麗娟:各位嘉賓就共識和非共識達成了自己的意見。剛才大家談到國運的機會和風險投資在國內發展了這麼長的時間,各位也在裡面深耕了很多年。接下來我的問題是現在在國內有哪些獨屬國內的機會?風險投資從國外泊到中國來以後,就各位的實踐經驗來看,走出了哪些有成功經驗的道路?

我們先聽聽嚴總的看法。

嚴力:其實這個時代是跟國家緊密相連的。我記得去年我到新加坡那段時間,聽海外各國的投資者談到世界的未來,中國會不會好?其實有一個觀點特別好,就是一個強大的政府是未來迎接不確定環境非常重要的要素。那中國就是一個強大的政府,依我想這是中國的特色。中國在地緣政治上肯定面臨各種各樣的挑戰,但是一個強大的政府會引領著我們。相比之下歐盟可能就不夠強大,因為它不團結,很多政府的綜合協調是不夠的。

我曾經在跨國公司工作過,我看得到中國現在有很大的機會,因為中國研發效率的提升,特別是從供應鏈安全的角度,帶來了一些可能進入高端市場的機會,包括中國新能源和汽車產業鏈的優勢也創造了新的商機,使中國本土的智能製造企業或者材料型企業有更多進入高端市場的機會。它最終會形成一個循環,在中國的資本市場上市,上市以後形成一個高研發的局面,形成增長循環。國產替代國外的優秀公司形成高端的產業,是一個趨勢機會。

可以看到中國的能源革命,在大的時代背景下,中國已經形成了豐富的產業鏈,這方面中國的機會還是蠻大的。

另一方面,我們現在經常說「補鏈」,但更長周期還是效率提升,通過數字化提升產業效率,從而替代國外的高端產業,這是個趨勢性的機會,這個趨勢是沒斷的,可能不是目前的主要矛盾,但從更長的周期看,核心依然是效率提升。所以我們要搞清楚什麼是三級風,一吹二十年,什麼是五級風,吹兩三年沒了,把什麼是幾級風吹多少年這個邏輯想清楚,我們可能就看到機會了。

王霖:我覺得在中國和美國,原來我們是跟著美國,很多的投資機會是差不多的。現在由於中美的關係,甚至是國際動盪的關係,中國創造了一些特殊的機會,比如半導體晶片。

跨國巨頭的晶片技術比較成熟,需求量大,價格也便宜;而中國的晶片剛剛起步,新研發出的產品,批量小,沒有價格優勢,如果是單純的市場競爭,中國的晶片企業進入到市場的機會不大。目前由於美國對晶片行業的制裁,為了保證國家安全、供應鏈安全,要求一定比例的國產晶片的替代量,這就給中國晶片進入市場提供了機會,用的量大了,價格自然就便宜了,在使用的過程中不斷發現問題,疊代升級,產品性能也就上去了,產業就相應發展起來了,這也為晶片半導體領域提供很多的投資機會。

包括醫療領域很多的高端醫療設備,也是以一些跨國公司為主,但由於制裁的原因,慢慢國產設備開始替代,也催生了行業的發展。

張麗娟:針對這樣的機會,有沒有什麼獨門秘笈?你們自己有哪些調整嗎?

王霖:我們自己也在看一個CAE的公司,和國外的原代碼拿過來,結合中國的實際創造了中國能用的產品,現在很多企業在用。包括從專業複雜的,慢慢成為簡單的,各行各業都可以應用提高效率和降低成本的產品,這一意義就非常巨大,這都是機會。

施安平:說到中國的機會,我個人是堅定看好中國的,至少從三個方面:

第一,世界上最大的市場在中國。客觀來說,「市場經濟」前面兩個字最重要。沒有市場,市場經濟的發展一定會受制約。中國有全球不可替代的最大的市場,這就是中國的底氣。我們在中國做風險投資,任何技術、產品、服務首先有應用前景,有試錯的機會,這是全球獨一無二的。

第二,中國的工作效率、勤奮精神以及中國人的智慧,這一點也是獨一無二的。美國的崛起曾得益於匯聚了全球的精英人士,但是現在我們看到美國的政策越來越趨於保守,對於外來人才有各種限制,這是中國人再次發揮自己能量的機會。

中國人認定目標不放鬆的精神、堅定向前的步伐,我覺得這也是得天獨厚的。

第三,舉國機制。現在我們看全球任何一個政府,沒有像中國各級政府如此重視經濟發展和民生建設。這種經濟的推動力,儘管可能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它還有更進一步需要完善之處,但我覺得它對促進中國經濟的發展有巨大的動力。

在風險投資這個行業來說,我們要有自己獨特的打法。國中資本從成立第一天起,我們就確立了四不原則:不追風、不搭車、不著急、不眼紅。嚴格按照6個產業方向布局,比如在半導體產業,從半導體材料、EDA到半導體製造的設備、檢測、製造,一直到下游的晶片設計公司,我們基本上做到了全產業鏈布局。

中國的風險投資有自己的特色,我堅信中國有這麼好的大環境,再加上這麼多勤奮的夥伴們,所以我堅定看好中國。

宓群:從科技創新和中美投資的對比來看,我覺得創新永遠是硬體和軟體交發生替的。在美國矽谷,最早是硬體、晶片都起來了以後奠定矽谷地位,開始投消費級軟體網際網路、企業服務的方向。我們在中國投資了拼多多和美團,同時在十年前就開始投硬科技,軟硬都投,因為這是創新的必然趨勢。

但是現在有一個區別化,美國的VC現在基本上不投硬體,都在投軟體。倒過來看,中國反而是一個很大的機會。

另外從資本退出市場的角度,大家都覺得很難。但是我講一個數字,去年全球上市公司的融資金額,在中國上市公司的融資金額在美國的紐交所、納斯達克加在一起的大約4倍。

實際上國內的科創板使得科技公司的上市門檻降低了,但我們對利潤高多少還是有要求,包括對軟體技術公司。為什麼人工智慧大模型創新在美國誕生?就是因為有很多的企業願意付很高的軟體費用,而且沒有盈利的優秀的軟體公司仍然可以上市和有好的市值,這方面目前我們國內還做不到。

李驍軍:國內外的風險投資確實有很多不同點,比如中國的風險投資,更多關注大行業例如TMT和醫療,美國會相對細分一些。但事實上風險投資作為金融工具,中美應用這個工具的過程大體相同,因為大家就是要發現創新,真正找到能夠產生巨大價值的東西。

賀志強:其實我從做聯想創投開始,就秉持一個簡單的理念,就是21世紀到底什麼最重要?

首先,我們看過去一百年工業化的發展,到了21世紀特別有意思,我覺得是超級科技工程開始爆發,一百年積累的技術濃縮到移動網際網路以後,科技惠及到了所有人。其次,航天之前是舉國體制才能做的,現在創業公司也可以做。

21世紀我們投科技和以前最大的不同是,超級科技工程的時代到了。沿著這個思路,能發現非常多的機會。

第二個是中美關係的變化。中美雖然有競爭,但是本質上還是存在科技分工。美國目前基本都是軟體創業公司,很少有硬體的創業公司。而中國出現了大疆,不僅僅是一家公司,,而是中國產業鏈集成的優勢體現。

第三,中國如果要誕生超級科技工程公司,投資人、創業企業和政府怎樣聯動更有效率,也存在特別大的機會。

段蘭春:雖然全球各個地區和國家目前都面臨不同的來自經濟和內外的挑戰,但相比較歐美,中國有強有力的政府,以及內部語言文化民族的相通,容易形成合力,減少內耗。

具體到行業方向,剛才大家都提到新能源汽車和碳中和。具體舉個例子,在剛剛過去的上海車展,我們很多國外的投資人也來參觀了,他們覺得很震撼。這個震撼的差異不僅僅在於新能源電動車滲透率的快速提升,更是在於產品定義上的差異。我們可以看到很多國外的參展和廠商還在說功能性的東西,比如說「電動化」、「智能化」,而這次車展,很多國內的車廠已經在說「電動車是另外一種生活空間和生活方式」。這種認知上的差異,將會帶來更多差異化的產品和發展路徑。

另外雖然現在碳中和很熱,看得見的好公司估值都很貴。但是整個的能源替代以及綠色電力所占的比例仍然非常小,還有很長的一個時間周期,需要各個層面的基礎設施建設。不管是發電端、儲能端、能源網際網路包括未來的碳捕捉和碳的追蹤,這一系列的事情其實會讓碳中和方向在未來相當長的時間裡都會是資本重點關注和投入的地方。它不僅僅是涉及基礎設施、硬體的投入,更包括很多軟體以及相應的一些晶片、傳感器各方面的發展等等,這裡面的建設和技術疊代都還有很多空間。

另外關於消費,我們堅持十幾年一直投消費,過去消費有冷過、有熱過,但是看中國的企業,真正做出有價值、有長期產品和品牌價值的企業還是太少了。過去我們賺的很多都是「微笑曲線」底部的錢,是內卷的錢。

我們期待接下來中國的企業能進入溢價的時代,走到微笑曲線的兩端。在國際產業鏈分工里往利潤更高的環節攀升。企業能否打造品牌溢價,實現從「量」到「質」的變化。

陳勇峰:基金投資特別是風險投資基金,確實是科技創新的孵化器。從關注的領域來說,在科技當中,在新的全球的科技技術革命的大背景下,要關注在一些領域具有制高點作用的技術,在某些方面實現彎道超車也好,或者是搶占科技制高點也好,像遠海、深空和量子計算,都是我們投資要關注的。第二個要關注製造產業鏈的安全,強鏈補鏈和替代國產相關的技術。

再一個,我也認同,大消費也是需要關注的。在構建國內的全球最大的消費市場、國際大循環和國際國內雙循環下,我們國家整個人口的結構變化,大健康和醫藥相關的領域未來也是有很好的發展空間。

焦慮時代,GP如何平衡壓力

張麗娟:順著這個話題聊下去,我們講了大的外部環境和共識、非共識以外。最關心的還是募資和投資這兩件核心的事。

問題來了,現在人民幣LP周期相對短,要求相對多,但是現在項目好像也是變得越來越難搶。難搶的方面一個是大家要深入各個區縣搶項目,另外一個是相關獨角獸越來越少,然後要搶份額。大家怎樣平衡兩個層面的壓力,做出自己的具體的決策。這個可能是要從陳總先來聊。

陳勇峰:這是一個市場普遍現象。作為基金公司需要積極匹配投向和投資期限需求、風險偏好相契合的LP,並在投資和退出節奏上形成共識。此外,儘管面對各種挑戰,但市場容量足夠大,關鍵是要堅守自己的功能定位和與之相適應的投資策略,強化風險防控人。

段蘭春:市場上大部分人民幣基金的管理規模也就只有幾個億到幾十個億之間,相對宏觀市場來說僅僅是滄海一粟。在每支基金周期中,我們都要堅持做好自己的工作,踏踏實實地去選好方向,建立認知,把握和適應變化,圍繞所選定的方向,不斷打磨認知,構建生態和資源,提升能力。

其實單個基金每年需要投的項目並不是那麼多。人民幣的普遍投資期是3年,在自己的認知壁壘和資源壁壘的基礎上,3年踏踏實實投20個項目,管好退好,在每一個周期里做好當下的事情。

賀志強:我講一個和退出相關的點。如果我們對比中國和美國投資市場的退出,會發現還是有很大的差別,美國超過50%%都是併購退出,而中國只有百分之十幾。

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我也和我們聯想的高管做了很多的研討,此外,我覺得中國企業真正做到段總所說的,未來賺品牌、賺高利潤的錢,其實有一條必經之路,就是對未來引領全球的創新有自己獨到的戰略判斷和下注,並通過投資併購做大做強。目前中國企業發展的歷史時間比較短,併購也相對較弱,很難實現對很多小科技公司的併購。這是整個中國企業和整個創投生態圈要想健康發展、幫助中國企業成長和中國國力的成長必須要邁的檻,這個檻邁過以後,中國VC的生態又會有很大的進步。

李驍軍:我們本質上就是服務業,投融管退,要做的事就是時代變化了迎接變化,做好本分工作,就是這樣。

宓群:我們的一個調整就是團隊。組團隊很重要,原來看網際網路和企業服務的團隊轉做硬科技和新能源會有很大挑戰。大家都容易看到有財務數據的後期項目,但是投資人競爭多、估值高。真正要在早期做很好的判斷,需要團隊對技術路徑和行業發展有非常專業的判斷。人民幣LP對DPI很關注,前面的圓桌論壇也講到這個問題,我們的打法是投特別早期、非常稀缺的團隊,從早期我們就敢於支持。我們既有美元基金,也有人民幣基金,在優質項目上,可以在公司發展的不同階段都給予支持,一路陪伴。因為投得早占的比例高,所以有時候不一定要等到上市再退,在Pre—IPO或接近的時候退一些,這樣也可以保證DPI做好。

施安平:首先要說一點,就是獨角獸不是我們的菜。我認為,到了獨角獸估值了,再去投資那不是我VC應該去做的事,所以不存在搶獨角獸的事情。

我們的團隊有超過20年的VC投資經驗,血液里就流淌著VC投資的基因。國中資本成立以來,我們就堅持以支持早期項目為主。募資、投資、管理、退出,現在都是在卷。從募資端來看,我覺得人民幣基金面臨的壓力是,基本上能夠找到的LP,不是國資就是政府,這個是中國人民幣基金面臨的最現實的問題。

我現在有一個擔心,在這種趨勢下,我們的市場化還能不能堅持。因為任何一個地方政府,都有自己的區域訴求。一旦有了區域訴求,就有了本位的利益,那還能不能堅持市場化的標準,這對整個行業都形成了壓力。作為GP、作為管理人,我們非常期望按照經濟規律和企業發展規律辦事,LP不同區域性的訴求會對市場化運作造成影響,這個問題應該推動解決。從國外的經驗來看,保險資金、養老資金這些是主要LP,但是現在來看,國內的保險資金依然是非常謹慎的,核心問題是對他的考核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實質性的問題。對它的考核不鬆綁,它就不可能大舉進入我們這一行業,所以這是一個問題。

從投資端來說,國中資本一直堅持遵循自己的投資邏輯。我們覺得投資的核心能力在於你有沒有自己的投資理念和獨特的投資邏輯,同樣的趨勢下,能夠辨別出來哪個是自己最想要的,這是需要積累的。

從管和退的角度來看,註冊制以後,中國的退出渠道確確實實暢通了很多,這是一個好的趨勢。當然,我們現在也會面臨一些挑戰,就是效率問題。剛才有嘉賓說非盈利上市,現在無論是創業板、科創板實際上是把指標提高了,這一趨勢我們都感受到了。這樣的情況下,我們認為一定要保留一定的支持非盈利企業上市的比例,這是中國未來持續發展,特別是像我們投早期的力量能夠不斷壯大的一個很重要的指向性指標。我覺得總體來看,這個行業既有希望又有挑戰,乾了二十多年,越干越有勁。

王霖:現在募投管退都很難,大家說這個行業很慘。其實在國內外宏觀多變的環境下,哪個行業不難?但是我覺得也沒那麼慘,比如說融資,確實市場上的大家投資信心不足,出資主體在減少,現在是政府引導基金和國企出資比例大幅度提高了。

出資情況也在好轉,比如說鼎暉VGC最近合作的無錫經開區和成都高新區,配資配到30%。對返投要求更加靈活性和市場化。原來是只能本基金返投,現在是整個平台可以返投,甚至是你把被投企業引進來落戶,你投不投都不重要。講究實效,這些地方政府引導金追求的是產業落地、稅收和就業。所以目前融資環境,一些地方政府按照市場的原則在改變,更加靈活務實。

第二個是投資端。現在即便是最頭部的投資機構,無論從管理的資金規模還是占IPO數量的比例,都不會超過整個市場的5%,這和傳統的消費品市場相比,只有頭部的兩三家品牌存在,競爭還不算激烈,淘汰會繼續進行,但很多機構有自己生存的空間,不要抱怨市場太卷,只是說我們自己做得不好。在今天,尤其是做科技投資,只能更加專業化深耕,更早更深尋找差異化和非共識,你才可能生存下去。

投資怎麼辦?在今天,尤其是做科技投資,更加專業化和深耕。比如說你往前走,走到論文級別,更早發現。再就是產業化,你往深了找到東西,然後做精做細孵化好的東西,這才能成功。

嚴力:我們是出生在全民PE時代,成長在經濟滑坡時代,「學步期」都面臨種種挑戰,我們是這樣走出來的。所以今天行業整體都不太舒服的時候,我們相對舒服一點。當你成長於這樣的一個階段,你知道要掌握什麼樣的節奏。我們是在一個激烈的長期環境里培訓出我們的投資人團隊和打法的。

我們要承認這是一個時代的階段,你得理解階段、節奏,還要理解什麼是事實和規律,尊重事實、規律和階段就OK了。事實上,我們是在這麼激烈的環境下長期培訓出的投資團隊,培訓出的打法和投資哲學,你無非是在適當的時候調整,調整到合適的位置上,去吃你該吃的那塊肉就OK了。

我覺得我們不談太大的雄心壯志,就是做自己安心的事情和對社會有價值的事情,享受和優秀的企業家在一起。我們有一顆自由的心,我是藝術家的心態,找到好的作品和他們在一起。我相信我們用求真的精神一定能拿到好的回報。

第二個是關於募資難的問題,就是選擇問題。是妥協呢?還是繼續找那些想賺錢並且有持續精神的?儘管少,但是還有,你和他在一起,咱倆味道一致。我相信這都是階段性的產物,它慢慢地會回來的,大家還是想賺錢。中國這麼大的經濟體一定會通過科技產生結構性的變化,時代的結構性變化的機會還會出現新一代的企業家,所以抓住新一代的時代機會,以科技的手段。那個機會就是你和他在一起的問題。所以有這樣的心態就很正常了,這個事情不需要太大的壓力。

張麗娟:好的,感謝各位嘉賓的精彩發言。時間關係,本環節到此結束,再次感謝!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cn/9ab2500dd02ba52cd27dc62a9f9aca7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