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根廷足球 我為你寫詩
廖 淙（四川）
四十年前的世界足壇，一位阿根廷天才耀世而出，他恃才傲物，放浪不羈。上帝賜給人類的足球技藝，被他演繹得出神入化，與生俱來的霸氣，揮灑著他誓奪天下的豪情。他是上天的使者，還是魔鬼的化身？沒人知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在綠茵場上，他就是世界之王，是上帝。他就是世界足球史上百年一遇的曠世奇才迭戈·馬拉多納。從那時起，我愛上了阿根廷足球，愛上了這支身著藍白相間球衣、被世人譽為潘帕斯雄鷹的阿根廷國家足球隊。
歲月滄桑，我已從當年的年少輕狂到了而今的白髮如霜，但永遠沒有改變的是深深埋在我心中的阿根廷情結。
什麼是足球？阿根廷人用他們在球場上的舞步告訴你，足球是智慧與力量的結合，是心靈與技術的共舞。他們以率真的個性弘揚著足球的原生精神。這些來自潘帕斯高原的自由之子，像一個個從希臘神話里走出來的英雄，他們視個性為生命，不受約束，蔑視規則，在綠茵場上，他們肆意瀟洒，如風過境。他們的足球如同他們的探戈，狂野奔放而又倜儻洒脫，帶給人美的視覺感受，又給人以心靈的撞擊。
有人說，阿根廷足球像風一樣能穿越一切，所以阿根廷孕育了卡尼吉亞，這個因速度奇快而被稱為「風之子」的男人，留著一頭瀟洒的金色長髮，微笑中透著文藝氣息。在球場上，他像一陣風，又像一首詩，他輕盈流暢的帶球令人賞心悅目，靈動飄逸的邊路疾走成為綠茵場上一道靚麗的風景。曾記否？1990年的義大利之夏，世界盃八分之一淘汰賽，阿根廷與足球王國巴西狹路相逢，比賽中馬拉多納千里走單騎後一記鈄傳，卡尼吉亞全速起動，但見金髮飛舞、藍白閃動，「風之子」奔逸絕塵的身影，讓瘋狂吶喊的巴西球迷瞬間變得鴉雀無聲。看台上那個臉上貼著巴西國旗的美少女，茫然而又無助地咬著手指，臉上寫滿了悲傷，她的淚聖潔而又悽美，讓人不忍卒讀。義大利搖滾樂隊為卡尼吉亞寫的歌詞：「卡尼！你帶我們在風中，你的心拍雲而去……」不正是對「風之子」踢球風格最詩意的詮釋嗎？
一記霸氣四溢的暴射，接著便是進球後的怒吼飛奔，不羈的長髮隨風狂舞，火一般的激情瞬間點燃球場，這就是被人稱為」戰神「的阿根廷球星巴蒂斯圖塔，在綠茵場上無數次地為我們獻上的經典畫面，讓你領略暴力與激情相碰撞的驚心動魄。漫長的歲月足以改變一些人和一些事，但有些東西是改變不了的，我們對「戰神」光輝歲月的記憶中，那一個個氣勢如虹的「巴蒂進球」，仿佛就在昨天，隨著「戰神」的轉身離去，化作不朽的傳奇。
里克爾梅，一位穿越靈魂的綠茵舞者，又像一位孤獨的詩人。被譽為世界足壇最後的「古典前腰」和經典10號的他，以其瀟洒的盤帶和睿智的踢球風格告訴世人，不需要力量和速度，也能舞出曼妙的「探戈」。在綠茵場上，他總是能用最藝術和最具想像力的方式踢球，看似閒庭信步，卻能在風雲稍變中捕捉殺機，致命一傳，羽扇輕搖間，斬勁敵於無形。看他踢球，你會想到酣酒的太白和著古韻，醉舞其間，他醉了，世界也醉了。然而，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在現代足球的高對抗和快節奏中，當他把酒神遊時，電光石火間，有時勝利會悄悄溜走。所以，「古典前腰」漸漸失去了生存的空間。或許，在今後的世界足壇，再也看不到當年那個以慢制快、以柔克剛的經典10號了。「世界會變，但是我始終如一。我帶著悲哀的自負想到。」
一代代的阿根廷球星，用他們的個性和才華，在綠茵場上書寫著一段段傳奇，他們的足球帶給我們的溫暖和快樂，總是在不經意間直達內心。他們如同安第斯山麓的雲霧，神秘而不可捉摸，又恰似大西洋里的那一個個翩翩浪子，溫暖而又迷人。
阿根廷人執著地堅守著自己的唯美足球。執著本沒有錯，但不知從何時起，他們集體無意識地陷入對小個技術型球員的過度追捧中。這或許源於他們的「馬拉多納」情結，叱吒風雲的迭戈，身髙不也就區區1.68米嗎！但馬拉多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不可否認，基於身高上的差距，技戰術打法上的局限是顯而易見的。在這個誕生過無數足球天才和戰術理論大師的國度，阿根廷人的牽扯跑位、交叉掩護等虛實相生的戰術依舊高絕於世，但進攻立體性的缺失，卻成了一道無法逾越的障礙。「兵之行，避實而擊虛，能因之而變化者，兵之神也。」阿根廷人這種單一的地面滲透，容易被對手針對性地布置戰術。每逢大賽，我常有一種不祥預感。不幸的是，我的這種預感時常靈驗。伴隨著的是山河日漸破碎的阿根廷足球。
落寞的時候，我會讓時光倒流。那是遙遠而輝煌的1986的墨西哥之夏，6月29日的阿茲台克體育場，世界盃最後的決戰正在上演。雙方激戰到比賽快要結束，比分仍是2：2。關鍵時刻，英雄耀世而出，驚艷全場。馬拉多納中場拿球，在德國5名防守隊員的包夾中，一記風騷的空中背身挑傳，球穿越了聯邦德國隊的整條防線，布魯查加單刀絕殺的背影，讓日耳曼人在阿茲台克的夜色中感受到了絕望和悲涼。風，清揚著藍與白的飛織，仿佛「上帝也是阿根廷球迷。不然，天空為何是藍白色？」
阿根廷足球，在你光輝的歲月里，我們追隨你；當你在低谷中迷失時，我們愛你如初。也許，阿根廷足球並不是這個星球上最好的，我們戀上阿根廷足球，也並非因為他是最好的，而是因為在這個功利而又輕薄的年代，他遠離了喧囂與浮華，一如既往地堅守著那片純凈的藍白，如潘帕斯高原那湛藍的天、潔白的雲。這高傲而又純凈的藍白，追逐著日月，蕩滌著心扉，代代相傳，生生不息，如安第斯山脈般雄渾而又堅毅。
不知是哪位足壇名士說過，馬拉多納之後，足球場上再也沒有上帝了。然而，又一位阿根廷天才的橫空出世，讓這種觀點受到了人們的質疑，這位足球天才就是萊奧·梅西。在綠茵場上，他是肆意舞動的精靈，是讓任何對手為之膽寒的絕世舞者。在今年12月2日巴黎舉行的金球獎頒獎典禮上，梅西第六次獲得代表世界足壇最高榮譽的金球獎，完成了前無古人的成就。一個個的世界記錄被他改寫，大大小小的獎盃拿得手軟。然而，這些成就幾乎都是在他身著紅藍球衣的巴薩俱樂部獲得的。迄今，梅西尚未為阿根廷成人國家隊奪取過重大比賽的冠軍，這讓我們感到迷惑。萊奧，當世界為你的紅藍舞步銷魂時，藍白的憂傷為何總是讓你迷茫？梅西與大力神杯距離最近的是2014年的巴西世界盃，冤家路窄，那是阿根廷隊與德國隊第三次在世界盃決賽中相遇。萊奧，你多想用一座金杯來慰藉自己的祖國，但上帝沒能如其所願。比賽中，阿根廷隊有更多的進球機會，但都與進球失之交臂。毫釐之間，天上人間。而得到耶穌眷顧的德國金童格策一球成名，那一記側身凌空，擊碎了多少阿根廷球迷的心。梅西，在這個本該屬於你的夜晚，你卻只能在這飛揚的夜色里靜聽別人的歡歌。
痛失世界盃的傷痛讓藍白之夢一等就是4年。在2018年的俄羅斯世界盃上，梅西領銜的阿根廷隊在八分之一淘汰賽中遭遇強大的法國隊，比賽中，星光熠熠的法蘭西颳起了一陣又一陣令人艷羨的青春風暴。梅西，猶如孤星閃爍，難以照亮銀河。雖然，在比賽即將結束時，萊奧以最後的倔強為阿圭羅獻上助攻，但一切都為時已晚，風雨中的雄鷹又一次折斷了翅膀。大洋彼岸，那曲《阿根廷，別為我哭泣》的歌曲一次次飄過天際，世界在嘆息！
潘帕斯草原的風，吹拂著藍白的夢，它不會破碎，只是在無悔的時光里靜靜地休眠。2022年的卡達之夏，潘帕斯雄鷹會翱翔於卡達的天空，那是雄鷹與天空不變的約定。雄鷹志在穿過風暴，飛越滄海。即便折斷翅膀，也會用最美的方式。這就是高傲而無畏的潘帕斯雄鷹，這就是純正的阿根廷足球。
（圖片：網絡）
作者簡介
廖 淙，1963年生，1986年畢業於四川師範大學數學系，瀘州市納溪區中學數學高級教師。業餘愛好文學、足球、中國象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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