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 | 214
今年年初的時候，我在正午分享了過年期間，我家一家人回父親老家去慶祝表弟結婚的照片。在那篇文章中提到，以前的老宅已經沒人住了，因為奶奶身體不好，家中長輩決定讓爺爺奶奶到市裡來住，避免出現緊急情況無法及時送醫。
一開始奶奶死活不願意，捨不得自己養的雞鴨，捨不得地里種的白菜，直到有一次她突然暈倒，才同意搬到市裡居住。這一住就是好幾年，她的身體也越來越差，記性也越來越不好，一直最想回老家，時刻都在念叨，但是我們年輕人心裡都明白，她的身體不允許她再回去生活了，回老家是她無法實現的願望了。
以下這些照片是我幾年前拍的，那時候爺爺奶奶身體都很好，倆人在家養雞養鴨，等著我和弟弟妹妹們放假回去玩。
從奶奶家門口望出去的村裡清晨
因為我和弟弟妹妹的到來，大姑媽走了三個小時三路，送來了一隻大公雞
爺爺快刀斬公雞
爺爺奶奶合力處理公雞
升起灶做飯時，屋頂會冒出青煙，奶奶經常以此來判斷誰家開始做飯了，以前如果被別人家搶先，她會不高興
爺爺負責控制火候，奶奶掌勺
老家的地窖，用來存放紅薯。現在已經封了
用竹竿打樹上的柚子
閒得無聊我們會去偷奶奶的紅薯
弟弟捉到一隻螳螂
鄰居家的乖狗
去河裡洗澡
妹妹摘的野棉花
妹妹摘的野棉花
鄰居家的小女兒在路邊洗車
門口的泥路，現在已經變成了柏油路
那個時候奶奶養了一堆雞，但是鴨子只有這一小隻，顯得很孤單
因為雞都不帶它一起玩，它經常走丟，奶奶就要去把它抓回來。過了好久，有一次我向奶奶問起這隻小鴨子，奶奶說沒過多久就死了，養不大
夕陽下的表妹
爺爺奶奶的臥室，我對這間房間的印象就是有一股味道，不是臭味，就是很多木頭放了很久的味道
老家經常停電，一沒有電視看，爺爺就無所適從，不是這裡無聊地站一下，就是坐著打瞌睡
奶奶就很勤快，好像一直都有事可以做，早上起來就要去自己的菜園開始忙了
早晨，爺爺奶奶站在院壩里
奶奶在每晚把雞關進圈的時候，會拿手指插進母雞的泄殖腔，我問她為什麼那麼做，她說這樣可以知道哪些雞快要下蛋了，就得把它們單獨關著
奶奶拿著豐收的雞蛋
奶奶背後
爺爺占了奶奶的菜園的一角，種上了很多花，我讓他們站在花的旁邊，給他們合影
我讓表妹拍下我為他們拍照的時候，這樣也算我們三人合照了
晚上天涼的時候，我們會燒一盆炭火取暖
屋背後發現一隻死掉的田鼠
發現某種動物的頭骨
另外一個地方也有，這就是我在奶奶家的探險成果
爺爺奶奶家的客廳
晚上我們圍坐在炭火旁邊看電視，桌上放著我們吃剩的橙子皮
奶奶那時候還能被允許偶爾抽兩根煙，我特意帶了一包城裡的煙給她嘗嘗
奶奶因為年紀大了，眼睛會不由自主地流眼淚。這是我在她看電視的時候拍她的眼睛
整理這些照片的時候，我發現這張我在背後望著奶奶的照片，之前被我忽視了，現在翻出來卻讓我非常感動。攝影真是有很強的魔力，一瞬間，就把我帶回到了過去，看著奶奶看電視的樣子。奶奶是個文盲，聽不懂普通話，看不懂文字，電視對她來說只能通過裡面人物的肢體語言來理解，這對她來說實在不怎麼有趣，每晚她只是陪我們看一會就去睡覺了。
奶奶在老家自由自在的日子已經不復存在了，她比照片中的她更衰老了。現在的她，只能每天守在公寓里，沒有菜園，沒有雞和鴨，沒有灶台，每天陪著爺爺看著自己看不懂的電視，等著天黑睡覺，等著天亮起床。
—— 完 ——
214，攝影師。1990年2月出生於貴州省福泉市，2013年開始就職於某鄉鎮人民政府，2017年6月辭職，目前無業。2017年7月獲得第四十屆日本寫真新世紀優秀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