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傑讓妻子抱上兩個剛出生的孩子,雇了一輛馬車送她們先去三山關。
他自己則在家中收拾他的武器。
他有七把武器,一大六小,都是特製的戟。
小的戟寬一寸半,長三寸,黝黑,剛好可以裝在上衣內兜子裡。
狄傑的上衣內都由他到妻子密密地縫上了六個小兜,就是用來放這六把小戟的。
大戟也並非是方天畫戟那樣的軍陣武器,江湖高手過招用長兵器並不趁手。
這把大戟是鄭通送給他的出師禮物,由皇宮大匠親手打造而成,是模仿方天畫戟製作而成,只不過柄要短了很多,只有斧頭把長短。
用戟的太少了,放眼江湖也找不出幾個。
戟有金屬槍尖,可以刺,有兩側月牙刀,可以砍,用戟的高手甚至還能有戟的小枝去格擋或是扣拿對手的武器。
這樣功能多樣的武器為什麼被拋棄了呢?只有在慶典時用作儀仗。
無他,難用而已。
刀劍棍棒要好練的多。
狄傑輕嘆一口氣,聽說這兩年江湖上已經開始流行用機關暗器了,即使不經過苦練,也能發揮出很大的威力。
人們對於工具的要求向來只是簡單管用,威力越大越省事越好。
偏偏鄭通卻讓他練戟。
狄南傑摩挲著手中的大戟,不由得想起了當時師父遞給自己這把武器時說的話:「戟,難用難練,威力卻大。咱們做錦衣衛的也是這樣,正道難以堅守,但正道的力量卻最大,所以我不教你用刀劍,而教你用戟!」
「這把戟名為忘情,你今後在執行任務時可要好好思考它的含義。」
或許正道也只是一件工具吧,若是有了更簡單有用的法子,人們就願意趕緊把正義也給換掉。
夜,月,冷。
狄傑輕嘆一口氣,走入夜色里去了。
年輕人實在不該總是嘆氣的。
......
錦衣衛指揮使大人住的地方當然很氣派,狄傑就是在裡面長大的,所以他很熟悉其中的路。
旁人見到金牌錦衣衛來了,也不敢阻擋。
所以狄傑一路走到了書房,他知道新任錦衣衛指揮使陳元就在裡面。
書房是鄭直經常跟他們金牌錦衣衛聊天和布置任務的地方。
陳元本是狄傑最好的朋友。
不過以後就不再是了!
書房的門沒關,狄傑走進書房,雖然他的腳步聲輕得幾乎細不可聞,但陳元還是從書案中抬起頭看向了他。
陳元看見狄傑,一點也沒有驚訝,好像早知道他會來。
他臉上露出笑容,是那種親切的,朋友之間的笑容,任誰看了都會覺得放鬆,覺得對方可以信任。
狄南傑的眼中沒有怒,只有悲,他苦笑一聲問了一個問題,一個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問題,可他還是想問一問。
「你知道是誰燒了東宮太子吧!」
陳元笑容不改,站起身來,要親自搬張凳子給狄南傑坐。
陳元向來照顧狄傑,他比狄傑年長了十歲,卻和他關係最好。
狄傑不坐,只是盯著陳元要他回答。
陳元點點頭說:「知道。」
狄傑再問:「你知道燒東宮的人有罪吧!他做了最不該做的事。」
陳元點頭:「知道。」
狄傑問:「你知道師父是無罪的吧!」
陳元點頭:「知道!」
狄傑問:「所以你還要留在這裡?繼續做這個錦衣衛指揮使?」
陳元臉色如常,只是不再笑了,他說道:「我以為你要去三山關上任,想要和哥哥我道個別呢!」
狄傑冷笑:「看來你不懂我。」
陳元走到窗前,推開窗子,抬頭望月:「你該知道我們本不是一類人。」
狄南傑點頭:「我本以為我們是一類人,看來我錯了。」
陳元手背在身後,極目遠眺,似乎想要看看皎潔的月光中是否有些什麼東西。
他也點頭:「你當然錯了,但我還是可以照顧你,你要知道,你照顧不好自己的。」
狄傑慘笑:「你對得起師父嗎?」
陳元道:「師父他教我的和教你的不一樣。我現在所做的,正是師父希望的。」
他回過頭來,微微笑著對狄傑說道:「你把那件事忘掉,我還是可以好好照顧你,師父肯定也希望你也好好的。」
月光灑在陳元的頭頂,不知為何,狄傑覺得他已有些蒼老。
狄傑苦笑著搖搖頭:「我不明白你,你卻應該明白我的,現在這樣,我肯定待不下去了,難道事情沒有一點轉機了嗎?」
陳元再次望向窗外:「轉機是有的,不過不是現在,也不是你我能管的。你現在最好還是老老實實去三山關上任。」
狄傑面容沉靜了下來:「我不幹了。」
陳元沉默了一會兒,接道:「你不為虎兒鳳兒他們想想嗎?」
狄傑道:「我會給他們留有後路的。」
陳元冷哼一聲:「那你快走,若是半個時辰沒有出皇城,我就會讓全體錦衣衛追捕你。」
狄傑抱拳道:「陳指揮使,保重。從此以後就沒有狄傑這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