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李健
編輯丨李壯
作為投資界一年一度的盛會，2024年伯克希爾·哈撒韋股東大會在美國東部時間5月4日在奧馬哈召開。這是芒格去世後的首次巴菲特股東會，但芒格並未「缺席」。
按照慣例，在伯克希爾·哈撒韋股東大會正式開始之前都會播放一段短片，是由沃倫·巴菲特、查理·芒格和其他一些著名演員共同表演。今年影片的主題是懷念芒格，是巴菲特股東會有史以來第一次公開播放。大會剪輯了芒格和巴菲特過去參演的影片的精彩片段，用以懷念芒格，以及兩人在一起的寶貴時光。在影片中，巴菲特總是扮演一個「小人物」，其他人總是對著巴菲特傳達對芒格的讚美和崇敬。
在傳統的售書環節，巴菲特表示，為了紀念去世的芒格，查理·芒格的《窮查理寶典》將是今年股東大會上惟一出售的書籍。而往年的股東大會上，通常會有大約25本書在售。
在股東會的問答環節，巴菲特回答了全球投資者提出的30多個問題，其中包括接班人、比亞迪、蘋果、日本和保險業務的發展。
本刊向股東會發送了問題，提問了對於日本的看法、蘋果公司與永久持股公司有何不同的問題，在股東會上，得到了巴菲特的解答。總體來說，巴菲特認為，蘋果是很好的公司，日本的機會也很明顯。
懷念查理·芒格
巴菲特以自白形式，講述了一段對芒格的懷念。他說，我是沃倫·巴菲特。
那是我和查理兩個人的照片，那是1982年初，我們在喬治亞州薩凡納拍攝的一張照片。當我們兩人帶著「銘牌」的時候，我們的妻子就可以分辨出我們了。（因為從照片看，我們倆太像了）
1959年，當查理和我第一次見面時，我們都覺得對方像是自己的雙胞胎兄弟。但是查理和我之間有一些重要的區別，很多人都沒有留意。
首先，我更關心一件事是否有效果，而查理想知道它是如何運作的。當我打開一個開關，如果電視或燈泡亮著，我就不在乎是什麼原理觸發了這個「奇蹟」。
而查理希望了解發電機的工作原理，包括交流電、直流電的優點等。可以說，查理比托馬斯·愛迪生做得更好，就像哈羅德·本·富蘭克林一樣。查理想要了解一切，而且他做到了。
此外，查理喜歡設計東西。當我們在1959年第一次見面時，他正在設計建造他住的房子。他曾經還想在聖巴巴拉為我設計一個房子。1958年。我買了我現在住的房子，我想要一個房間，可以住得下四五個孩子。
這些差異很重要嗎？我會說，是的。這種差異對伯克希爾來說至關重要。
查理的建築思想成就了今天的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
很多人可能會驚訝於查理在1978年開始，成為了伯克希爾的董事。1965年初，我通過一個小型合夥企業買下了伯克希爾的控制權。查理當時沒有在伯克希爾投資一分錢，但他立即告訴我，我的購買簡直是愚蠢的。事實也確實如此。實際上，查理成為了今天伯克希爾的建築師。
建築師負責做暢想、做設計，最後監督工程的建造。我是包工頭和木匠，而建築師是提供藍圖的天才。
伯克希爾已經成為一家擁有獨特所有者群體的偉大公司。伯克希爾的董事是「查理設計公司」（Charlie Design）的受託人，該結構超越了他的一生，並將遠遠超出我的一生。
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為查理·芒格鼓掌，他構築了伯克希爾。
一季度業績平穩增長
持有近2000億元現金等大機會
對於伯克希爾的核心業務——保險來說，今年第一季度不是最好的季度，但肯定也不是我們最差的季度。保險行業的特點是，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幸運的是，第一季度保險業沒有發生太大的風險事件。
因此，我們的收益和保險承保有了不錯的增長。而我們的投資收益主要來自債券，這部分收益幾乎可以肯定會增加，因為我在年度報告中說過，我們持有很多對利率變化敏感的固定短期投資，今年的利率遠高於去年，所以我們可以肯定地說，這部分收益會上升。
這一年，我們帳上有更多的現金，因為我們的收入比去年有了很大的改善。我們預計，我們的收益會逐年穩健增長，因為我們去年的收益為370億美元。所以，如果你們期待我再將這370億美元進行投資，我們也確實應該這麼做，伯克希爾的目標是增加營業收入並減少流通股。這就是我們正在嘗試做的事情。
但是370美元的收益是在剔除折舊、攤銷、稅收等之後的收益，這意味著，伯克希爾每天有至少1億多的資金流入帳面。我們每天都在嘗試部署這些錢，包括周末和節假日。但截至一季度末，我們持有的現金和國債總額為1820億美元，一個合理的假設是，到二季度末，這個數字可能會上升到約2000億美元。
我們很想花錢，但我們不會花錢。除非我們找到一些風險很小，還能讓我們賺大錢的股票。目前，我們的股票持倉處於一個合適的水平，我們不會大比例出手，因為沒有企業管理者想要大比例賣掉他們公司的股份。
我們不能像許多機構一樣購買企業股份，因為交易體量是不一樣的。
在座的投資者，你們有多少根本不會每天或每周看伯克希爾的股價？實際上，那些每天看股價的投資者，並沒有獲得足夠好的收益，反而是不看股價的人賺了大錢。
這就是伯克希爾的故事。我們將努力提高營業收入，我們希望抓住一個大機會，目前，我們對倉位非常滿意。
運通和可口可樂是優秀公司
蘋果是更優秀的公司
提問 ：可口可樂和美國運通是伯克希爾的永久持股公司，您最近在股東信中討論了這兩家公司的許多優點。但作為持股最大的蘋果公司，蘋果並不是伯克希爾永久持股公司。自2016年首次投資蘋果以來，您或您的投資經理對蘋果的業務或投資的吸引力的看法是否發生了變化？
巴菲特 ：蘋果是我們持有的最大普通股。
查理和我看DQ和可口可樂時，我們看到的是企業，包括美國運通，我們看到的是企業的業務。我們從來沒有嘗試預測市場，也不想選股。
我們持有美國運通的原因，這是一項了不起的業務；我們持有可口可樂，這是一家很棒的企業；我們持有蘋果，這甚至是一家更好的企業。
你可以多學一些數學、物理，但在投資中，最重要的是，擁有一個良好的心態。
蘋果是我們最大的倉位，但在目前的條件下，我一點也不介意持有更多現金。一個有趣的事情是，每一個企業都在思考如何合理地減少納稅。伯克希爾繳納21%的稅率，蘋果公司繳納35%，過去是52%。聯邦政府目前頒布的稅率是21%，我認為，未來可能會提高。我們一直希望伯克希爾能積極繳納聯邦所得稅，去年，我們向美國聯邦政府繳納了50多億美元的所得稅。總之，（基於一些特別的因素）今年我們賣了一點蘋果股票。
在美國犯重大錯誤可能性較小
提問 ：您之前投資了比亞迪，後來又減倉，在什麼情況下您會再投資？
巴菲特 ：我們的主要投資標的將會位於美國。美國運通和可口可樂在全球開展業務。他們是伯克希爾的首選。我想不出有哪家公司像美國運通這樣業務強勁。
比亞迪的投資跟我們5年前在日本做出的投資比較相似，我們快速地投資了日本五家商社，花了一年時間，買了五大商社的百分之幾的股份。
你很少會看到我們在美國海外做出這樣的投資，儘管我們正在通過這些公司參與世界經濟。我了解美國的規則、弱點和優勢……我在世界其他地方沒有這種感覺。我們會做一些大筆的投資，這極可能發生在美國。
查理之前告訴我要三思而後行。比亞迪是其中之一，開市客也是其中之一。我們買了一定數量的開市客，買了相當多數量的比亞迪，我們在兩家公司都渡過了一段美好的時光。
我們要做的是，好好看住股東的錢，我們不能接受損失，我覺得我們在美國犯重大錯誤的可能性，比在其他國家要小得多。
對AI感到緊張
提問 ：您如何看待技術進步？生成式人工智慧對傳統行業有多少優勢？
巴菲特 ：我對人工智慧一無所知，但這並不意味著它不重要。
去年我說過，當我們開發核武器時，我們釋放了瓶子裡的精靈，而這個精靈做了一些可怕的事情。最近，那個精靈的力量讓我再次感到害怕。我不知道有什麼辦法把精靈放回瓶子裡。
人工智慧當然重要，但我無法進行評估。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我們是否測試了2萬噸炸彈對美國是必要的，是否真的從長遠看可以挽救生命？
文明可能會被終止，我們決定讓精靈從瓶子裡放出來，它完成了眼前的目標。但它是否會改變社會的未來，我們以後才會知道。現在，AI確實讓我感到有些緊張。
我會看到那種，和我很像、穿著我的衣服、用我的語氣說話的虛擬圖像，我的妻子和我的女兒都看不出有什麼異樣。如果用他來騙錢的話，有很大成功的可能。
而如果我投資這樣的有騙人可能的行業，這個欺詐行為就會快速發展。我認為人工智慧有巨大的好處和巨大的潛在危害，我不知道它會怎麼發展。
GEICO的優勢，其他公司很難超越
提問 ：Todd Combs說，在2010年他第一次見到你時，他告訴你GEICO更擅長營銷和品牌推廣。Progressive是一家數據公司，從長遠來看，數據將獲勝。但似乎直到十年後，當你讓Todd擔任CEO時，你才優先考慮GEICO的數據分析業務，因為像GEICO這樣的業務部門老化了，需要新的戰略指導和方向。
我想知道伯克希爾的放手管理方法是否是脆弱性的根源？您能否回顧一下您對GEICO所做變革的看法，並解釋一下伯克希爾是如何做出反應的？如果伯克希爾的執行長看到一個業務部門在戰略上偏離了軌道，您和Todd在糾正GEICO數據分析缺陷方面有了哪些進展？
巴菲特 ：費率和風險的比一定要合適。GEICO的基本優勢是，成本比任何人都低，而且這種成本優勢是巨大的。我們已經將承保費用率降低到10%以下，很少有公司可以與我們競爭。
這根本不是生存問題，確切地說，這是一個盈利的問題。我們的運營成本最低。所以這不是威脅。
現在Todd一直在這個方面做著大量工作，他已經取得了很大的進步，但仍有工作要做。與此同時，我們不會退縮。
伯克希爾的繼任安排
提問 ：沃倫，多年來，您一直在談論阿吉特·賈恩對伯克希爾的重要影響。您經常開玩笑說，如果你和阿吉特在一艘正在下沉的船上，我們只能救一個，讓大家救阿吉特。
我們經常討論伯克希爾下一任CEO計劃。很少有人提到誰將有朝一日替代阿吉特？因為找到另一個阿吉特可能非常難。我也想聽聽阿吉特對此的想法。
巴菲特 ：他比我年輕一點，所以在擔心阿吉特之前，我覺得你先要擔心我。
我們找不到另一個阿吉特，但伯克希爾擁有一個由他創建的業務結構。這個結構中的某些部分幾乎是競爭對手無法模仿的。我們已經形成了一些制度優勢，阿吉特做的很好。
在阿吉特1986年來到伯克希爾時，我們根本沒有這樣的結構，保險是伯克希爾最重要的業務。投資也很重要，但與保險不能相比。
賈恩 ：好吧，謝謝沃倫，謝謝大家的掌聲。沒有人是不可替代的。我相信，我們在觀眾席上有蒂姆·庫克（Tim Cook），他已經證明了這一點，並為許多追隨者樹立了榜樣。
我們的董事會不僅在沃倫層面，而且在我的層面上都意識到了繼任問題。每年，他們都讓我坐在他們面前回答問題，分享看法，如果我被卡車撞到，業務將如何繼續？
我和他們一起審查了接替我的候選人名單，此外，我們還更進一步，確定了一個特定的人，如果我發生什麼事，我會把鑰匙交給他。地球還沒有爆炸，會繼續保持轉動。
提問 ：自從格雷格·阿貝爾（Greg Abel）和阿吉特·賈恩（Ajit Jain）成為副董事長以來，伯克希爾的運營總監發生了哪些變化？例如，運營總監是否仍然直接與您聯繫，而不是通過格雷格和阿吉特？
巴菲特 ：我的答案可能會讓你大吃一驚，運營總監他們可以找到我。但他們更喜歡和格雷格交談。這是可以理解的，我沒做太多事情，我的運作效率也不像30年或40年前那樣高。
格雷格看到更多的人，更了解他們的問題，可以給他們建議。而在保險業務中，沒有人比阿吉特更了解保險。
阿吉特 ：過渡計劃宣布之後，沃倫會非常巧妙地處理打給他的電話。他不會直接回答他們的問題，但會讓他們心情舒暢。
格雷格 ：我惟一要補充的是，沃倫讓事情變得非常容易，而且我們在非保險和保險方面都有一群傑出的經理，他們也讓過渡變得簡單。
巴菲特 ：格雷格說，在某些情況下，經理們想獲得更清晰的方向。然後我給了他們，我的意思是，我坐在那裡閱讀《華爾街日報》就行了。
格雷格和阿吉特每天……幾乎24小時都在工作，我不知道格雷格是如何覆蓋這麼多領域的。如果經理們需要我，我可以把我的話錄下來，放給他們聽，讓人們以為我在身邊。
和查理的一天
提問 ：如果你再和查理呆一天，你會怎麼做？
巴菲特 ：我們對每天所做的事情感到滿意。查理喜歡學習，喜歡電影，喜歡各種各樣的東西。所以他比我知識寬廣，但我們玩得很開心。
我們會一起做任何事情，一起打高爾夫球，一起打網球。甚至，我們從失敗中也獲得了非常多的樂趣，因為我們真的必須努力擺脫失敗。
他活了99.9年。除了從軍的時候，他從未自己鍛鍊過，他從來沒想過自己吃什麼。他感興趣的事情比我多，我們在一起時，從來沒有懷疑過對方。
因此，如果我再和他呆一天，我們可能會像以前一樣做所有事情。
查理總是說，告訴我我會死在哪裡，我永遠不去那裡。但實際上，他帶著他的思想到處走。他不僅對世界感興趣，世界也對他產生興趣，這很了不起。在過去的幾年裡，我從未見過有人在99歲的時候，從埃隆馬斯克開始到全世界，所有人都想見查理。
近年來，我們沒有像過去那樣經常交談，因為我們過去每天都會做長時間的交談。我們一直在學習，我們喜歡一起學習。當他99歲和我93歲時，世界對我們來說仍然是一個非常有趣的地方。
對人生的建議：
找到志同道合的人分享幸運
提問 ：您今天能不能分享一下，您認為每個人都需要聽到哪些建議？
巴菲特 ：我會說，你很幸運能生活在這個國家，因為這裡有很多機會。在過去的200年里，隨著工業革命的發展，無論是科學、教育還是醫療都出現了長足的進步，我們非常幸運能在這個時代出生。
另外，做好教育，找到一個幫助你的人。我們正在進入一個有史以來最好的世界，你要找到志同道合的人去分享這份幸運，就像查理和我一樣。
從今天開始，走上通往那個目標的道路，並坦然接受一路上會遇到的困難。只要你有足夠的決心，你就可能到達那裡。
（文章僅代表嘉賓觀點，不代表本刊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