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城市有形象,
銀川一定是位浪子。
廣袤無垠,蒼茫雄渾,風沙漫漫,天上鳥無蹤影,地上寸草不生,鏡頭一轉,一雙破洞的鞋子隨之出現在眼前,而後鏡頭往上一掃,只見此人風塵僕僕,腰間還掛著酒壺。這便是我腦海中的浪子畫像。
如果要在中國諸多城市裡,選出一個「浪子」,那一定是寧夏·銀川。
即使上蒼決意贈予它「塞上江南」的美稱,給了它一條黃河和一座賀蘭山,但「江南」前面還有「塞上」,它西邊的騰格里沙漠,北邊的巴丹吉林沙漠,東邊的毛烏素沙漠,會讓人很快就從江南的感覺抽離出來,並堅信銀川就是粗糲的代名詞。
而那朔漠的粗獷,邊緣城市的孤獨與掙扎,也讓我愈發堅定,銀川就是我腦海中的浪子畫像。
01
「浪子」銀川
「寧夏川,兩頭尖,東靠黃河西靠山(賀蘭山),金川銀川米糧川。」
浩浩蕩蕩的黃河從青藏高原出發,一路橫衝直撞、咆哮奔騰,流經寧夏時卻流露出難得的溫柔,把首府銀川哺育成「米糧川」。
「黃河百害,唯富一套」,黃河十分的柔情七分給了銀川,它一面灌溉著麥香四溢的農田,一面蔓延出河網交織的「塞上湖城」。於是,銀川的「魚米之鄉」「塞上糧倉」等前綴,理所當然。
但這,並不是最顯而易見的銀川。
荒涼、大漠、偏遠,提起銀川,這些詞便是多數人的印象。
即使它早在天工人力的共同改造下,實現了七十二連湖蒹葭蒼蒼的美夢。但飛沙走石的狂野,大漠孤煙的孤獨,西風烈馬的颯杳,讓外人把它的地域性格定格為:粗狂、豪放。
也正因如此,銀川吸引著四方來客,成為了眾多創作者的江湖理想地。於是:
黃沙席捲中,《東邪西毒》演繹著江湖武林的快意恩仇;
昏黃光影里,《新龍門客棧》的金鑲玉露著大腿在屋頂唱歌;
漫天飛塵下,《大話西遊》的至尊寶和紫霞仙子在城頭深情對望;
電影《東邪西毒》片段
電影《新龍門客棧》片段
電影《大話西遊》品片段
銀川,有浪漫,也有洒脫,更有包容。
銀川有三個城區,一個是「街巷狹窄、房屋低矮、人煙稠密、商貿發達」的老城區;一個是以工廠、企業、高校為主,1958年後為適應內地新移民建設的新城區;以及一個廣場宏偉、高樓林立的新市區。
三個城區,彰顯了銀川的發展脈絡,也追溯到銀川的一段移民歷史。
由於特殊的地理位置,銀川自古就是一個移民頻繁的地區。
正所謂「寧夏有天下人,而天下無寧夏人。」
在數千年間,五湖四海的人跋山涉水、輾轉千里而來,在一次次的移民中,為銀川帶來了不同的文化、不同的風俗、不同的口音、不同的飲食……
而銀川也以它的包容,讓遠道而來的一切,在漫長的歲月中相互磨合、相互融匯,最終用一種堅韌的方式生根發芽,共同成就了現在的銀川。
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江湖,在這裡相遇,撞擊出熱烈的歡騰......
02
銀川,放蕩不羈愛浪漫
「苦海翻起愛恨,在世間難逃避命運。」
如果要為這位「浪子」選擇主題曲,首選一定是這首《一生所愛》。
音符追隨著風沙,一路吹到銀川鎮北堡影視城,在這片古樸、原始、粗獷、荒涼的西北大漠,上演了無數場「猜到開頭,卻猜不到結局」的愛恨糾纏。
鎮北堡影視城,無疑是銀川最為耀眼的名片。
這座由銀川一代移民張賢亮「出賣荒涼」一手締造的「東方好萊塢」,呈現給每一中國人銀川的另一面。
1987年,張藝謀選中了這片荒涼地,讓鞏俐坐著大紅轎子「顛」進了好萊塢影視圈的行列,也把大西北血性、粗野的風光帶進了全世界的熒幕中。
電影《紅高粱》
前文提到的《東邪西毒》《新龍門客棧》《大話西遊》等經典電影也都是在此拍攝。
如今,又有多少人因此來到這裡,經過門口張賢亮手寫的「旅遊長見識,行走即讀書」的牌匾,尋找他們青春里的深刻記憶……這裡見證了「華語電影的黃金20年」,正如影城的標語:「中國電影從這裡走向世界」。
電影《大話西遊》
如果說一代移民張賢亮把銀川從書本帶進到鏡頭裡,那麼二代移民蘇陽則操著一把木琴,向我們娓娓講述這座城市的故事。
「我的家住在同心路邊上
那裡有我的爹和娘
黃河的水呀
在遠方流淌
風沙伴我在成長」
蘇陽,以一己之力,在數十年間挖掘寧夏花兒,借民謠和搖滾的形式,讓它們煥發出新的生命力,得以在世界上流傳下去。
作家張賢亮
歌手蘇陽
一代又一代的移民們,他們帶著不同的視角,看到了銀川的另一面風情,於是他們一邊對外宣傳銀川文化,一邊對內融合天南海北的人,他們要讓世人看到一個不同的銀川。
03
銀川,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天南地北的口音,經過碰撞融合,而後又在「學講普通話」的熱潮催化之下,找到了一個完美的契合點,成為獨特的銀川方言。
不僅是口音,口味也在這裡融匯,形成獨特的銀川口味。
「羊,羊肉,羊肉串
西夏,西夏王,西夏王酒」
荒誕派詩人祁國的《在寧夏經常想到的幾個詞》,是人們了解銀川口味的開始。
銀川,東臨黃河,背靠賀蘭山,無污染的草場,優質的牧草,簡直是羊之天堂。
羊吃鮮美的草,人吃肥美的羊。在70後詩人、地理作家安石榴的眼中,「銀川的羊肉如同偷偷加入了嗎啡,總是使人慾罷不能。」
手抓羊肉,是銀川平原上家家必備的傳統菜肴。
每逢重大節日,當地的老百姓都會宰羊烹煮,冷熱手抓,他們會把羊肉精心修整為長條形,外層肥肉,內層瘦肉,吃的時候,或就著生蒜片,或蘸醋汁椒鹽,一頓下來,恣意暢快!
若你選擇冬日遊覽銀川,一碗清燉羊肉是省不了的。
一碗熱氣騰騰的燉羊肉端上來,只見肉色白嫩,湯色清亮,再加上當地人古法演繹的烹制手法,以最大限度保留了羊獨有的鮮香,足以勾走每一個銀川胃的魂魄。
不過,對於過著中午一碗米、晚上一碗面的生活的多數銀川人而言,最喜歡的還是羊肉麵。
精選羯羊肉,切丁炒熟,撒上香菜、梅豆、豆腐等蔬食,再燴上羊骨文火熬制的老湯,然後以一勺辣椒紅油收尾。挑一筷頭吃一口配著手工搓制筷子粗細的老搓面,面精肉鮮,香氣四溢,口感特別。
當然,銀川人對羊的熱愛並不止於此,還有烤全羊、蒸全羊、涮羊肉等一干吃法。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銀川有鮮美的羊肉,亦有醉人的美酒。
「不是每一座城市都有幸有那麼一座山,這群人就在賀蘭山的山腳開荒,開出了五十萬畝的葡萄地,我覺得它是一個極度浪漫的地方。」
賀蘭山東麓,北緯37°到39°,全年日照3000個小時,海拔,土質,降雨全對,為葡萄的生長提供了得天獨厚的條件。於是,賀蘭晴雪、銀色高地、加貝蘭、巴格斯,這些知名酒莊屢獲國內外大獎。
此外,同樣因賀蘭山而紅了的「寧夏紅」,也以「傳杞干紅」淡雅的香氣與誘人的色澤讓寧夏在世界保健酒業找到了一席之地。
而坐擁這一切的銀川,每個角落裡都蕩漾著酒意。
對於銀川人來說,很多時候喝的不是酒,而是那份人生快意。老友相聚,「老銀川」、「沙湖春」、「大夏貢」、「西夏啤酒」、「寧夏紅」輪番上陣......
醉眼朦朧間,便陡然生出一種感傷來.....
他們聽著黃河流淌,伴著風沙成長;他們都曾探討過西夏文的含義、參觀過西夏王陵的遺址、猜測過賀蘭山的岩畫、目睹過恐龍化石的精美;他們啖著肉、喝著酒、哼著民謠、飆過髒話、如今普通話愈來愈標準、認同感也愈來愈強烈……
正如張賢亮的那句「我在銀川受傷,也是在銀川治癒」。
從今往後,天涯浪子,且共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