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葫蘆
文/石清華
古渡鎮的菜場，北高南低，由上到下一字排開。
晨光笑瞰著熙熙攘攘的人群，人群把喜怒哀樂寫在臉上。喧囂之聲、混合之氣塞滿狹窄的街道，我尋找著所需的葷素菜。但見你來我往，擠擠挨挨，很是熱鬧。
「讓開，讓開。把中間讓開。」幾個穿青色制服的城管人員大聲嚷嚷著。提籃小賣的農民朋友像老鼠見了貓似的，紛紛後退，迅速伸出兩手護著自己的籃子或貨攤，街道瞬間暢通無阻。
城管人員昂首挺胸、目光居高臨下、喊叫著前進。踢開那些年齡大點，反應慢點的農民的筐呀、籃呀、攤呀，筐倒籃翻攤位亂是尋常的。縱有怨言也只能打落牙往肚裡吞，要是有什麼不恭敬，就別想再賣自家的產品囉。
那可是小鎮周邊村民的財源之一啊。再說，擠占了街道，別人還走不走？城管人員的管控也是有充分理由的，不能怪人家。
打開通道的城管人員中有個叫倪木華的，憑藉那光鮮的制服，不僅謀點私利，還時常刁難別人。賣菜的農民、小商販稱他「爛梨子」。個頭一米七左右，年齡三十五歲上下。爛梨子在挺進中突然停了下來。那滿是橫肉的臉上，嵌著一對閃著凶光的眼睛。
只見他狠狠地掃了一眼腳邊賣菜的A大婆後，左腳快速後退半步，略略抬起右腳，向後約五十厘米，腳跟向上，腳尖向下，飛起鋥亮的皮鞋，像精確制導炸彈，炸向了A大婆的籃子。
籃子從地面彈起一米多高，像跳水運動員一樣，在空中轉了幾個圈，「啪」的一聲栽到了地上。
茄子、辣椒、土豆滾了一地。那調皮的土豆骨碌碌地順坡滾出了好遠。
「大哥，我在邊上沒有占路哇。」
A大婆一邊帶著哭腔訴說，一邊兩膝跪在地上撿拾自己的菜。
「你昨天怎麼賣一個苦葫蘆給我？」爛梨子伸出右手食指點著老太婆的臉，凶神惡煞般地吼著。
「大哥，我哪裡曉得葫蘆是苦的呢。」A大婆十分委屈、十分無奈。
「你趕快把一塊錢退給我。」爛梨子一望自己成了目光的聚集點，火氣似乎消了點，不要讓刁民們抓到了什麼把柄，但也得讓他們看到我是不好欺負的。
「好，好。我把一塊錢退給你。」A大婆從地上爬起來，將手上的泥灰在褲管上擦了擦，從口袋裡搜出了幾張塊票。選出一張乾淨點的遞到了他手中。
爛梨子捏著用汗水洗乾淨的塊票看了看，很快裝入口袋，仍然屹立在A大婆面前。只見他嘴角翕動，隨即發出號令：「你售賣有害食品，罰款十塊，趕緊交錢。」
「大哥，我的菜賣不到十塊，現在還沒賣，沒有錢啦。」
「沒有錢，跟我到管理所去，叫家裡人來交錢。」
A大婆搜遍了口袋，拿出一把角票，一個一個、一張一張地數，哭喪著臉說：「大哥，總共只有八塊錢，都給你，行不行。」
「不行。」
A大婆抬頭望一望前後左右，向一位熟人借了兩元交給了爛梨子。
爛梨子蹽開勝利的腳步繼續執法，不知是誰突然叫喊：「還回苦葫蘆。」
說來也怪，「還回苦葫蘆」的叫喊次第而起。這叫喊聲竟然彼伏此起，響成一片，不絕於耳。
（2017年4月7日）
【作者簡介】石清華（男），退休教師。出身卑微，有幸長成，但歲月蹉跎，一事無成，只好勤奮幹事，踏實做人。胸無大志，交遊平民，酸甜苦辣，離合悲歡，滲透於心。然盼其覺醒，努力上進。替己謀福利，為國盡忠誠。暢敘平民事，共享人間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