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4月6日下午13時許,家住上海楊浦區的劉思佳背上書包,興沖沖地準備出門。臨走前跟在家的母親沈蓓交代了一句:「媽,我去找同學玩了,晚上吃飯前回來。」兒行千里母擔憂,沈蓓追去樓道囑託兒子:「注意安全!」劉思佳沒有回應母親的囑託,他當時以為這只是一次普通的出門,卻不想這成了他們母子說的最後一句話。
下午15時40分左右,沈蓓被人勒死在家中,最早發現這件事的是沈蓓的丈夫。他當時回家拿點東西,結果在臥室發現了倒在床鋪上的妻子,沈蓓身體呈現一個僵硬的姿勢。已經失去了呼吸,脖子上有明顯勒痕,後警方查證是被人用兩條領帶勒死的。一點到三點半,兩個多小時的時間,沈蓓就在家裡遭遇了不測。
然而調查卻發現這起案件非常奇怪,沈蓓身上衣物完整,沒有被侵犯的痕跡。家中現金以及貴重財物都未被帶走,角落裡的保險柜也安然無恙,可見兇手不是為色也不是為財。至於仇也不太可能,劉父作為生意人格外注意這些,從不與人結仇。並且很注重保護隱私,如果不是特別信任或特別熟的朋友,不會跟人說自己家裡的真實住址。
排查劉父乃至沈蓓、劉思佳的人際關係,也並未發現可疑之人,顯然不是仇家。不過鄰居的證詞以及現場的一些痕跡顯示,沈蓓應該認識對方,並且對他比較尊重。一樓的鄰居表示自己準備睡午覺的時候,聽見劉家的門鈴響了,沈蓓詢問對方是誰。按門鈴的人回答:「是我」這人有上海口音,沈蓓聽見後,馬上開門讓他進屋了。
緊接著兇手應該具有一定的反偵察意識,殺人後處理過現場,但經劉父核對發現。妻子當天招待客人用的不是陳年的毛峰,而是當年的新龍井,這是招待貴客才會用的茶葉。由於種種蹊蹺,甚至引發了父子倆的猜疑:劉父懷疑素來對母親管教不耐煩的兒子,劉思佳懷疑因經濟跟妻子感情不和的妻子。
就在父子倆猜忌的時候,另一起兇案的出現,緩和了他們的矛盾:兇手另有其人!2002年7月1日下午,與劉思佳同在虹口區某職業學校就讀的同班同學高靜在家中遇害,她的死與劉思佳母親的遇害極其相似。扼頸所致機械性窒息,兇手處理的現場幾乎沒留下線索,不圖色也不圖財。
人際關係查不到可疑之處,最重要的是在案發之前,劉思佳與高靜母親都收到過相似電話。打電話的是一個上海口音男子,知道劉思佳以及父親的名字,說還要給他父親打電話。跟高靜母親則是詢問高靜在不在,高靜母親透露女兒等會回來,但自己等會要出門。讓他晚一點再聯繫,誰知這通電話後沒多久,高靜便慘死家中。
相似的作案手段,相似的電話,基本可以確定兩起案件是同一人所為。這一次有了線索,電話是從一個雜貨鋪打的,老闆對那個人影響格外深刻。因為當天打電話的人不多,那個男人又沒有付錢,老闆攔的時候還被他眼神嚇住了。也是因此才記住樣貌:四十歲左右,身高一米七,皮膚黝黑,帶著一副眼鏡。
劉思佳的母親、劉思佳的同學,這兩個人在生活中毫無關係,唯一有關的便是那個班。隨即警方聯繫了該班的所有學生,拿出根據雜貨鋪老闆描述繪製的素描,看是否有人認識。還真有線索,一個叫梁笑的女孩表示自己母親可能見過,當時是剛畢業不久。她家裡先是收到一個陌生男子電話,他說出了梁笑以及班主任的名字,說要來家裡了解就業情況。
還確認只有梁母一個人在家,兩個小時後一個男人找上門,不過因為梁母拒絕他進入另一個房間查看是否有人離開。梁母可以說是在生死線上走了一遭,因為梁笑班主任壓根沒託人去調查學生就業情況,那扇門連接的是601。一般來說客人都是從601進,可這個男人卻是直接敲響了602的房門,梁笑只在同學錄上寫過602。
他就是那個殺害了沈蓓與高靜的陌生男人,信息來源應該是該班的同學錄,但對52人家中的78名男性家屬調查也沒有結果。這起案件就此擱置下來,一直到二十年後真相才水落石出,本來即使是過去二十年也不會影響對兇手的審判。不同的殺人動機,對構成故意殺人罪沒有影響,只要是故意非法剝奪他人生命便構成故意殺人罪。
殺人動機雖然對量刑具有一定意義,可像這樣故意非法剝奪兩個無辜生命,在故意殺人罪的量刑中屬於情節嚴重。何況這起案件中兇手的動機看起來還很卑劣,《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條:故意殺人的,處死刑、無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節較輕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那麼拋開動機,光論後果、主觀惡性、情節嚴重,判處死刑的可能性很大。
另外我國法律對追訴時效的要求相對來說是比較嚴格的,法定最高刑在無期徒刑、死刑的,追訴時效為二十年,二十年後認為必須追訴的可以報請最高人民法院核准。除此之外,如人民檢察院、公安機關、國家安全機關、人民法院已立案偵查、受理的案件,逃避偵查或審判的,不受追訴期限的限制。
也就是說不論過去多少年,兇手的罪行都不會減輕,他必將受到法律的制裁。可惜的是這起案件的兇手,永遠也無法受到懲罰了,就差那麼一點。最終查出兇手的身份,是因為技術的進步,警方從捆綁沈蓓的布條上提取到了兇手的生物檢材。立即聯繫當年的涉案男性逐一對比,結果在聯繫過程中意外發現有人瞞報家庭情況,那便是學生曹樂樂。
曹樂樂的父母很早就離婚了,她是跟著母親以及養父生活,養父名叫楊建國。楊建國當年沒有被列入排查,警方知道他還是曹樂樂親生父親透露的,曹母稱自己並不知道他是兇手。只是因為沒有領取結婚證,覺得未婚同居不光彩,遂對外掩蓋了他的存在。曹母相信丈夫,然而被遺漏二十年的楊建國,就是那個藏在幕後的兇手。
繪製出來的素描與楊建國高度相似,警方查到他後當即決定抓捕,結果晚了一步。2021年3月15日下午,楊建國在家中因胃癌自殺,他究竟為何要對沈蓓、高靜下如此毒手。這個困擾兩家二十年的疑問,因為曹母的隱瞞再也沒法知道,也沒法對這個窮凶極惡的兇手做出懲處。案犯死亡,就失去了刑罰對象,已經追究的應當撤銷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