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注 | 科技革命中，「技能」與「技術」的賽跑
▋關注
對於勞動者個體而言，要想在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中把握主動權，降低被技術替代的可能性，關鍵在於通過持續的學習提高自身的知識和技能水平。
原文：技能與技術的賽跑
作者 | 浙江大學經濟學院 張海峰
圖片 |網絡
近年來人工智慧技術蓬勃發展，正深刻影響著人類社會的各個領域。以文本生成潤色和計算機編程等任務見長的ChatGPT大語言模型一經發布，便引起了全球各界的廣泛關注。今年夏季達沃斯經濟論壇發布的《2023年十大新興技術報告》將生成式人工智慧列為排名第二的新興技術。它的應用場景十分廣闊，幾乎可以滲透到各個領域、各種類型的工作崗位。當前，大模型等人工智慧技術的快速發展及其對就業市場的影響已成為一個公共話題。
實際上，技術變革與就業市場的關係歷來是經濟理論界關注的話題之一。一方面，技術變革會提高社會生產率，降低生產成本進而促進經濟規模的擴張，也可能會創造一些新的崗位、職業和行業，從而增加對勞動力的需求，也就是技術變革的就業創造效應；另一方面, 新興技術的廣泛應用會替代從事某些工作任務和崗位的勞動力，減少對這些崗位工作的就業需求，也就是技術變革的就業替代效應。大量的工作替代可能會使部分職業甚至行業趨於萎縮消亡。這兩種效應的共同作用影響勞動力市場的技能結構和收入分配結構。早期大量研究認為，過往的技術變革大多具有技能偏向型（skill-biased）的特徵。這一特徵使高技能工人因其與技術的互補性而從技術變革中受益更多，表現為更多的工作機會和更高的技能溢價；而低技能工人則因被技術替代的可能性更高從而在技術變革中失去更多的工作機會，進而導致更低的工資。由此，技術變革可能加劇不同技能工人間的收入不平等。隨著工業機器人和人工智慧的發展，近年來研究突出了技術變革的常規任務偏向型（routine-biased）特徵，認為從事常規重複性任務的勞動力更容易被技術替代。
人工智慧大模型是一項新興的技術變革，儘管尚未在生產中大規模應用，其對就業市場的影響尚未得到充分研究，但是可以預見，人工智慧大模型必將與計算機、自動化和信息通信等傳統技術變革一樣，對就業市場結構和收入分配格局產生重大影響。不僅如此，人工智慧大模型作為一項影響面廣的顛覆性技術，它對勞動力市場的影響或許會更加深遠。最近的兩項對美國和中國兩國勞動力市場的初步研究顯示，人工智慧大模型對勞動力市場的影響正在快速顯現。根據OpenAI和賓夕法尼亞大學聯合發布的報告，在美國勞動力市場中約80%的工人，其工作任務中至少有10%受到人工智慧大模型的影響，約19%的工人的工作任務中至少有50%受到人工智慧大模型的影響。這種影響涵蓋所有工資水平的工人。隨著大模型技術的不斷疊代更新，受影響的範圍和程度可能還將進一步擴大。北京大學和智聯招聘聯合發布的報告顯示，大語言模型對我國勞動力市場相關職業和崗位的替代效應正快速顯現。過去五年來，受大語言模型影響的新增崗位正在趨於消失，崗位任務受人工智慧的影響程度越高，相應的勞動需求減少越多。兩份報告都顯示，與傳統技術變革的影響不同，人工智慧大模型對高收入、知識密集型工作的影響似乎更大，對包含較多體力勞動的藍領工作和職業的影響較小。財務會計、翻譯、軟體、銀行證券、法務合規等白領高收入工作均位列受人工智慧大模型影響最大的20種職業類型中。
人工智慧是引領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戰略性技術變革，是推動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驅動力。全球各國對發展新一代人工智慧技術已形成了共識，都加強了對人工智慧技術的政策支持。可以預見，人工智慧技術的疊代速度和在生產中的應用會進一步加快，這將加速勞動力的知識和技能的折舊，對勞動力的知識更新和技能提升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果勞動力的知識和技能不能及時更新調整，技術變革引致的工作替代的可能性將會提高，技能不匹配的結構性矛盾在人工智慧時代或將更加凸顯。對於勞動者個體而言，要想在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中把握主動權，降低被技術替代的可能性，關鍵在於通過持續的學習提高自身的知識和技能水平。對於政府而言，要緩解技能和技術不匹配引致的結構性就業矛盾，除了通過強化技術變革與經濟社會發展深度融合，發揮技術變革的就業創造效應外，更應注重健全國民教育體系和培訓體系，促進技能供給和技術變革之間的平衡。
[文系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重點項目「新興技術與消費需求分化衝擊下的中國勞動力流動規律及其社會經濟影響」（72034006）的階段性成果。]
文章為社會科學報「思想工坊」融媒體原創出品，原載於社會科學報第1873期第4版，未經允許禁止轉載，文中內容僅代表作者觀點，不代表本報立場。
本期責編：宋獻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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