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白馬湖。 胡純鋼 攝
劉義彬
百年遺蹟留人世，寫破湘潭夢裡秋。
白石公園是為紀念世界文化名人齊白石而建的文化主題公園，位於湘潭市雨湖區老城區內，距古老的窯灣和十八總碼頭不過數百米。而白馬湖則是白石公園中最閃耀的那顆珍珠。
冬日的午後，我沿著湖邊鋪滿鵝卵石的步道散漫地走著，如同游弋在一幅巨大的水墨畫之中。
白馬湖極像一隻大號的葫蘆，頂部朝東，底部坐西，橫臥在白石公園之中。一個坐落在老城區內的湖能有如此上百畝的面積，堪稱豪闊和舒展。風有些急，浪有些高，湖水顯得有些灰白，將寒意一波一波喘息著往我前面的東南方岸邊驅趕。靠近岸邊的湖面上，有大片的殘荷，枯萎的荷葉一徑延伸到十多米遠的湖中，但仍然精神抖擻，像一群浴血拚搏後還在堅守陣地的士兵。可以想見，夏日的紅花碧葉在這裡怒放的景色該是何其的紅火與生機盎然。
繞湖邊有一條兩米多寬的人行步道，道旁樹木繁茂，杜英、欒樹、垂柳、石榴、紅楓是白石公園的主打品種。欒樹的花還掛在樹尖，一簇一簇的，紅中偏黃，細看是有些乾枯了，但仍傲然展示出一種倔強的生機和絢麗。湖岸有連片假山和江山會景的浮雕，垂柳下幾個端坐的釣魚人，正釣風釣浪釣一份怡人的心情。
將上湖與下湖隔開的是一條長堤，如腰帶扎在白馬湖的腰部。這是一條用密集的鵝卵石鋪面的水泥堤壩，中間有大塊麻石隨意地橫臥在堤壩中間，壘成不規則的人行步道，顯得自然而極具韻味。堤壩靠下湖的一邊，自然生長有水杉、垂柳等植物，靠上湖的一側則整齊排列著五根高高的方形石柱，每根石柱的底部四面各刻一字，分別是「詩」「書」「畫」「印」四個字，代表白石老人藝術成就最高的四個領域。每根石柱的上端鐫刻有白石老人的肖像圖案及其書畫藝術作品。從石柱出發，有五條用青石板鋪就的平行直道，通往下湖的水邊，這些青石板上也雕刻有白石老人治印的文字。這五根方形石柱，應該就是代表齊白石壯年時五出五歸的故事吧，我默想。
上湖稍小，南岸有一片樹林。一叢木芙蓉聚居於此，大朵大朵粉紅的花正在盛開，讓這林子燦爛宛如春天的顏色。數棵樹齡約20年的羅漢松挺拔在路邊，細長條稠密的枝葉中不時可見小鳥在棲息跳躍，與遊人捉著迷藏。一排高大的玉蘭樹，葉子已經偏黃，將落而未落，顯然對樹枝是有一些依戀的情愫，才不肯輕易飄零。時令已是冬天，這應該是樹葉們最糾結和緊張的時候吧？自然界的興衰往復，想想還是有些殘酷，但作為普羅生命中的一員，誰又能逃過這自然的規律？正如齊白石的衰年變法，如果不是年過半百之後在藝術創作上的脫胎換骨，浴火重生，哪來他後面40年在中華藝術之林的輝煌氣象。可以想見，來年的春天，火紅的玉蘭花競相綻放在這寬闊湖濱的情形，得又是一輪多麼欣喜的重逢啊。
白石公園的正門在白馬湖東邊的白馬路一側。從正門入口到齊白石雕像廣場，是一條寬敞平整的通道，一組主題石雕依次橫臥在通道中間，向人們生動講述著齊白石從少年看牛娃到成為世界藝術大師的人生歷程。廣場中心是一尊齊白石的巨幅石雕像，精細刻畫出白石老人的矍鑠神態，老人的下半身則逐步虛化，最終和石頭融為一體，寓示著白石藝術從泥土中來的質樸本質，成為白石公園的主題景觀。
從雕像廣場走近白馬湖岸，地面刻有很多紅色印鑑，都是白石老人的篆刻作品。有一處醒目的印章林，四高八矮共十二根或紅或白的方形石柱，分別以白石印章及邊款內容為題材，集中體現白石老人的篆刻藝術成就。這裡被稱為「篆之所」。
再往西走，來到白馬湖的北腰，是「詩之亭」景點。這是個兩層木亭，亭上懸白石自書楹聯兩副，並有詩文鐫刻於四周圍欄之上。亭子的周圍，栽有很多花果樹，以石榴為最多，取白石名畫「世世多子」之意，還用卵石拼貼出「世世和平」的組圖，表達蓮城人民渴望和平的心愿。今年五月榴花盛開的時候我曾從這裡路過，滿樹的火紅在綠葉的襯托下是那樣的鮮艷和嬌媚，一不小心又到石榴籽落地的時候了。時光流淌有如飛瀑，瞬間就從我們的生命中飛逝而去。
白馬湖東北側是齊白石紀念館，每年都會舉辦多次書畫藝術展覽活動，已連續舉辦六屆的中國（湘潭）齊白石文化藝術節主場地就在這裡。齊白石是湘潭人的驕傲，被認為是20世紀中國最傑出的畫家，詩、書、畫、印，無不精通，花卉、草蟲、山水、人物，無不擅長，這在白石公園的各處景觀里有非常生動明晰的再現。這些以線刻、浮雕等藝術手法展示的詩文、印章、國畫以及世界和平獎章等，充分展示出齊白石非凡的人格、才情和藝術精神。湘潭市書畫藝術氛圍濃厚，藝術人才繁茂成林，與一代宗師齊白石的帶動引領是密不可分的。
沿著湖邊小道慢慢迴轉，我心中似有所悟。不論偉人、藝術大師還是無名的遊子，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故鄉，那是我們心頭一塊搬不走的沉重，是一個白天回不去睡夢中也會掙扎著回去的靈魂歸宿。但故鄉會用不同的溫度去擁抱歸家的兒子。只有那些在人類歷史長河中做出過傑出貢獻的人物，才會被故鄉深刻地銘記：刻在墓碑上，雕塑在廣場上，印在書本上，流傳在影視作品或網絡上，鑲嵌在每一個家鄉人的心頭上。
因為有齊白石這樣讓人仰望的藝術高峰，所以，凡我所認識的湘潭藝術家們，都有一種不服輸、不歇氣，誓要突破自己，登上各自藝術巔峰的毅力與勇氣。
白馬湖，流淌的白石藝術之魂。它是奔涌在藝術信徒們夢裡永不停歇的長江、黃河，日夜激盪著藝術家們前行的步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