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時代,越是艱難時刻,越是要互相取暖,不是嗎?

2022-04-19     丑故事

原標題:疫情時代,越是艱難時刻,越是要互相取暖,不是嗎?

文 / 團團

01

又有一年沒見到阿桃了,好想她,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麼樣。

我和阿桃是同學,也是無話不說的好朋友。直到她調去南京工作後,我們的生活軌跡愈來愈遠。

但只要她來杭州——出差或探親,都會提前告訴我。

每回一見面,我們就有說不完的話。即使一句話都不說,也自然而然。

疫情反覆無常。出省,出城,甚至出小區都變得越來越困難。我和阿桃見面的次數,也從以往的一月幾次,到現在的一年一次。

每天不斷新增的病例,時不時的封控和隔離。曾經平凡的日常——周末看一場電影,和朋友聚一次餐,迎著春天踏一回青,都變得無比難得。

大家都戴著口罩,互相保持著間距。足不出戶的時間越來越長。街道上總是冷冷清清。

人和人的距離,不可避免地被分隔,拉遠,疏離。但想念好朋友的心情,不可抑制地更加強烈。

4月9日,周六午後一點多,我發出了這條微信:

「新茶出來了,味道很不錯,給你寄點嘗嘗。」

晚上六點多才收到阿桃的回覆:「我現在就在杭州!」

我又驚又喜:「啊,那你有時間的話,我們一起吃個飯!」

「好啊,好久沒見你,太想你了!」阿桃說。

「要不就約明天吧?」我說。

阿桃一口答應了。我們心有靈犀。

02

上次見到阿桃,是一年前,2021年的春天。

那一次她從南京回杭州探親,白天要在家陪父母,晚上才有時間出門見朋友。

我們約在一家運河邊的日料店見面,她穿著淺藍色的連衣裙,緩緩而來。和上次相比,她明顯消瘦了。

晚上九點,吃完飯,我們挽著手,沿著運河散步,一直從大關路走到拱宸橋。

說起最近的工作和生活。

阿桃大學畢業後,在杭州一家大型網際網路電商公司就職,她能力很強,不到一年就做到了中層。

年初,公司為了開拓新市場,想把她從杭州本部調去南京分部,讓她組建團隊開展一個新項目。

聽到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家裡人勸她辭職,留在杭州,換一個相對輕鬆、穩定的工作。到找對象、結婚生子的年齡了。

「女孩子,不需要這麼拼。」他們這樣勸阿桃。

她來向我詢問。我說:「你就隨自己真實的心意選擇吧,你都可以做好的。」

我知道,阿桃不是一個「按部就班」的差不多女孩。

最後,她選擇去南京,為了得到更多的歷練與成長。去到一個陌生的城市,進入一個全新的職場環境,一切從零開始。

她一個人在公司旁邊租房。經常加班到深夜,回到漆黑的家裡,什麼也不想做,癱倒在床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我們之間的聯繫越來越少,每次和她聊天,她不是在開會,就是在出差。有時候我發一句問候過去,要到深夜,才收到她的回覆。

我們走在運河邊。在濃重夜色的包裹下,我看到她輕皺的眉宇間,低垂的眼眸下,仍有心中散不去的猶疑,有肩頭卸不下的壓力。

走著走著,運河兩岸的燈一盞盞熄滅,路上鮮有行人。車流聲漸遠漸息。

我和阿桃約定,不論身在何方,我們都一定要多聯繫,多見面。

03

一晃一年又過去了。

4月10日,周日,晚上8點20分。阿桃發來信息,說剛在公司總部開完會,準備出發。

我們約在市中心的一家韓式烤肉店。她說以前下班後經常和同事們來這家店。這家店營業到凌晨,適合他們這幫「996打工人」。

我坐下不到十分鐘,阿桃也到了。她走進店裡的時候,我一眼就認出了她。阿桃帶著口罩。

她紮起了自己長長的黑卷髮,精緻的妝容靈動又迷人。她身著黑色風衣,裡面是白色套裝,沉穩又不失個性。

她一句話也沒說,在我對面坐下。她一直低著頭,長長的劉海遮住了半張臉。

「怎麼啦,你看起來很疲憊的樣子?」我小心翼翼地問。

「開了一整天的會,有點累了,」阿桃低沉地說,「其實也沒什麼。今天剛知道公司要給我升職,本來是件好事,但是我好像開心不起來……」

「恭喜你要升職啦!」

「如果能調回杭州,應該比升職更好吧……我現在做的這個新項目剛剛起步,也不知道未來能不能做好……」阿桃說。

「記得當初你說,自己進這家公司是想多學一點東西,更多地成長,我覺得你都做到了。」

阿桃的眼眶紅了。

「在人生地不熟的城市,招人,帶團隊,開拓市場,和本地企業競爭,都不很容易。什麼都要從頭做起,真的太難了,有點孤立無援的感覺,如果我肯躺平也就算了……」

桃欲言又止。我們都陷入了沉默。

「但真的好累啊,我真的快要撐不住了……」阿桃整個人癱在椅子上。

阿桃的眼神中,儘是疲憊和落寞,淚水一點點漫溢在她紅腫的眼眶裡,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她說:這一年來,她的狀態很不好。她有很長一段時間,早上睜開眼睛,就完全不想去上班,很多次我告訴自己,要不辭職算了。

去上班前,她要猛灌兩大杯咖啡,還要花時間先給自己打雞血。先騙過自己,再去鼓勵團隊里的夥伴。

每天晚上十點多,她回到家,累得什麼也做不了。她躺在床上不停地刷視頻,一刷就是幾個小時。

過了半夜十二點,她拖著疲憊的身體去卸妝,洗澡,然後窩進被子裡,繼續刷視頻,到凌晨兩三點才睡。

周末,她強迫自己不管工作上的事,雷打不動地去健身,去運動。她知道這是對身體的另一種消耗。

看到年邁的父母還在為她擔心,每天在微信上小心翼翼地關心她,她壓力更大了。她不敢跟父母說自己的真實狀況。

阿桃眼裡噙著淚,低聲說:

「有時候,我一個人在家裡,會坐在窗戶邊,莫名其妙地一直哭。也沒有什麼特別值得悲傷的事,但就是控制不住眼淚,一哭就是一整天,哭得渾身發抖。我覺得自己可能病了,抑鬱了……」

認識阿桃這麼多年,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這樣的無助,這樣的虛弱。

04

這一年,我一直在朋友圈裡默默關注著阿桃。

她朋友圈裡的照片和視頻,都是活力滿滿的樣子。我完全沒有想到,她現在過得這麼疲憊,這麼辛苦。

聽阿桃這麼說,我很難過。

抑鬱症,曾經伴隨我許多年。我也曾和阿桃一樣無力過、崩潰過。經常坐在窗邊不知為何,一哭就是一整天。

有時候,我只想躺著,什麼也不想做,似乎身體和心靈的每一個細微地挪動,都很費力。

我對任何事,任何人都提不起興趣,覺得生活中的一切都可有可無。

我太理解阿桃說的這種感受,因為我切身體會過她此刻的狀態。

「我不敢跟你說,也不敢來見你。我每次都是到了實在撐不住的時候,才強迫自己一定要來見你。」阿桃苦笑著說。

「最近一段時間,我連哭都哭不出來了,整顆心好像已經完全麻木了。」阿桃的聲音小得快要聽不見了,像喃喃自語。

我給阿桃一個擁抱,告訴她別怕。我說:

「會好起來的,你看我已經從抑鬱中走出來了。你也可以的。」

眼前的烤爐依然滾燙著,一股股白煙升騰而上,阿桃的容顏在這霧氣的背後,若隱若現。

阿桃手機響個不停,她一隻手托著腦袋,一隻手回著消息。

阿桃重重地嘆息一聲,說,她馬上得回公司一趟,有件事要去緊急處理。

我們走出餐廳。

美食街上,喧囂不減,每家店都燈火通明,霓虹招牌閃爍著。但店裡已經沒什麼客人,只有懶洋洋的店員。

不知道下次再見阿桃是什麼時候。我還有好多話想跟她說。

坐在車后座上,我挽著阿桃的胳膊,一遍遍說,我們今年一定要多見面啊。

阿桃突然回過頭,鄭重地說:「好啊,那我想拜託你,每個月抽一天時間陪陪我吧,哪怕只是一起聊聊天。」

我有些驚訝,隨即笑著點點頭答應了。我說,要是每個月都能看到你,那真是太好了呢。

回到家裡,收到阿桃發來的微信:「每個月都見!!!!!!」阿桃連發了六個感嘆號。

05

4月17日,周日午後,我突然收到阿桃發來的信息,說馬上要回南京了,想在離杭前再見我一面。

傍晚,我們約在運河邊的一家茶館見面。

我準備了一餅茶、一本書、一束花送給阿桃,特別選了她喜歡的白色桔梗、紫色雛菊和鈴蘭花。

晚上六點,阿桃風塵僕僕地趕到茶館,背著一個大包,拖著行李箱。她說等會趕高鐵回南京,周一公司要開早會。

她一口氣喝了兩大杯茶。

我問她有沒有吃過晚飯。她小聲說,今天太忙了,午飯、晚飯都還沒來得及吃。隨後,她又連忙擺手說,沒關係的,你不用管我。

我從茶館出來,給她買吃的。外面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我沒帶傘,一路跑到商場裡。

原本周末晚上的運河邊,有熱鬧非凡的集市,人來人往,摩肩接踵,可今日這兒卻人煙稀少,一路上看到許多店鋪已經關停,只有玻璃門上貼著的「轉讓」二字特別刺眼。

想給阿桃買點三明治,但發現我經常光顧的那家麵包店也已關閉。最後我在臨街的一家快餐店裡打包了比薩和小吃回去。

看到我提著吃的走進來,她不好意思地說:「哎呀,每次和你見面,都要你照顧我……」

我們坐著一邊喝茶,一邊吃點心。

上次我們聊完後,她主動找上司談話,聊了很多她真實的想法。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她還在上司面前「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

雖然最後上司並未允諾她什麼,也沒說什麼寬慰的話,但她覺得心裡舒服多了。

阿桃說,她反思自己的很多痛苦是源於內心的搖擺不定,結果導致「內耗」。

當看見這一點之後,她釋然了許多,更加堅定了,不害怕了。

臨走前,阿桃拉著我的手說:「好喜歡和你呆在一起,感覺特別放鬆舒服,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細雨飄零的春夜,風裡帶著充盈的水氣,絲絲微涼。

這已經是疫情肆虐的第三年,有人說,疫情偷走了我們的時間,也奪走了我們正常的生活。

數以千萬計的年輕人,為了在城市中站穩腳跟,謀得一份交得起房租、吃得起飯的工作,拼盡了全力。

一個人的定力總是有限。越是艱難的時刻,我們越是要相互取暖,不是嗎?就像兩朵花,彼此挨著,香氣相襲。

(編輯 木木)

-END-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01d34cef8bf32a929b75c74f9f7379d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