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三毛的遺作,卻讓林青霞第一次成為金馬影后

2019-07-24     庫布小丑

嚴浩去找三毛的時候,已是香港金像獎最佳導演(《似水流年》),且被譽為香港電影新浪潮代表人物之一了。

只是,三毛也曾放言,自己不喜歡演藝圈。

但嚴浩不死心,因為讀了三毛的《哭泣的駱駝》,嚴浩對三毛的才華一直大為讚賞,並期望能與之合作。

所以,嚴浩一直很真誠地去拜訪三毛。

那一次,他甚至帶上林青霞上台北,意圖再次說服三毛。

三毛也是性情中人,聊得來的,她以誠相待。

那次,三人把酒言歡,話甚投機,可三毛卻依然沒有答應合作。

只是,世事難料。

當晚,三毛喝多了,從樓上摔下,折斷肋骨並傷了肺部。

出院後,三毛就在台北那間公寓里,一邊修養,一邊開始了劇本創作。

待得劇本寫完,三毛叫上主演林青霞和秦漢到她家。

然後,當著兩位大明星的面,三毛演給他們看。

甚至,當時三毛自己還想著親自出演片中女二號(後由張曼玉演出)。

這片子,就是:

《滾滾紅塵》

圍繞這部片子,戲裡戲外,卻也印證著那句戲如人生,人生如戲。

金馬獎上,連最佳影片,最佳導演在內的8項大獎都得了,卻偏偏沒把最佳編劇頒給三毛。

這片子,卻也助林青霞第一次獲得金馬影后。

但卻又是林青霞和秦漢的最後一次合作,此後,兩人關係逐漸降溫,進而分道揚鑣,1994年,林青霞嫁給香港商人邢李㷧。

這還是三毛平生唯一一部電影劇本,也是三毛的遺作。

金馬獎後一個月,三毛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三毛說道這劇本創作:

我把自己分為成兩個女人(片中的沈韶華和月鳳),借編劇,在兩個女人的個性裡面,偷渡我自己的靈魂。

《滾滾紅塵》的故事中,投射了三毛自身的感情經歷。

在這樣的基礎上,三毛又套用背景,然後故事又影射了張愛玲和胡蘭成的感情糾葛,以及張愛玲與炎櫻的姐妹情感。

前者的感情糾葛,是一個才華橫溢的民國女作家和一個漢奸之間的感情故事;

後者的姐妹情感,張愛玲曾撰文這麼寫道炎櫻:

品學兼優外還要人緣好,能服眾。我們回到上海進聖約翰大學,她讀到畢業,我半工半讀體力不支,入不敷出又相差過遠,隨即輟學,賣文為生。

而那段感情故事,被三毛寫成了戲中的那對情侶沈韶華和章能才。

這對情侶,又是由當時的戲外情侶林青霞和秦漢所扮演。

一層一層,恍惚間,戲裡戲外,難分伯仲。

《滾滾紅塵》的經典,著實多。

例如韶華拿著燒過的火柴畫眉之事,這是三毛曾經做過的事。

那段韶華赤腳踩在章能才的皮鞋上,兩人慢慢地跳著舞走到陽台。

進而,韶華拿起一塊紅布,蓋住兩人的頭,濃情蜜語,交由戲外的觀眾想像。

此時背景音樂進入,那是羅大佑所寫,陳淑樺所唱的《滾滾紅塵》:

起初不經意的你,和少年不經世的我,紅塵中的情緣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語的膠著。

三毛曾經這麼說道她的作品:

我的經歷這麼豐富,根本不需要虛構,光是我遇到的人和事都寫不完了。

這樣的豐富,其實卻也命運坎坷。

光說感情經歷,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都是猝不及防地離她而去。

一個,是因為心臟病猝死的德國未婚夫。

另一個,就是大家都知道的荷西。

三毛的聲音本來就挺好聽,而在三毛留下的少數珍貴錄音中,說起荷西那感情則是尤為豐富。

她繪聲繪色地說起當初那個小她8歲的荷西來找她,告訴她:

我口袋裡有十四塊錢,剛好可以兩個人看電影,但是我現在請你去看電影,我們就必須走路去,因為我沒有別的錢了。

三毛說,沒有關係啊,我們就走路去啊。

後來,荷西還告訴三毛:你等我六年,四年大學,兩年兵役,6年過了後,我就娶你。

荷西等到的答覆是:既然你說了這話,那我們就疏遠一點,不要常常見面好了。

於是,當下荷西看著三毛,倒著往後跑,手裡捏著一頂從來不帶的法國帽子,邊跑邊揮著手說:「Echo(三毛英文名)再見,Echo再見。」

三毛還補上一句,(荷西)都快哭出來了,還做著鬼臉。

此後六年,兩人沒有聯繫。

六年後,有朋友打電話要三毛去他家。

到了後,朋友讓她閉上眼,手放在背後,然後留她一人在房裡。

沒過多久,房門開了,有個人走了進來,把她從背後環著,然後抱起打轉。

那是回來後的荷西。

三毛很開心地尖叫,擁抱荷西。

接著,荷西帶著三毛去他住的地方,門一開,牆上都是三毛被放大的黑白照片。

一瞬間,三毛決定了:

我這一生,還要誰呢?

她問荷西:

六年前,你說你最大願望是娶我,現在,如果我跟你說,我要嫁給你,是不是太晚了?

婚後,兩人去了撒哈拉沙漠,生活了幾年。

其實沙漠生活是苦的,就連提水都要去很遠的地方。

吃的東西缺乏,三毛的父母經常從台灣寄一些吃的用的給他們。

但在三毛的筆觸里,這段日子卻是開心的。

《撒哈拉的故事》中,說起跟荷西介紹雞湯中的粉絲,她這麼逗荷西:

這個啊,是春天下的第一場雨,下在高山上,被一根一根凍住了,山胞紮好了背到山下來一束一束賣了換米酒喝,不容易買到哦。

只是,荷西那次意外的潛水,等三毛再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已沒有呼吸。

從這個分界點開始,看三毛此後的文章,可以發現,她的筆觸已經有了哀傷。

三毛去世後,有人猜測,三毛自殺,是否因金馬獎沒把最佳編劇給她?

這種事,雖然說難以佐證,但縱觀三毛這一生,這種世俗的事情即使有所影響,也不至於讓她走到如此境地。

一個女人,能夠去撒哈拉沙漠呆那麼些年。

她不在乎物質,不在乎吃。

她交朋友沒有功利心,真誠談得來,就願意相交。

例如她在台灣的時候就有過一個朋友:詩人周夢蝶。

這位詩人,當年詩集賣不出去,窮困潦倒。

三毛卻被她的才華吸引,兩人成為好友。

有一次,周夢蝶到三毛家做客,一個要求是:能不能不要脫鞋?

因其窮的連穿的襪子都只有半截。

從三毛的文字中,可以看出她是個內心敏感細膩之人。

她不是不懂世俗,但不屑那一套,她選擇用簡單和真誠去對待這個世界的人和事。

梁羽生將三毛稱為奇女子:

「奇」的正面意思應是「特立獨行」,按辭海的解釋,即志行高潔,不肯隨波逐流之謂也。

這樣的奇女子,豈會因為一個電影獎項未得而結束自己的生命?

我們再說回三毛這部影射張愛玲愛情故事的《滾滾紅塵》。

余秋雨這麼寫道張愛玲:

她死得很寂寞,就像她活得很寂寞。但文學並不拒絕寂寞,是她告訴歷史,二十世紀的中國文學還存在著不帶多少火焦氣的一角。

無論是沈韶華還是張愛玲,戲裡戲外的大部分人眼中,她們是天才女子,才華橫溢因而令人難以高攀。

而三毛對於張愛玲的傲,是吃得透的。

所以,三毛為沈韶華寫出這樣的台詞:

你(指章能才)要是早點出現,我就不會做寫文章這樣寂寞的工作了。

這樣的人,或許寫文成了他們的保護殼。

而被文字保護的她們,又在那世界中盡情馳騁,能進入她們世界深處的人很少很少。

要破那個世界的大門,就必須化了她的心;而一旦這心給化了,她們就會無所保留地義無反顧。

所以,老是在文字中說男人黑暗的張愛玲,被胡蘭成撬開心裡那扇門後,會明知卻依然入了那個套。

沈韶華對章能才,不也是如此。

三毛也是看得透的,所以,三毛的劇本中寫道:

章能才再遇沈韶華,說出一句「原來我還活著」,緊接著,沈扇了章一巴掌,憤怒說道:

你一開口,總是先想到你自己。

但在故事的最後,三毛又讓韶華把唯一一張逃難的船票讓給了章能才。

包括三毛對荷西在內,像她們這樣的女人,一旦遇到那個男人,就會愛對方勝過於愛自己了。

不信,你再看張愛玲寫的《色戒》。

王佳芝到了後來,不也忘了那些大義,寧可自己死了,也要保易先生。

張愛玲寫道:

她臨終一定恨他。不過「無毒不丈夫」。不是這樣的男子漢,她也不會愛他。

《滾滾紅塵》里,三毛為月鳳(張曼玉扮演)寫道這樣的台詞:

他把他的心交給他的夢,我把我的心交給他。

而這顆心交出去後,則是搭上了月鳳的一條命。

三毛之死,一直是個未解之謎。

一個女人,在醫院的衛生間,在比她還矮的點滴架的吊鉤上,用尼龍襪吊頸自盡,沒有留下一字遺書,給了世人無限遐想。

後來,三毛的姐姐也認為,她那段時間應該已經是抑鬱症了。

三毛的家人說道:

她有過三次自殺念頭。

三毛曾對姐姐說過,她要嘗試哪一種死亡的方式比較不痛苦。

反正不能淹死,她試過放一盆水自己下去,結果發現太難過了。

家人還說,他們知道三毛是不會選擇老死的,她會以自己的方式定格。

而醫院那次定格,卻也說不定是三毛在嘗試一種死亡方式,然後,就隨之而去了。

羅大佑是懂三毛的。

他為《滾滾紅塵》寫出了一首經典好歌。

羅大佑的詞中,既有你儂我儂的情愛,又有全局的人世:

來易來去難去,數十載的人世游;

分易分聚難聚,愛與恨的千古愁。

我覺得,羅大佑也是個敏感之人,當然他的敏感和三毛從女性視角的敏感是不同的。

否則,當年他又如何能寫出那麼多批判性思考的好歌。

所以,同樣才華橫溢的敏感的羅大佑看三毛,說能懂應該不為過。

三毛走後,羅大佑為她重新改了一首歌。

那歌本來已有國粵版本了,而羅大佑將國語版拿來再填上四句詞,然後改了歌名。

這四句詞中,寫著三毛的一生,在這滾滾紅塵中。

如詞中所述的荒漠,意指三毛在撒哈拉沙漠生活過,並寫下《撒哈拉的故事》;

第二句中提到的筆跡,三毛是作家呀;

第三句,又對應了三毛的英文名ECHO(意為迴音)。

這種加工,在羅大佑的作品中,僅此一首。

而最後流傳度最高的,卻也是這加了四句詞的版本:

《追夢人》。

讓流浪的足跡在荒漠裡寫下永久的回憶,飄去飄來的筆跡是深藏的激情你的心語,前塵後世輪迴中誰在聲音里徘徊,痴情笑我凡俗的人世終難解的關懷。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fyYK2wBmyVoG_1ZYZlo.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