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是屬於現代年輕人的詩人

2022-07-26     投中網

原標題:「二舅」是屬於現代年輕人的詩人

「二舅」火了。

還麼看的話,我推薦諸位都去看看《回村三天,二舅治好了我的精神內耗》這個視頻,儘管我不太喜歡「火」這個字眼,400多萬的播放數據也算不得驚人。

但「二舅」著實引發了不少人的共情和共鳴,一些大V也在自己的公眾號推薦這個視頻,換句話說,就是破圈兒了。

B站UP主「衣戈猜想」以紀錄片的質感、散文般金句迭出的文本,用11分半記錄了一個久居農村的66歲老人——他的二舅,我個人的看法是,如果UP主能對網感敘事和金句多一些克制,我願稱之為B站年度視頻。

但這隻有11分鐘的視頻,還能怎麼忍心苛責呢?

曾經村裡的天才少年,卻因為一場突然的高燒被赤腳醫生醫成了殘疾,本是時代和命運落在個體上的悲劇,卻被「二舅」活出了生命的厚度。

「人生不是天胡一把好牌,而是打好一把爛牌。」

「二舅」用三年接受了殘疾的事實,從學做木工活兒自給自足,到用半輩子的積蓄給領養女兒在縣城買房子,「中國式可敬又可憐的家長,卑微的偉大著。」

在80年代為出嫁的兩個妹妹打了整套豪華家具,自己的愛情卻因為家人的反對無疾而終。「爛帳爛在了二舅一個人的心裡,流了血又結了痂,一撕就會帶下皮肉。」

為了照顧「奶奶」,放棄了在人力成本越來越貴的當下,做木工活兒賺養老錢的機會。「二舅」說這輩子只能顧得了自己,但他無師自通幫村裡人修這修那,「他用自己的方法顧住了村裡所有人」。

但二舅從不自怨自艾哀嘆命運的不公,視頻里說「人生最大的遺憾,就是一直在遺憾過去的遺憾。遺憾是電影里主角崛起的前戲,在生活里是讓人沉淪的毒藥。」

「我也上過大學,現在也是最好的年紀,但我真的很迷茫,前路就像是籠罩著一層巨大的煙幕……我想像『二舅』一樣,不問來路,不記歸途,當最快樂的人」,這句話來自視頻的一個高贊評論。

茨威格說,年輕人發現自己的詩人,因為他們要自己發現自己的詩人,「二舅」是現在迷茫的、不知如何構造自身與社會關係的年輕人的詩人。

視頻引用阿城小說電影《棋王》那句話,他這種奇才啊,只是生不逢時,他應該受國家的栽培,名揚天下才對,不應該弄到這麼落魄可憐。

阿城還反對蘇富比那種對珍貴藏品的私藏和拍賣,因為那「只不過是從一個墳墓移到另一個墳墓」,可這種方式才是代表現代的一種平衡,在自由和公平之間,從人的角度看,「二舅」才是更為現實的理想主義。

可我們又會被「二舅」在精神上感動和療愈多長時間呢?人會不自覺地尋找能填補自己空白的東西,用項飈的話說是「附近」消失了,或者說是「集體」消失了,我們過於沉淪在自我當中,於是「二舅」才成了一種表征。

寧可對著「二舅」感動到自戀自憐,也不願意對身邊的人多看一眼,一種基於自我的宗教式的神話正在慢慢形成,這是一種現代性的原罪。

「二舅」不是普通人,他活出了生命的厚度,這是源自中國自古以來的鄉紳精神,現代刷著抖音的沉溺於自我的鍵盤俠,才是快進一萬倍都嫌慢的人生。

你附近沒有「二舅」嗎?

我想起了我的大姨夫,他為人寬厚,大方有理,為生活兢兢業業,為村子盡職盡責,也會修很多東西,倆兒子管教有方事業有成,除了喜歡勸酒,但在村裡,這也算不得什麼缺點,村裡大事小情,有矛盾他出來說話處理,沒人說一個不字兒。

大姨夫在前幾年死於肝癌晚期,我永遠記得見他的最後一面,枯乾的身子,手上沒有一點肉,皮掛在臉上,眼睛是黃的,他笑說讓我帶他來北京看病,我哭著答應他,但他終歸是一切為別人著想的大姨夫,看我答應了,便努著跟我說,哭什麼,病好了還得回家喝酒呢。

我們經常操心的太遠,對身邊的人卻漠不關心,因為從心理上感覺到疏遠,冠以價值觀的名號,羞於開口又對他們的過往知之甚少,甚至從未真正走入他們的內心,試圖走入但又怕發現的只是一片荒蕪,那種荒蕪感會心生愧疚,於是只能看著網上的「二舅」再一次陷入對自我的沉湎。

大姨夫就是我的「二舅」。

他當然不止是上面說的那一面,他也會在你回家的時候問你一個月掙多少錢,在北京買不買房,什麼時候生孩子結婚,可能還會死命勸酒,這樣的「二舅」才是真實的。

昆德拉說賦予我們生命意義的,往往是那些被我們忽視的事情。所以現在是一種很扭曲的狀態,我們通過對遠的關注實現自己內心對近的關心。

稍微放下一些沒必要的自我,發現身邊的「二舅」,對急需撫慰的現代社會焦慮心靈們來說,更有現實意義吧。(文/張楠,來源/投中網)

文章配圖來源:B站UP主「衣戈猜想」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cn/4b9d13c69d1e4bebb2ce82b7da1c177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