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很多小孩子包括我特別喜歡玩一種遊戲:看到很多螞蟻聚在一起，非要用水把他們衝散，或者拿小棍子把它們趕開。

現在想想，人類實在有點殘忍。螞蟻們聚在一起生活，又不妨礙人類的事，為何總有人欺負它們，是因為它們比人類弱小嗎？

記得小學課文里講過螞蟻的習性，螞蟻是群居性昆蟲，喜歡成群結隊一起活動，一起居住，尋找食物時單獨走開。

講了一些關於螞蟻的故事，實在是與題目不符，本來是想講城中村租住的人們。

一直居住在城中村十幾年之久，對城中村的人總有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在這裡居住的人們，除了少數是房東外，其餘都是做小本生意、或者在附近打工的人們，都是和我一樣，屬於最底層的勞動者。不同的是，我幸運一些，屬於有房一族。

每天都會遇到他們，來來去去的人生，匆匆忙忙的生活，他們身上有著什麼樣的故事呢？

01

兩個如花的女孩:住在沒有陽光的小屋裡。

城中村都是二層小樓，一樓南面的小屋因在陰面，整日都沒有陽光射進去，當然價格低廉。城中村無論條件多差勁的房子，只要便宜就會有人租住。

十歲的佳佳與五歲妹妹冉冉就住在沒有陽光的屋子裡。父母在旁邊菜市場租一門臉，開了個小飯店。

姐妹倆很少去打擾父母幹活，大多數看見姐姐領著妹妹在城中村的街道邊玩耍。

她們手中沒有玩具，衣服大多數都是別人送的，周一到周五的校服卻是乾淨整潔的。她們的笑臉如此真誠，每次下班看見她們，都會甜甜的喊:「阿姨，下班了？」

「嗯，兩個大美妞，真聽話。」聽見我誇她們，她們不好意思低下頭。

那次看到她們在馬路街角靠牆站著，一動不動:「你倆在做什麼啊？」

「我們在曬太陽，今天很暖和。」佳佳眼睛眯縫著，被太陽照得睜不開眼。

她們不願意回到又黑又小的屋子裡，這短暫的中午陽光給予她們些許溫暖，這也就很知足了。

02

初中女孩玲玲:像大人一樣能幹。

玲玲比我家女兒大一歲，14歲，與女兒在同一所小學上過學，彼此交流多一些，寒暑假老師讓訂閱的課外讀物，她每次都是來我家借，父母很少給她買。

父母特別能幹，這十年，我見過她的父母在菜市場做過無數生意，賣菜、賣水果、賣烤鴨、賣麵條……

上面一個姐姐，下面一個弟弟，她就是中間不吃香的老二。

我問她母親:「為何生這麼多孩子？」開始以為生完玲玲，絕不會要三胎了。

「我們老家必須有兒子才能有臉面，又不回老家抬不起頭來。」她母親面無表情的回答，沒有怨天尤人的悲哀，也沒有多子多福的笑臉。

玲玲的姐姐上完高中出國打工了，聽說玲玲舅舅一直在那裡打工，掙錢不少。

玲玲成了家裡的主勞力，家務活幾乎都是她做。

看著她在菜市場幫父母卸菜擺攤，我上班經過菜市場。

「看你家玲玲可能幹呢，頂一個大人用。」鄰攤小販說到。

「嗯，這閨女挺好，心疼大人。」玲玲母親笑著應答。

玲玲沒有抬頭，依然忙碌。我也只希望，她能夠好好上學，將來有出息，不要重複她母親走的路。

03

本院租戶李嬸:終於熬出頭，也算是幸福。

李嬸是我們院裡租房最久的一個，認識十幾年。

我結婚時，她那東北老公天天撒酒瘋，無緣無故與她干架。

她難過了，就找婆婆哭訴:「我不想和他過了，離婚啊！」

「離什麼離，慢慢熬吧，有兩閨女呢！」婆婆只會用這句話奉勸她。

她擦乾眼淚，繼續生活，對她老公不冷不熱。

有一次，她老公在外面看人打牌，多了句嘴，被別人摁在地上打，有人看見回來通知了她。

她急急跑去，拉不開架，別人都在看熱鬧，都知道她老公是個混帳東西，打死活該。

她「啪」給人跪下:「別打了，他是俺兩閨女的爹啊！」

……

從那以後，她老公再也沒有與她吵過架。

現在每次看到她老公，對誰都傻呵呵地笑。我不知是李姨感化了他？還是他老了，改邪歸正了。

04

永恆胡同十六號:「富豪」李爺，帶領全家闖天下。

這個李爺不簡單，租下了胡同口臨街整個院子，把他 80多歲的老母、自己老婆還有年輕的兒子兒媳，外帶一個小孫子全部接來住。

他和老母親住一樓，兒子兒媳住二樓，經常看他騎著大老虎似的電動摩托車，脖子掛著金晃晃的大粗鏈子，飛馳而去。

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他是做啥生意的，整條街就他家外賣與快遞最多。幾乎所有外賣與快遞小哥都認識他家:永恆胡同十六號。

他與城中村租房子的人們關係卻相當不錯，跟誰都自來熟，見誰都嘮兩句。

城中村的公共廁所並不那麼乾淨，別人都是睜一眼閉一眼算了，他卻打了市長熱心電話，不知道說的啥，公共廁所立馬比以前乾淨很多。

前些日子，有個租戶不小心家裡發生火災，東西都燒沒了，萬幸人都沒啥事。

別人都是站於街頭，小聲嘀嘀咕咕，表示同情與無可奈何。他過去拍了拍那個男人肩膀:沒事啊，兄弟！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幾天沒地兒住，去我那裡，我家裡地方大。

生活在城中村的人們，沒有太多物質生活，甚至有的也沒有見過太多外面世界。城市生活與他們有關，又貌似無關。

他們在城市忙忙碌碌，只為換得口中的嚼糧與些許的尊重。

他們彼此照顧，在外面出攤，孩子們在一起玩耍，收攤時你送給我些蔬菜，我給你一些水果。

偶爾，夏季我下晚班回家，經過市場，所有人都收攤回家，還有幾盞燈亮著，原來他們在聚餐，桌上七零八散擺著各種食物，一起開懷暢飲，訴說生活的酸甜苦辣。爽朗的笑聲傳出很遠很遠……

我知道，明日太陽升起時，他們依然會為自己的生活忙碌，生活或許辛酸，或許無奈，但總有陽光照進來。

我們何嘗不是如他們一樣，天地之大，都在苦苦找尋屬於自己的容身之地；人間蒼涼，但總有溫情落於你我心中。無論哪種命運與生活，坦然接受。我們都是如那牆角的螞蟻，生生息息，世代相傳，就這樣一直走下去，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