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1日,底特律醫療中心哈珀大學醫院(Detroit Medical Center Harper University Hospital)外科技術員(surgical technician)莫妮卡·埃切維里·卡薩雷斯(Monica Echeverri Casarez)的生命永遠定格在了49歲。
她精通英語和西班牙語,在醫院擔任英語-西班牙語譯員。
疫情暴發後,由於醫院非必要手術大幅減少,莫妮卡的工作變為對進醫院的每個人測體溫,確保每個人的手部已消毒。
3月21日,莫妮卡在臉書上發文說:「疫情暴發後,醫院這個瘋狂的地方讓我收穫了最豐富的閱歷、與優秀人間的友情和最多的歡樂,但如果我說我在這兒一點都不緊張,那肯定是騙人的。」配圖中的莫妮卡,只戴著口罩和自製的防護頭套,並沒有其他防護裝備。
莫妮卡的臉書截圖和個人照
不久後,莫妮卡和丈夫開始感覺不適,兩人於是被一起隔離。難得有空和家人在一起,莫妮卡卻在給丈夫烤了一個巧克力糖霜蛋糕幾天後逝世。
犧牲在前線的醫護遠不止莫妮卡。
美國52歲的護士維安娜·湯普森(Vianna Thompson)兩個夜班都在照顧一位退伍軍人事務部(Veterans Affairs,VA)衛生工作者,後來這名患者因新冠肺炎死亡。
兩周後,她也躺在醫院的重症監護室里。
在感染後兩周內,維安娜因新冠肺炎併發症於4月7日逝世,生前曾夢想著有一天可以教護理。
維安娜的丈夫鮑勃·湯普森(Bob Thompson)稱,維安娜幾乎每天晚上都要工作,每周則要做五六次十二小時的輪班工作。
這對夫妻於1991年在韓國的空軍基地相識。丈夫曾是空軍的庫存管理專家,她是陸軍的獸醫技術員,照顧軍警犬。
美國護士維安娜·湯普森(Vianna Thompson)
她的丈夫說,維安娜是位「驕傲的媽媽」,經常在手機上炫耀他們三個兒子的照片和視頻。作為家裡八年來的主要經濟支柱,她努力做著兩份工作,滿足兒子們想要的一切,他說:「她就是一個貼心、大膽、有愛心、無私的人。」
維安娜去世前既在內華達州里諾市一家VA醫療系統急診室做全職,又在內華達州北部醫療中心(Northern Nevada Medical Center)ICU做兼職。
根據維安娜同事羅賓·安德希爾(Robyn Underhill)的說法,維安娜在照顧了那位VA衛生工作者兩天後,就開始咳嗽。
安德希爾說:「她帶病回來工作,我們都很擔心。她可能忽略了咳嗽是新冠肺炎的典型症狀。因為不願錯過工作,她還否認自己正在照顧高風險人群。」
在接下來的四天裡,維安娜出現發燒、虛弱和呼吸急促,還因此摔倒。4月2日,維安娜因呼吸困難,給丈夫發簡訊叫救護車。之後就住進了自己做全職醫院的ICU。
4月7日,維安娜器官衰竭,醫生決定取消她的生命支持系統。維安娜死前和丈夫是在手機上道別的,只有一位在她身旁的護士握住了她的手。
作為一名退伍軍人,維安娜獲得了「榮譽飛行」(honor flight),即身體被黑匣子覆蓋,披上美國國旗,在醫院走廊緩緩通過,其他人則排隊敬禮。
由於新冠病毒的傳染性,不能將旗披在她身上,所以醫院安排人舉著旗走在她的面前。鮑勃·湯普森說,這一儀式中走廊上出現的人數是醫院20年來最多的。
儘管20年前已經退休,面對日益嚴重的疫情,84歲高齡的英國NHS護士瑪格麗特·塔普利(Margaret Tapley)堅持回到工作崗位,前往維特尼社區醫院照顧新冠肺炎患者。
疫情期間,瑪格麗特定期在醫院上夜班。4月10日在完成生前最後一次夜班後,瑪格麗特開始出現症狀,於4月16日住進醫院,並確診為感染新冠病毒,三天後的4月19日離開人世。
英國NHS護士瑪格麗特·塔普利
雖然人已不在,瑪格麗特卻在影響著很多人,包括她自己的家人,特別是孫子孫女。
孫子湯姆·伍德(Tom Wood)現為英國NHS什魯斯伯里和特爾福德信託醫院(Shrewsbury and Telford Hospital Trust)的高級主管護士,他說祖母「充分體現了護理精神」,「她是我的靈感之源,也是我今天成為護士的重要原因。她為自己的工作感到非常自豪。」
瑪格麗特的孫女漢娜·塔普利(Hannah Tapley)說,祖母是她「見過的最堅強的女性,如果沒有她,我永遠都做不成任何事情。我很自豪她是我的祖母,她既努力,又關心人還很完美。」
瑪格麗特·塔普利和家人
在漢娜·塔普利眼裡,瑪格麗特通常用積極的心態和方式影響著許多人的生活。「她每天都會給我發簡訊或打電話給我,談天說地。」
漢娜·塔普利是跳高運動員,她說,「祖母會在比賽前給我發信息,激勵我或幫我放鬆」,瑪格麗特也是她最鐵的粉絲,一直在全力支持她。
瑪格麗特逝世後,漢娜·塔普利在社交媒體上表示:「我不太確定如何適應沒有祖母的生活,但我知道她會在不同的地方看著這一切,也一定會一直支持家人。」
對於瑪格麗特的離世,牛津健康NHS信託基金(Osford Health NHS Foundation Trust)表示他們失去了「一位深受患者和同事喜愛、尊敬和欽佩的」同事。該基金的執行長斯圖爾特·貝爾(Stuart Bell)說:「她是病房裡的傳奇人物,更是整個醫院的傳奇人物。她在那兒工作了很多年(40多年),她不僅支持、鼓勵同事,對患者的同情和關懷也非同尋常。她明知道新冠病毒會帶來風險,她完全有理由自己隔離在家,平安度過晚年,但她還是選擇繼續投入到工作中。」
「瑪格麗特·塔普利將一生奉獻給了護理事業。」
作為全球疫情最嚴重國家之一,義大利疫情暴發初期,醫用物資嚴重短缺,57歲的醫生馬塞洛·納塔利(Marcello Natali)不得不選擇「徒手」治療新冠肺炎患者。
也正因此,馬塞洛·納塔利被感染,但在檢測為陽性前,他在一次採訪中也對可能會被感染的醫生數量發出了警報。
他直截了當地告訴媒體,他沒有手套可戴,因為這些物資都「已經耗盡了」。他說:「我們當然沒有準備好應對這種疫情。特別是我們這一代人,即後抗生素時代的人,長大後認為有抗疾病的藥丸就足夠了。」
「我們減少了診所接診的次數,因為我們希望儘可能少地進入有可能受到污染的區域。」
義大利醫生馬塞洛·納塔利(Marcello Natali)
檢測結果呈陽性之後,馬塞洛·納塔利在克雷莫納住院治療,之後因發展成了雙肺炎而轉院到米蘭,卻仍治療未果。3月下旬,義大利全科醫生聯合會證實了他的逝世。
在馬塞洛·納塔利離世後不久,3月23日,義大利全科醫生聯合會發布數據顯示,義大利超5000名醫護感染,防護設備短缺是重要原因。
西班牙59歲的醫生伊莎貝爾·穆諾茲(Isabel Munoz)在發現自己出現新冠肺炎症狀後,將自己封鎖在薩拉曼卡的家中,並「命令」她的丈夫離開家裡,去老家和她娘家人同住,以免被感染。
西班牙醫生伊莎貝爾·穆諾茲(Isabel Munoz)
封鎖期間,她拒絕接受探視。她的兄弟說,她曾告訴親人不要擔心,因為她的體溫在下降,「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這麼說,好讓我們不擔心。」
在她丈夫和兄弟多次電話聯繫未果後,聯繫了警察,警察在她家廚房裡發現她已經死亡。
當地政府在3月底證實,伊莎貝爾·穆諾茲死於新冠肺炎。
她的兄弟說她之所以這麼做,只是不想感染任何人,包括醫院的醫護人員。
伊莎貝爾·穆諾茲是當地一位受人尊敬的醫生,照料著1300多名患者。
根據截至4月26日的公開信息及美國醫學網站Medscape 4月24日的數據(不完全統計),健康界發現,全球犧牲在疫情前線的醫護人員達到632人,分布在美國、義大利、伊朗、菲律賓、英國、中國等54個國家。
其中犧牲醫護人員數量最多的為美國,其次為義大利,兩國犧牲人數均已過百。其次是伊朗(84人)和英國(72人)。犧牲醫護數超過20的國家分別包括巴西(25人)、菲律賓(25人)、印尼(23人)、墨西哥(22人)、西班牙(22人)等五國。犧牲醫護數超過10人的國家包括中國(11人)和厄瓜多(17人)。
此外,健康界還統計了這些犧牲醫護的年齡。在公開信息中,已知年齡最大的為98歲,年齡最小的僅21歲,超1/3年齡在60歲以上(詳見文末的名單表)。
98歲的羅伯特·蘭卡斯特(Robert Lancaster)出生於1921年,是美國紐奧良精神科醫生,在90多歲的高齡期,仍在診所接診超過600小時,被當地居民親切稱為「鮑勃博士」。3月17日,在感染新冠病毒不久後與世長辭。
年僅21歲的瓦萊麗雅·比韋羅斯(Valeria Viveros)是美國一位還未畢業的護理學生。瓦萊麗雅生前在美國加州一家縣醫院做護士助理以期拿到護士證,這也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她的家人告訴媒體,瓦萊麗雅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名護士,並且對自己的工作非常有激情。4月4日,瓦萊麗雅因出現呼吸困難呼叫911後被送至醫院,7天後治療無效去世。去世前,家人不允許在其身邊,只是隔著玻璃跟她道別。
在醫護犧牲人數最多的四國——美國、義大利、伊朗和英國中,美國犧牲的臨床醫生和護士數量相當,臨床醫生為42人,護士為49人,其餘為其他醫務人員。義大利最為突出的則為全科醫生,占犧牲總醫護數的近39%,達到42人。英國犧牲護士人數占比達到近39%(28人)。伊朗則近60%為醫生(全科醫生+臨床醫生達50人)。
附:全球因疫情犧牲的的醫護名單(包括部分被匿名者),他們每個人都值得被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