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東面有座山,當地人稱東山,東山還有一個名字,叫翌山。三百年前,有位神醫雲遊經過小鎮,因年事已高,看此地風景秀麗,民風淳樸,決定落戶於此,頤養天年。
神醫出診不收診金,只是留下吃頓便飯。遇到小疾小病紮上幾針就好了,重症者開方送藥,藥到病除。年齡大了,不便入山採藥,神醫就教鎮上的人辨識草藥,民眾平時上山砍柴或者耕種時遇到了就採摘回來,以備後用,為了使藥材充分,民眾在農閒時期也會自發組隊進入深山採藥。
日子就這樣過了十年,一天夜裡,神醫壽終正寢。鎮上的人以及附近村子的人無不哀痛惋惜,在當地鄉紳們的操辦下,老神醫風光入葬,就葬在南山上。鄉紳們又為神醫在半山腰建立了廟堂,供奉起來。附近村民生前無不受神醫恩惠,因此,廟堂香火旺盛。還別說,拜過以後頗具靈驗,仿佛老神醫依然庇佑著這片土地。
歷史變遷,曾經的原著居民越來越少,經過近三百年,神醫的故事成了傳說,廟堂早已在風雨中沒有了蹤跡,仿佛從未出現過一樣。
小鎮還是那個小鎮,南山還是那個南山,只是,人變了。
小鎮上有個兩層客棧,二樓的一間上房中有三個人在就餐,桌上擺著一壺酒,一盤牛肉,一盤花生,一盤肚絲,一盤撕過的燒雞,三個人湊在一起,壓低聲音,密謀著事情。
「五爺,你說的事情確定嗎?」中年人看向老者,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老者精神矍鑠,留著山羊鬍,一襲灰袍,身旁靠了一根拐杖。老者,並不老,只是輩分較大。腿腳也還靈活,只是平常喜歡拄著拐杖彰顯身份。
「千真萬確!」五爺捋了捋鬍子,字字堅定,又點點頭,以示肯定。
中年人臉上露出興奮之色,確切說是貪婪的神色。中年人叫符虎,自吹能降龍伏虎,認識的都叫他虎哥,當然,在五爺面前,他只能是虎子,因為算起來,是五爺的侄子。他自幼學過武,成年後給城裡大戶人家當護院教頭,因貪戀府上丫鬟美色,被當家老爺趕了出來,因為,那當家老爺也看上了那個丫鬟。虎子被趕出來後回到鎮上,不務正業,仗著武藝橫行霸道。
另一個人叫「鏟子」,明顯是外號,真名不知。不是這個鎮子上的,是五爺找來的,鏟子擁有一手分金定穴的本領,據說從未看走眼。
原來,五爺是鎮上土生土長的人,自幼聽過老神醫的傳說,聽長輩們講過,古書中還有記載,是真的。尤其是聽到當時眾位鄉紳風光葬下老神醫,用很多珍品陪葬,其中不乏金銀珠寶,當然,還有老神醫珍藏的書籍,丹藥等名貴藥材。他心動了,但他不知道墳墓的確切位置,就算找到墓穴也怕自己沒有那個本事,所以,才有了這次的三人密謀。
三人在山裡轉悠了幾天,鏟子已經看出了門道。三人商量好分工,拿起工具,開始了挖土。這裡林深草長,人跡罕至,絲毫不用擔心有人會發現。
就這樣,挖了兩天,終於看到了墓磚。清理好周邊土壤,天色已不早了眼看太陽落山,月亮要升起,鏟子建議白天再開挖,虎子想直接開挖,怕夜長夢多。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夜吧,先休息一下,吃點乾糧,補充體力。」五爺發話了。
鏟子猶豫了一下,答應了。開始動工,虎子幹活更有勁了,因為他腦海中全是金銀珠寶,想著金銀珠寶就聯想到了山珍海味,又聯想著一個個絕色美女向他走來。
終於,在三人的努力下,墓門打開了,等了一會兒,「鏟子」招呼大家帶著火把慢慢進去。奇怪的是,什麼也沒有,能感覺到的就是陣陣涼意。
「看看有什麼機關沒有?或許主墓室就在隔壁。」五爺指揮著,並用拐杖在牆壁上敲來敲去。
突然,火把熄滅了,三人的火把都熄滅了。
「撤!」鏟子立馬發聲,向著門口跨去,卻始終走不到墓門口,鏟子默念靜心口訣,絲毫沒有作用。鏟子又摸黑掏出藏在口袋裡的一粒藥丸,兩步就走出墓門,叫五爺與虎子,看兩人沒有反應,拋下五爺和虎子,趁著月光向山下跑去。
五爺說不出話,虎子也是如此。
五爺亂舞拐杖,不曾想正好打在虎子身上,虎子也不知道是誰,也是胡亂拳打腳踢……
次日醒來,五爺和虎子躺在山腳下。對於火把熄滅後的事情,沒有一點兒印象,只是兩人渾身傷痕累累,不過並沒有多麼嚴重,都是一些皮外傷。
兩人悶悶不樂回到客棧,鏟子正在焦急等候他倆,鏟子說當時大家都出現了幻覺,定是有高人,或者道行高的鬼怪阻止我們繼續挖下去,為安全起見不可再去。
五爺和虎子感覺惋惜,想讓鏟子帶著再去一趟,鏟子堅決反對,表示不會再去,還說命更重要。鏟子走後,房間內只剩下五爺和虎子。
「五爺,我怎麼覺得鏟子有些問題,為什麼咱倆渾身有傷,他就沒一點兒事兒。」
「他剛不是解釋過了,他有護心藥丸。」五爺一臉黑線,話中帶有怨恨。
「那你相信他說的嗎?我懷疑都是他在搗鬼。」
「哼,這次咱認栽,反正咱知道了地方,等養好傷,咱倆再去探探,能得一件寶貝是一件。」
虎子點了點頭。先前的鏟子一邊走一邊嘀咕:「事情確實蹊蹺,這不是我能對付了的,看來是該請師父出馬了。近在咫尺的寶物,我若放棄,我就是傻子。」嘀咕完哈哈大笑起來。
五爺和虎子養傷去了,鏟子去請他師父去了。
南山深處卻是另一副景象。一隻雪白狐狸臥在墓前,竟然說出了人話:「無恥小輩,膽敢再來打我恩人墳墓的注意,我就是身死道消,也要讓其付出代價。」
白狐一聲悠長的叫聲,響徹山林,不多時,各種動物齊聚,聽從白狐吩咐,修整墳墓。傍晚時分,墳墓恢復如初,動物又四散而去。
白狐依舊臥在墳墓前,回憶著以往。
那時候神醫還是中年人,還沒有來到這個鎮子,在雲遊途中,跋山涉水採集藥材,是常有的事情。在一個山谷中,巧遇白狐渡劫,號稱九死一生的渡劫,哪有那麼順利,白狐為抵天雷傾盡全身力量後奄奄一息,即便來一隻猴子都能把白狐解決掉,再者說,白狐因受傷動也不能動,隨時有死亡的可能。
心性善良的神醫傾盡畢生所學,把白狐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一個月時間,神醫靜心照料白狐,平時神醫叫她小狐,小狐感恩戴德,身心恢復後決定跟隨神醫,神醫不想誤了白狐修行,拒絕了,讓白狐好生修煉。
白狐離開了,神醫繼續雲遊四方,依然扎在人群中,救死扶傷。
白狐真的離開了嗎?
並沒有,白狐暗中跟隨神醫,一為感恩保護,二為痴情。在神醫救助白狐的那段日子,白狐不知不覺中戀上了神醫。
直到神醫因年老去這個鎮上定居,白狐就在南山中安了家,因道行最深,能號令方圓百里動物。白狐一般都在深山處修煉,如今有人想打神醫墳墓的注意,白狐趕回來,用法術熄滅火把,用幻術迷惑三人。白狐生性善良,不想傷人性命,再說傷人性命會遭天譴,因此就對他們三人做了個小小的懲罰。
十天後,外傷恢復的五爺和虎子,按耐不住,簡單收拾後就出發了,憑著記憶又摸索來到了墳墓前,看到完整的墳墓心生詫異,難道鏟子來過?
「五爺,這是什麼情況?」
「管它什麼情況,開挖!我就不信什麼都沒有。」虎子一咬牙,開始挖掘起來,五爺也行動起來。
正值白天,陽光普照,深林枝葉茂盛遮擋了大部分陽光。頃刻間烏雲閉日,天色陰暗。正挖得熱火朝天的五爺和虎子感覺到陣陣涼意。
遠處傳來了狐狸叫聲,五爺知道事情不妙,丟下手中的鐵鍬往回跑去,一陣旋風掃過,五爺不見了蹤影。嚇得虎子連忙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求饒。
「我錯了,我錯了,饒我,饒我一條狗命吧,我再也,再也不敢了。」虎子邊說邊瞄著四方,感覺似乎安全了,迅速起身拔腿就跑。
「我讓你走了嗎?」憤怒的聲音震懾心魂。嚇得虎子腿軟,一下子栽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次日醒來,虎子還是躺在山腳下,旁邊躺著五爺。兩人幾乎同時悠悠轉醒,伸伸四肢,瞬間就發現了不適,虎子瘸了左腿,五爺瘸了右腿,此後五爺的拐杖真正派上了用場。
「五爺,你看!」虎子大驚失色,顧不得瘸了的腿,看著旁邊的大石頭。只見石頭上寫著血字:再上南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