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最能代表河南人氣質的食物!

2020-08-24   豫記

原標題:花生,最能代表河南人氣質的食物!

花生,河南人逢年過節、婚喪嫁娶各種宴席上,招待客人必不可少的食物,但在過去,它可是實實在在的「奢侈品」。花生長於泥土,外表樸實無華,但卻充滿奉獻精神,小小一粒,卻在「煎炒烹炸」等眾多烹飪手法的加持下,煥發出無限美味……

小時候喜歡爸爸講的那個謎語,「麻屋子,紅帳子,裡面住個白胖子。」因為沒見過沒吃過花生,所以謎底也是爸爸揭曉的。

豫西老家祖輩生活的小村莊臨著北汝河,土地雖肥沃卻不多,種了主糧麥子、玉米後,就沒有多餘地塊栽種花生這樣的經濟作物了。因此,在我記事時的上世紀七十年代中,花生還是村民生活里的奢侈品。

有年秋天,外婆從汝陽大姨家帶回來一小布兜花生。全家人稀罕得不得了,外婆說新花生很暴,吃多肚脹不消化。我和姐姐每個人只得到一小捧花生,剝掉的花生殼外婆也不捨得扔,還從地上撿起來,填到火爐膛里做燃料。

剩下的花生被外婆鎖進木箱中保存起來。難得哪天有走親戚的客人來,她才剝一把花生米,丟到鍋中熬著的稀飯里,算是改善生活。

到了冬天,被外婆珍藏起來的花生,成了圍爐烤火時,最讓我惦念的吃食。

捧出一把帶殼的花生,放在黑鐵的爐蓋上烘烤。等烤熟後,用鐵夾子夾到一邊,放涼些再剝開吃,那種焦酥脆香,現在想起來,依然醇厚難忘。

在粗懂中醫的外婆看來,花生還是護膚神藥。

小時候鄉下很冷,我的手常常皴裂,甚至生凍瘡,平時很疼,在火上一烤又痒痒得不行。外婆便會剝幾粒花生米放進嘴裡,嚼成白糊糊後吐到左掌心,然後用右手手指蘸著抹到我手背上,待晾乾後擦洗掉,皮膚就會變得油膩柔潤,感覺舒服些。

後來,大哥離家去江蘇當兵,每年探親回來時,總會買幾袋糖果帶回家。記得有種花生飴糖,剝開後軟軟的,粘著一層入口即化的白色糯米紙,放進嘴裡嚼時,上下牙齒甜蜜得難已分離。

最難忘那種藍白小方格糖紙包著的花生牛軋糖,糖塊硬硬的十分耐嚼,濃濃奶香中夾雜著顆粒細碎的熟花生,每次吃完後糖紙都不捨得扔,攤開展平夾進書里,饞的時候取出來放在鼻子下面,聞聞糖紙上殘存的那股香氣。

第一次看到花生田,是大一暑假,跟著校團委到新鄭下鄉支教。

酷暑時節的郊野沙土地上,生長著大片大片綠油油的花生,田野像穿上了一襲墨綠色長裙,裙子上點綴著無數金黃色的小花。

沒想到外殼皺巴巴、樣子醜陋的花生,是在這麼美麗優雅的花葉下面長出來的。

我忍不住走近,彎腰想摘朵小花,卻被同行村民制止了。他說:「地上的花開敗後落進土裡,花生棵下面根瘤上,才會結一個果。你現在掐一朵花,秋天就少收一顆花生。」

原來花生是這樣得名的。

那年夏天,我們在農村住了半個月,臨走時花生花開得正旺,沒能等到出花生的收穫季節,成了心裡的一絲遺憾。

後來,隨著生活水平提升,花生成了飲食中的尋常之物,吃到的機會越來越多,也就有機會品嘗到不同做法中,一粒花生的萬般滋味。

大學宿舍里有個開封女孩,一次寒假返校,她帶了一包黃草紙包得嚴嚴實實的東西,上面蓋著一塊四四方方的紅油紙,透過紙張氤氳開來的,不僅有濃濃的油痕,更有一股強烈誘人的香氣。

我和室友都圍過去,好奇裡面是什麼美味,只見同學解開十字交叉打著結的細紙繩,將一坨棕黃色正方體呈現在大家眼前,說是期末拿了獎學金,要請全宿舍姐妹們,品嘗正宗老開封花生糕。

從此,香甜得有些膩人的花生糕,成了我每次去開封必買的點心。

上世紀九十年代中,畢業後留在鄭州的我,冬天回老家過春節。準備年貨時,媽媽讓我用自行車馱一袋生花生去炒熟。

炒制花生的那戶人家,在老城一條小巷子裡,平日裡是一家榨油的私人作坊。

我推著自行車進到她家院中,院裡搭著簡陋的石棉瓦棚,棚子下面用磚塊壘了個大灶台,台上支著一口大鐵鍋,鍋里盛著半鍋黑鐵砂,爐膛里塞著木炭,旁邊還放著個小鼓風機。

我將花生卸下來稱重,看店主將它們過篩、挑揀,把乾癟的、霉變的選出來,說是粉碎後喂豬,剩下那些籽粒飽滿的花生,被倒進大鐵鍋里,小夥計揮舞著當鍋鏟的大鐵杴,左右來回地攪拌。

鍋里的溫度越來越高,有些性急的花生,開始噼里啪啦蹦跳著炸響,從鍋里跳出落到地面或鍋台上。

炒的火候差不多時,小夥計把鐵杴放到一邊,拿一個大鐵笊籬,將花生從鐵砂中撈起,晃動幾下倒進篩子裡,全部撈出後,再晃動著篩子過蘿,將鐵砂篩到地上的大竹筐里,最後將篩子裡的熟花生,再裝回到我帶來的那條蛇皮袋裡。

時光亦如沙漏緩流。

將近30年後的今天,炒花生和瓜子、糖果,仍是河南人逢年過節、婚喪嫁娶各種宴席上,招待客人必不可少的三樣寶貝。

第一次下地收摘花生,是在中牟。

那年周末去同事家玩,正好趕上她父母在地里收花生,我也下地幫工。

原本想著很好玩,誰知道結結實實出了次苦力。

出花生需要一個人拿著鋤頭在前面刨,後面跟著的人要儘快將刨出來的花生棵收起,整齊擺放成一小堆一小堆,最後收集起來裝車拉回家,架起一根木棒,甩打花生棵的根部,將一嘟嚕一嘟嚕的花生摘下來後攤薄晾曬,隔一段時間還要拿耙子翻翻。

這些活都要在最短的時間裡做完,不然新花生水分很大,不趕快曬乾的話容易發霉變質。

前幾年聽駐馬店的朋友說,現在有了花生聯合收割機,一天能收500畝花生地,並且在田裡就將果實和苗棵直接分離,既省時又省力。

新摘的花生適宜水煮後剝著吃。煮的時候水裡只需加鹽和大料,煮熟後外殼被泡漲了,裡面的花生變得肥大柔軟,吃在嘴裡醇香面糯,一顆一顆不停地剝開吃,簡直停不下來。

除了水煮,油炸花生米也是很多人佐餐、下酒的美味。

剛生完孩子在單位筒子樓住的時候,鄰居是從西南政法分來的年輕教師,他的嬌妻是他從四川領回來的大學同學。

一天,男孩上班去了,川妹子下廚油炸花生米,做好後端著盤子來問我:「姐吆,您看哈這是咋了嘛,我頭一回炸,咋和街上店裡吃的不一樣撒?」

我一看盤子裡的花生米,像一粒粒黑煤球,就告訴她火太大油太熱。炸花生米要小火涼油慢慢炸,即便在鍋里看著剛炸變色,等用笊籬撈出後,噼里啪啦像鞭炮炸響一樣,餘溫還是會讓出鍋後的花生米,繼續變色變焦。如火候掌握不好,稍不留心就會炸成她盤子裡這樣的黑老包。

苗條白皙的她,伸出手給我看燙出的水泡,嬌憨訴苦道:「他說自己從小最愛吃油炸花生米,我想做好等他下課回來,給他個驚喜,誰知油鍋里蹦出來的小炸彈,把我給燙傷嘍。」

在河南,最常被人們拿來當作下酒小菜的,就是一碟花生米。多少老友新知,僅僅對著一盤花生米,就可以上談天文下論地理,聊完人生聊夢想,干幾瓶老酒,度白晝黃昏。

喜歡吃油炸花生米的人,可分為甜咸兩大派別。花生米炸好後剛出鍋,趁熱加鹽則焦香酥脆,越嚼越有味;趁熱加糖則酥脆甜香。

而即便不加糖也不加鹽,吃起來也美味無比。

最養生、最精緻的吃法,是將生花生米泡發後,剝去外面的那一層粉衣,單用白白胖胖的裸花生,加生抽、糖、醋涼拌腌制,不但是降血壓、降血脂的神丹妙藥,還是餐桌上一道最營養可口的清爽小菜,色香形味四美,佐酒尤其出味。

在傳統名菜宮保雞丁里,油炸花生米堪稱這道菜的靈魂,雞肉的鮮嫩,配上花生的香脆,格外慰藉人的食慾。

還有河南美食胡辣湯裡面,假若沒有了酥香綿軟的花生米,一定會少好幾分滋味。而用花生軋制的花生油、花生醬,更是將花生中豐富的營養,詮釋到了極致。

全國人民都知道,河南產大蒜,河南人也愛吃大蒜,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河南也是花生的主產地。其實說起來,大蒜和花生之間,還存在著一種天然的奇妙關係。當你吃過生蒜嘴裡有口氣時,可以嚼幾粒生花生米,其消除口氣的神效,直逼益達綠箭口香糖。

在豫西方言中,花生被叫做「老瓜身兒」,其實仔細琢磨,就是「落花生」三個字被念轉了音。每次吃到它的時候,都會想起小時候讀過許地山的那篇文筆優美的散文。

如果真要找出一種最能代表河南人氣質的食物,我覺得非花生莫屬。一個個踏實勤勞、不善宣揚自己的河南老鄉,正像泥土裡生長出來的花生,樸實無華的外表下面,包裹著一顆顆無私奉獻的內核真心。

(圖片來源於網絡)

麗鹿| 撰文

王小米| 版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