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3年,巴黎。
恢弘壯闊的教堂長廊,緩緩地走過來一個女人,她雖貌不出眾,卻有一雙溫柔的眼睛。她的旁邊,是整個法蘭西的太陽——路易十四。
「夫人,鏡廳的光芒照亮我的雙眼,而你嘴角的笑容,溫暖了我的心,」
他深情輕吻她的手:「懇請你嫁予我。」
良辰美景,花好月圓,怎麼看都是個完美的愛情故事。然而在這深情繾綣之前,尊貴寶座背後,卻埋葬了無數心碎悲傷的淚水,今天我們就回到幾百年前,看看路易十四生命里最著名的三個女人。
在這溫柔情深之前,是誰潦草退場的背影?
少女的祈禱
太陽王的風流韻事,要從1661年說起。這一年宮中流言紛紛,稱新婚不久,年輕氣盛的路易十四有了一個情人,名為露易絲·拉瓦莉埃爾。一時之間,這個金髮碧眼,皮膚白皙的姑娘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眼眸清澈、溫柔謙遜的露易絲·拉瓦莉埃尓
而只有當事人拉瓦莉埃爾自己知道,自己不過是為了掩蓋路易十四和弟媳秘密戀情的「遮羞布」。可是又有誰能不愛英俊強大的國王呢?明知自己處境尷尬,拉瓦莉埃爾卻早已深陷其中。
當時的畫家常將拉瓦莉埃爾畫作狩獵女神狄阿娜
直到有一次,財政總管想要「賄賂」拉瓦莉埃爾,讓她遊說國王,結果被對方一口回絕:「哪怕是給我十萬里弗爾,也不能讓我走錯一步。」
天真活潑的拉瓦莉埃爾,卻也果敢堅決
路易十四驚訝於她堅決的愛意,漸漸將目光轉向了這個女孩:她有著黝黑的眼瞳,孩子氣的笑容,如同一隻受驚的小鹿,激發了國王強烈的保護欲。三年後的春天,路易十四正式宣布拉瓦莉埃尓為他的情人。
路易十四在眾人面前向拉瓦莉埃爾示愛
二人一同參與盛會
拉瓦莉埃爾成為第一個被路易十四公開承認的情人
拉瓦莉埃尓天真無邪,卻也猶如少女般任性赤誠,與路易十四的私密關係讓她心生歡喜,又滿懷罪惡。她數次不告而別地前往修道院,只為向上帝懺悔。
在修道院中勸慰拉瓦莉埃爾的路易十四
開始的時候,路易十四還能憑藉愛意一次次溫聲細語地把她勸回來,可日子久了,也難免生出疲憊厭倦。在宮廷與修道院的反覆往返中,拉瓦莉埃爾的好運氣,隨著國王的耐心慢慢消磨殆盡。
路易十四的又一次勸慰
而這個時候,另一個女人出場了。
女王的降臨
她就是孟德斯潘侯爵的妻子,孟德斯潘侯爵夫人。如果說拉瓦莉埃爾是個溫柔天真的少女,那麼孟德斯潘侯爵夫人便是個冷艷強勢的女王。從一開始進入宮廷,看到雄才大略的國王,夫人表面平靜,內心卻開始了自己的算計。
美艷絕倫的孟德斯潘侯爵夫人,她寶藍色眼眸中總透著一絲傲然與輕蔑,仿佛一切盡在她的掌控之中。
於是,國王開始越來越頻繁地遇見這個「拉瓦莉埃尓的好友」,可他卻並不排斥這樣的小心思,正相反,孟德斯潘夫人不卑不亢,不順從的樣子,激起了他強烈的征服欲。
拉瓦莉埃爾與孟德斯潘夫人,孟德斯潘夫人看向國王的眼光里,充滿了勢在必得的神態,和旁邊的「少女」拉瓦莉
1667年,路易十四前往弗蘭德斯訪問他的軍隊,國王將「少女」拉瓦莉埃爾留在了宮中,卻帶上了她的「密友」孟德斯潘夫人。
也是在這一年,路易十四在群臣的陪同下訪問了戈博蘭工廠/1667年
少女的任性和敏感又一次讓拉瓦莉埃爾失去理智——她決定在未經國王許可的情況下,獨自前去與他們匯合,在國王對她日趨冷淡的情況下。
在此之前兩個月,拉瓦莉埃爾突然被晉升為公爵夫人。她卻無邊惶恐,這是寵愛的證明?還是愛意消散的補償?
看著風塵僕僕前來,傾訴衷腸的女人,國王終於為自己對少女的厭倦找到了一個最合適的理由。他不發一言,直接將這個不再乖順的情人遣送回巴黎。拉瓦莉埃尓不敢置信地看著愛人那多情的眼睛,卻再換不回一絲憐憫。
頭戴黑紗、虔誠的拉瓦莉埃爾,失去了無愧於心的純真,也失去了她的愛情
而她的「密友」孟德斯潘夫人一邊在旁邊冷眼旁觀,又不失時機地為路易十四送去安慰,幾天以後,她毫無疑問地躺在了國王的懷抱里。
孟德斯潘夫人強勢上位
被偏愛的和被遺忘的
看著「少女」的結局,孟德斯潘夫人深覺對國王不可太過任性,她選擇投其所好:國王想要崇拜,她就在生日上讚頌國王赫赫戰功;國王不喜女人太順從,她就在爭吵中反唇相譏,她總是最懂國王心思的那個女人。
這一年人們說,宮中有三個王后:一個是王后,一個曾經是王后,一個不敢是王后。
孟德斯潘夫人在國王生日宴會上獻上鑲金相冊,記錄國王在荷蘭戰爭中每一場勝利,引得龍心大悅,圖為路易十四
孟德斯潘夫人還要讓國王看到自己與眾不同的才華品味,她鍾愛各種形式的藝術,便鼓勵路易十四為藝術家、畫家或音樂家們提供獎金支持。眾多藝術家在她的舉薦下名聲大勝,藝術家讚美她,歌頌她,國王對她的愛意漸濃。
劇作家莫里哀也是因孟德斯潘夫人的舉薦成為宮廷中名聲大噪的人物/莫里哀與路易十四共進晚餐
雍容的氣度、驕傲的神情,宮中的人甚至說她才是真正的王后
有美貌有手段有才華,最終,孟德斯潘夫人成為了宮中風頭無兩的存在。她愛珠寶,國王便賜予珠寶;她所希望,國王必將順從,她的桀驁不馴在他眼裡就是個性非凡,他縱容她,寵溺她,甚至為她蓋了一座城堡。
這張掛毯名為「夏季」,是為孟德斯潘夫人專門訂製的主題為Seasons and Elements的系列
那時候珍珠首飾在貴族女性之間很流行,圖為孟德斯潘夫人佩戴珍珠耳飾,項鍊和胸針
路易十四為她建造了Clagny城堡
她擁有了除了後位的一切
(孟德斯潘夫人的社交圈)成為宮廷的中心,他們的願望與命運,卻是部長與將軍希望和恐怖的源泉。
——聖西門
1669年,孟德斯潘夫人秘密誕下一個女嬰,取名為路易斯。她決心為自己的孩子尋找一個合適的女管家。經過層層篩選,溫柔沉默的曼特農夫人走進了她的視野。這個女人相貌平平,卻貴在溫柔謙和,丈夫已經離世,也算無牽無掛。
孟德斯潘夫人與她的孩子們
孩子們的女管家,曼特農夫人
「帶她去看看路易斯,」孟德斯潘夫人命令道。
房間的門被新來的女管家推開,「吱呀」一聲,命運的下半場,開始了。
殊途同歸
1674年,對路易十四來說,是一個特別的年份:已漸漸被人遺忘的「少女」拉瓦莉埃爾最終請求離開宮中,隱居修道院,國王成全了她。她因如少女般的天真赤誠被國王寵愛,最終也毀在了這上頭。
拉瓦莉埃爾回望一眼,回憶四散而去
也是這一年,路易十四確認了「女王」孟德斯潘夫人私生子女的官方地位,孩子們被接進宮中。而與他們一同入宮的,還有從女管家升級為女教師的曼特農夫人。
曼特農夫人進入宮廷陪伴孩子們
而此時孟德斯潘夫人卻無心歡喜,在歲月的摧殘之下,她發現自己無可避免的衰老了:嬌嫩的臉龐有了皺紋,婀娜的身材也因多次懷孕而臃腫不堪,國王正值壯年,宮裡的女人太多太多了......
驕傲無雙的孟德斯潘夫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驚恐之中。
她要留住國王的心,她勢在必得。
色衰而愛弛,一向無往不勝的孟德斯潘夫人陷入了空前的恐慌之中
然而這一次,幸運之神卻不再眷顧她了。
孟德斯潘夫人的宮廷之路,終止於一場牽連甚廣的毒藥事件,她被指認求助巫術,詛咒情敵,甚至不惜將嬰兒的內臟與春藥混合在一起,讓路易十四服下。
《凡爾賽》劇集中,孟德斯潘夫人秘密會見毒藥事件的核心人物阿加特夫人
事情敗露,國王暴怒,他本應該殺了她,可是看向她那一瞬間,萬千往事浮上心頭,讓他竟生出一絲疲憊來,他無力地揮了揮手,曾風光無限的孟德斯潘夫人被帶離宮廷流放。
自此,她再沒見過他。
她想留住國王的心,卻先丟掉了理智
終場
面對枕邊人對自己的「毒害」,加上當時親信的背叛,路易十四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之中,他不再信任任何人,也不再沉溺於情慾,卻愈發頻繁地去看望自己的孩子們,想讓自己荒蕪的心找到片刻寧靜。
接二連三的遭到背叛和算計,讓國王覺得疲憊不堪
國王每一次去看望孩子們,總能看到女教師——曼特農夫人的身影,比起自己的各路情人們,她平凡無奇,不過卻睿智謙和,溫聲細語,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母性,讓路易十四疲憊的心靈備受安慰,他的目光越來越多的落在她身上。
曼特農夫人常常一身黑衣,更顯端莊素凈,圖為她和自己的侄女夏洛特在一起
或許愛情都是要看時間,分順序的,在過去的情愛角逐里,國王不斷奔跑,享受著追逐的快樂,歷經了大風大浪以後,他覺得疲憊厭倦,想停下來,回歸安穩和寧靜。而溫柔端莊的曼特農夫人,就在這恰當的時候出現了。她無微不至地關心國王生活的點點滴滴,如春風化雨,等國王發現的時候,他已經離不開她了。
拉辛為路易十四與曼特農夫人念誦劇本
1683年,特蕾茲王后逝世,路易十四力排眾議,與平民出身,比自己大8歲的曼特農夫人在教堂中秘密結婚。人們怎麼也沒想到,一個貌不驚人,資質平庸,看起來怎麼都是配角的女人,卻擊垮了少女和女王,戰勝了國王的薄情風流,打敗了宮廷層出不窮的女人們,熬到了最後。
路易十四最終選擇曼特農夫人成為第二任妻子,因為兩人身份地位的懸殊,曼特農夫人並沒有得到官方的肯定,並
雖無王冠加身,曼特農還是全心全意地愛著丈夫:60歲的時候,她的關節隱隱作痛,依然參加舞會;70歲的時候,她失明失聰,卻在國王的遊獵中表現的「歡樂並且虔誠」;甚至在80歲的高齡,她還陪同國王驅車同游。國王也尊敬她相信她,覺得自己娶了一位完美的妻子。
或許是真心難求,又或許是之前轟轟烈烈的情愛耗盡了國王的心力,在此後長達三十年的陪伴中,路易十四再無其
1719年,兢兢業業,恪守職責的曼特農走到了生命盡頭,最後一刻來臨之前,曾經的「情敵」拉瓦莉埃尓和孟德斯潘夫人的臉在眼前一一閃過,她們都曾經在國王心中掀起過驚濤駭浪,卻都不得善終,而自己卻如此安穩平靜地過了這些年。也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悲哀。
多年的宮廷生活教會曼特農夫人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忍耐,也是這種強大的韌性,讓她熬到了最後
「我是一具活著的骷髏,」最後她喃喃自語道。
三個女人陪著路易十四度過了一生,這場摻雜了慾望和野心的愛情遊戲里,所有人的籌碼,都源自國王,這個至高無上的男人對自己的愛,天真赤誠也好,機關算盡也罷,大幕落下以後,誰又是真正的贏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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