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雨:千古詞章話南唐(十)

2020-04-08     熱血灑南疆

作者:梨花雨 王倩

李煜的煜字,在我的記憶裡面算是「二大爺」到底了。幾十年來,就沒有咬准這個字的正確音律。不怕大家笑話,直到今天我寫這個人、這個名、這個字的時候,仍然在翻閱《新華字典》以求準確無誤。

請允許我以現身說法的教育方式告訴大家:「好孩子不能嚇唬,容易被嚇傻嘍!」不管怎麼說,這一次我是動真格的了。上《新華字典》,加漢語拼音,從今以後死活不能夠再「二大爺」下去了。再「二大爺」下去,我就老了!煜(Yu),李煜(YU)的煜,四聲部,照耀的意思。

李煜貴為皇子,生於帝室,其一生,卻著實不容易。就因為貌有奇表(豐額駢齒 一目雙瞳),便遭到長兄、皇太子李弘冀猜忌。為了不成為殘酷宮廷鬥爭的犧牲品,安安全全地活下去,李煜選擇了將自己置身於佛經典籍之中。寡言少語,不問政事,給自己取了一連串足以表明寄情山水、無意爭位的名號:「鍾隱」「鍾峰隱者」「蓮峰居士」。

好不容易等到顯德六年(公元959年),太子李弘冀去世,父親李璟決定立自己為太子,南唐重臣鍾謨又跳出來強烈反對。不但上疏公開指責李煜酷信佛教,懦弱少德,連取而代之的人選都找好了——紀王李從善。萬幸父親李璟沒有聽從鍾謨的建議,堅定不移地冊封他為吳王,以尚書令參與政事,入住東宮。並且將鍾謨流放饒州(今江西上饒),為他掃清前進道路上的障礙。我認為鍾謨被李璟流放,也是囿於其膨脹係數高漲,認不清楚形勢變化。他在柴榮眼睛裡面是一個人物,在趙匡胤眼睛裡面卻未必是一個人物。後周都變身大宋了,他的思維定位依然停留在原地打轉轉兒。一個失去重要利用價值的跟班兒,硬要摻和帶頭大哥重要的家務事兒。不被亂棍打出去,還等什麼?

李煜從父親李璟手中接過來一個支離破碎的南唐,你讓他怎麼能夠放開手腳大展宏圖?饒是如此,李煜仍然沒有放棄生存自救。這位精通書法,工於書畫,通曉音律,擅長詩文的潑天才子,骨血之中不乏英武傲然。李煜一生迎娶兩位皇后(大周后、小周后),都是神仙一樣的女子。風華絕代,賢淑良德,深明大義,用情至專。僅僅憑藉著這一條,李煜就足夠令天下男子艷羨。

李煜登基伊始,一方面對宋太祖趙匡胤表現出足夠的恭敬,按照附屬國禮節朝拜納貢;一方面有序組織龍翔軍,不動聲色訓練水軍,逐漸強化南唐軍事力量。最能夠彰顯李煜高超領導藝術的地方,是他以殘破之國、失勢之君,牢牢掌控住閩國故地的泉州清源軍。

建隆三年(公元962年)三月,泉州清源軍節度使留從效病逝,留從效的兒子留紹鎡接替節度使之職。恨人不死、恨家不敗的吳越國趁機挑撥離間,攛掇著留紹鎡改投吳越門下。留紹鎡在我看來,也是天下數得著的無能之輩。你要是動,就想方設法自立門戶當國王去。如果僅僅只是從一個主子手裡挪到另一個主子手裡繼續做奴才,就不如消消停停地坐在家裡面看著貓兒狗兒打架。千萬別指望換了一位主子,奴才就可以鹹魚翻身自立門戶。主子如果能夠願意與奴才平起平坐,天和地就倒置過來了。

可惜留紹鎡不明白這個道理,熱熱乎乎地要跟著吳越國走溜光的大道。留紹鎡剛剛有所動作,就被折服於李煜的泉州清源軍將領陳洪進發覺。陳洪進果斷出手,將留紹鎡闔族抓住送進金陵。陳洪進對待李煜,那可真是忠心耿耿。此人居功不自傲,在平定留紹鎡背主叛亂的同時,推舉同樣折服於李煜的張思漢為清源軍留後,使泉州成為李煜最放心、最安心之所在。

吳越國釜底抽薪的小人行徑,是壞得不能夠再壞的事情。但是,李煜卻從中尋覓到好的機會。他具表向趙匡胤結結實實地告了吳越國一狀,爭取到趙匡胤的同情。趙匡胤同情李煜到什麼程度呢?直接交還給李煜1000名降卒。這些人,都是訓練有素、能征慣戰的南唐舊部。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這1000人會起到什麼樣的作用,大家去想想吧。

乾德元年(公元963年)四月,李煜任命陳洪進為清源留後、泉州節度使。乾德二年(公元964年)正月,李煜任命韓熙載為中書侍郎、勤政殿大學士,主持貢舉。為了避免出現暗箱操作情況,李煜又任命徐弦主持複試,全力以赴為國家擢拔可用之才。乾德二年(公元964年)三月,李煜頒布鐵錢,穩定金融秩序,引導南唐國民經濟逐步走上正軌。

李煜勵精圖治振興南唐,也時刻沒有忘記緊緊盯住汴梁城中的趙匡胤。李煜知道趙匡胤志在平定江南諸國,但凡起兵,南唐乃第一要衝。要想保住祖宗基業不失,就必須打消趙匡胤起兵的念頭。

如何才能夠讓趙匡胤打消起兵的念頭呢?必須讓南漢具表投降大宋。李煜寫了一封分析利弊、情真意切的書信,打發外交大臣龔慎儀出使南漢。南漢在哪裡?南漢在現在的廣東、廣西、海南三省以及越南北部,國土面積40多萬平方公里,是五代十國時期最強大的南方政權。

與李煜對位的南漢皇帝,是南漢後主劉鋹(公元942年——公元980年)。劉鋹一看李煜的書信就火了——老王八蛋你想幹什麼?你當了亡國之君還不算完,居然要拖我下水。你南唐能夠和我南漢相提並論嗎?我南漢幅員遼闊,兵精糧足,將士驍勇,地形複雜。他趙匡胤不來便罷,只要敢來,我必定殺他一個片甲不留。

遍查史料,劉鋹是難得一見的荒淫無道之人。公元958年,16歲的劉鋹從父親劉晟手中繼承皇位,成功地把南漢一步一步帶入泥潭水淖之中。我只說劉鋹諸多事情中的一件,大家就可以管中窺豹知曉劉鋹的處世為人了。劉鋹由己度人,認為大臣們如果有家室就不會盡心盡力報效國家。由此推行一項新規定:凡是擔任南漢官員的人,都必須自宮。也就是說,南漢大大小小一萬多名官員,全是太監!劉鋹能夠以禍害+笑話的方式存活到38歲才死,完全是老天爺卯足了勁兒要和南漢過不去。

劉鋹不但當場撕毀李煜的書信,還將龔慎儀扣押在南漢不予放回。李煜勸降劉鋹,是瞞著趙匡胤做的事情。但是,大宋有間諜在南漢活動。這件事情很快傳到趙匡胤耳朵裡面,趙匡胤於大宋開寶三年(公元970年)派遣潭州防禦史蟠美(就是評書中的潘仁美,害死楊老令公楊繼業的那個奸臣)率軍進攻南漢。

大家千萬不要以為趙匡胤怒而出兵,是為了給李煜撐腰出氣。趙匡胤有趙普輔佐,從來不幹衝冠一怒的事情。趙匡胤兵發南漢,只不過是在實施「雪夜定策」計劃而已。「雪夜定策」是什麼?且聽我註解。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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