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三萬武漢醫護人員的理髮師

2020-03-17     正午故事

口述 | Johnny

採訪、文 | 楊溪


1

我是武漢的一名髮型師,今天(3月12日)早上8點半,我開車接上兩個夥伴,一小時後趕到了河北援漢醫療隊入駐的酒店。這是我們第三次來這家酒店。


江岸方艙醫院休艙以後,河北醫療隊就在酒店原地待命休整。很多醫護人員之前剪完頭髮覺得不太好看,想重新修剪一下,還有些是之前沒有剪上的,頭髮很長了,就約我們過去。


我到那一看,很多人的頭髮都亂七八糟的。我說你這頭髮是自己剪的?有的說是科室的護士剪的,有的說是科室的醫生剪的。當時要進艙了嘛,找不到理髮師,他們就互相剪頭髮,拿手術剪刀剪,或者找酒店借剃鬚刀剃,一個個都跟電影里的癩子頭一樣。


我們三個人花了一個上午,修剪了30多人。下午去了另外一家酒店,那裡住著河北醫療隊其餘一部分醫護人員,還有安徽醫療隊,又剪了70多人,一直忙到晚上七點鐘左右。


一天剪下來的頭髮,我沒有統計過,少說也有十幾斤吧,堆起來大概有大號垃圾桶的半桶那麼多。


我是2月15日加入志願者團隊的,印象特別深,那天下著大雪,整個城市灰濛濛的,也沒有人,很荒涼,就像電影《流浪地球》里的場景一樣。


我們前期接的都是援漢醫療隊,因為考慮到他們當時比較安全。那一個星期每天都有差不多一兩千人的醫療隊到武漢來,我記得很清楚,第一天服務的是海南醫療隊和陝西醫療隊,醫護人員加起來有200人左右,我們七、八個理髮師從早上八點多一直剪到凌晨一點半。因為很多人凌晨就要進光谷方艙醫院接診病人了,所以我們必須要在那之前幫他們把頭髮打理好。


理髮師也要穿防護服,戴口罩和手套。剛開始我特別不習慣,還提過意見,說我們沒有必要穿防護服,這些東西應該留給醫護人員,他們更需要。但是負責協調的志願者說,醫療隊過來時很健康,可我們不能保證現場的志願者的情況,所以穿防護服既是保護我們自己,也是保護他們。我就接受了。其實我當時只是心疼,因為那會兒物資不是特別充足嘛,我們又都是在家隔離了20多天的人,我想既然大家都是健康的,是不是沒有必要穿防護服。


戴著手套剪頭髮,經常就把手套剪破了,因為你不知道那個手感,抓頭髮都抓不准。所以剛開始的一段時間,我們剪的頭髮不能叫好看,只能說幫他們解決問題,邊上剃掉,短,打薄,讓他們好洗,好乾,不被感染。平時我們剪一個頭髮都要半個小時、一個小時,這時候真的就是5到10分鐘一個人,最誇張的一天我差不多剪了80多人。


以前一天接待的顧客也就是6到8個人,最多10個人,就覺得很忙了。可那一天下來,雖然也覺得有點累,卻沒有平時那種乏力的感覺。可能還是有點應激反應吧,亢奮,就覺得我在做一件很崇高的事情。

理髮師們在做準備


全副武裝的理髮師們


理髮師們正在工作


酒店裡到處都是頭髮


Johnny和醫護人員


2

決定做這件事,還是跟我之前的一位鄰居有關。


2月13日,她給我打電話,問我在不在武漢,能不能幫她理個髮。她是兒童醫院五官科的護士,要去雷神山執行任務了。電話里她有一點哽咽。


我們以前是鄰居,很巧的是,通常她下班我去上班,我下班她去上班,很多時候就是在樓梯的走道碰上了,打個招呼。她跟我老婆接觸得多一些,她兒子跟我兒子差不多大,之前天天在一起玩。


當時她給我打這個電話,還說不敢回家剪,不想讓兒子看到。她也不敢讓我去醫院,怕對我不好。後來她老公來接我,去她媽媽家裡剪。路上她老公就說,接到任務時她確實哭了,因為恐懼。再加上要把頭髮剪短,女孩子嘛,還是會不捨得。


見面以後,我問她頭髮要怎麼剪。她說能不能剪一個女式的平頭?我當時就很震驚,我說女式平頭,沒有聽說過這個詞,為什麼要剪平頭呢?她說我們去那邊很危險,不知道去了會是什麼樣,為了避免被感染到,手術帽蓋住的地方不能有頭髮冒出來,兩邊都得剃掉。所以她就想到了平頭。


當時我心裡特別難受,一個很愛美的女孩子突然說要剪平頭,那種感覺你沒有辦法體會。她原本的髮型是比較時尚的中長發,燙過的。我就想怎麼能儘量讓她漂亮一點,建議她兩邊剃掉就可以了,上面的可以保留。


她說那是一個什麼樣子的髮型呢?我說你見過鄧紫棋那個髮型嗎,兩邊都推掉,上面留一層,也很帥氣的。我幫她把頭髮梳了梳,上面那個地方扎了一個辮子。她頭髮特別多,又很硬,不是很好扎,我扎了半天,把下面怕感染的地方剃掉,又把上面那一層的長度剪到肩膀,方便她以後扎辮子。剪完之後她照了照鏡子,覺得還可以,說就先這樣吧。


後來,這款髮型成了繼光頭之後,一線女醫護理得最多的髮型。其實剃光頭反而摩擦力不夠,口罩、帽子戴不住,容易跑。相反那個髮型既減少了感染的風險,也好洗,她們每天都要洗頭髮嘛,休息時間又不夠,這樣剪完之後也能洗得快一點好去休息。疫情結束之後,她們還能漂亮一點。


在這之前,我也看到了抖音上面有醫護人員剃光頭眼淚嘩嘩流的視頻,當時對我的觸動還沒有那麼大。但是,當這件事發生在認識的人身上,對我的觸動就特別大了,我就說我一定要去做這件事情。


2月13日接到她的電話幫她理了發,第二天情人節,我沒有出去。當時也在想,出去就要冒很大的風險,家裡還有孩子,有點下不了決心。我愛人以前也是做護士的,她其實蠻能體諒,後來我們溝通了一下,她就說你去吧。

Johnny在為女醫護理髮


理髮後的女醫護


3

剛開始的時候,蠻多女孩子剪著剪著就哭了。說實話我是一個比較感性的人,看到這些場景往往會忍不住。


我印象特別深,佛山醫療隊的一個女孩子,頭髮是到大腿的長度。她是漢服愛好者,家裡有幾十套漢服,平時特別愛美,喜歡把頭髮編成各種復古的造型,穿漢服出去拍照。那天剪頭髮,她說第一刀一定要她自己剪,不然捨不得。


她沒有說這個頭髮留了多少年,但是我能夠初步判斷至少是10年以上。她剪那一刀的時候,毫不誇張地形容,就跟電影裡面自己割肉的感覺是一樣的,眼淚嘩嘩往下掉,整個人都在發抖。


她那一刀剪完,我就安慰她嘛,我說其實也不是非要剪得那麼光。我儘可能幫她把頭髮保留了長一點點,裡面剃掉,外面那層剪到了胸以下。剪完之後,她笑著說其實這樣子也挺好看的。當時我就覺得,作為一個髮型師,能夠在這件事情上幫到她們,真的很有成就感。


我還碰到幾個蠻漂亮的小姑娘,她們之前燙過那種大波浪卷髮,染過顏色,開玩笑說我這個頭髮是680燙的,年前才做的,你這一刀下去就沒了,這個頭髮剪得可貴了。她們當時就是這樣子調侃的,感覺到她們其實也很無奈。


我們去的目的和初衷是希望在安全的情況下,能儘可能保留她們漂亮的一面、女性的一面。但是很多女孩子一上來就說,你給我把周邊和後面都剃掉吧。她說我能活著回來,後面想怎麼漂亮就怎麼漂亮,頭髮剪短了可以再長,但是我進去了如果出不來,命只有一條,我不可能去冒這個風險。


有一次我給廣西醫療隊的一個女孩子剪頭髮,我當時想著,不管怎麼樣,留個圓寸也好一點。我跟她溝通了一下,剪完之後,她說不行,還是剃光。我就問她為什麼,她說我剃光是希望能夠健健康康地回去見到我的孩子。


男醫護也是這樣,上來就說我不要求你剪什麼髮型,短就行了。基本上大部分就是剃圓寸,比光頭長一點點,三毫米。要不就是直接推光。再就是把周邊幾乎都剃光,上面剪到大概1厘米左右,打得很薄,叫毛寸,就這幾種造型。


因為我們前期接觸的都是沒有進病區的醫護人員,他們對病毒也不了解,其實剛開始大家都會有一點點恐慌吧。但是後面這一段時間,從病區出來的醫護我們也在接,他們都說可以給我剪得好看一點,幫我剪一個髮型嗎?可能他們進去之後,慢慢對病毒有了解,沒有那麼恐懼了。很多人中途就又打電話聯繫我,說上次頭髮剪完了想再修一修,我就回去再幫他們重新設計,修剪一下。他們說已經看到希望了,可能不需要多長的時間就可以回家了。

理髮師正在幫一名女醫護理髮


理髮師為男醫護推頭

4

從2月15日到現在,我們沒有休息過。其實根本就服務不過來。支援武漢的醫療隊大概有3萬多人,我們這個團隊大概服務了不到1萬人,還有好幾個志願者團隊也在做這件事。


每天中午11點半到12點,我們跟醫護人員一起領盒飯,大家分批去吃飯。每個地方的盒飯都不一樣,據說援漢醫療隊每天每人是200塊的標準,也就是說一餐盒飯100塊。我感覺是有的地方做得好,有的地方做得不好。之前去過一個醫療隊的定點酒店,酒店廚房正好沒有休息,提供自助餐,蠻不錯的,有肉有蝦,有餐後水果,絕對達到了一天200塊的標準。也有地方是達不到的,但到後期的話,醫療隊的物資基本上是有保障的。


大部分醫護來理髮,可能穿的還是他們的「洗手衣」,也有穿自己衣服的,還有穿一次性手術服或者隔離服的。他們很小心,擔心會對我們有影響,其實很多人也很緊張,會拿隨身攜帶的酒精消毒液給我們,噴一下圍布。有時候噴多了,圍布上面會有點濕,圍的時候就會有點冰冰涼涼的。


工具都是一客一消毒,每天結束工作之後,我們還會全部再用酒精噴洒一遍,就像做保養一樣。一個星期前,我的電推子壞了。剛好志願者團隊裡面有一個老闆,他是專門做理髮工具的,就把店鋪裡面的工具拿出來無償給我們使用。


酒精灑多了,手特別干,皮膚會皺,會發暗,沒有光澤,灰濛濛的,像老年人皺巴巴的雙手一樣。後來負責協調的領隊也給我們每個人發了護手霜。醫護人員的物資慢慢多一些之後,看到我們這樣子很辛苦,也會把他們自己的酒精消毒凝膠給我們,那個東西比直接噴洒酒精好很多。


除了前期剛過來的醫療隊,後面我們服務的醫護,99%以上都是沒有洗過頭髮的。可能他們剛剛從艙裡面出來,回到酒店,本來是很疲憊的一個狀態,一看到有剪頭髮的,就趕緊過來排隊。很多人頭髮都是扎著的,或者是被帽子壓得扁扁的,油油的。我們會看頭髮變形的程度,如果說很影響理髮的,比如頭髮都是彎的,髮根都是倒的,就必須要先噴水再剪。


理髮的場地設施,用一句話概括就是一切從簡,現場有什麼就用什麼。有的地方就是一個塑料凳子,有的地方可能是有靠背的椅子。鏡子是沒有的,很多人剪完頭髮都會習慣性地把手機打開,用相機或者就直接拿手機螢幕的玻璃照一下。


不太忙的時候,我們也會跟他們聊天。比如說你覺得大概什麼時候可以解封,這個事情大概還得多長時間。


這一個多月,醫護的變化還是很明顯的。沒有進艙之前,大部分人都比較緊張,不知道會面臨什麼。也有年輕的醫護很激動,躍躍欲試。慢慢地,隨著出院的病人越來越多,確診的、疑似的越來越少,很多醫護在理髮時會討論病情,比如哪一床的病人怎麼樣了。最近這段時間,聽到越來越多的就是他們都很想家,在聊家裡的孩子。很多人在理髮時還會給家裡打視頻電話,給她寶寶看,說媽媽今天理髮了,有志願者叔叔來給媽媽理髮了。

醫護人員來排隊理髮


理髮師志願者的簽到表


Johnny領到的盒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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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開始做這件事情,我就和家人分開住了。我現在住在一個朋友租的房子,他去外地了沒有回來,就把鑰匙給我,說你平時正好幫我打理一下。每天晚上我回到住處,進門的時候會把自己身上全部噴一遍酒精,包括鞋底,之後就把衣服掛到陽台,基本上進出就是這一套衣服。


我們還有一起的小夥伴,就直接睡車裡了,有兩次剪得比較晚,正好酒店裡面有空餘的房間,幫忙安排在酒店住下了。


我是湖北仙桃人,來武漢有20年了,去年剛剛在武漢落戶。2000年我18歲,因為沒讀書了嘛,就想出來學個手藝。說起來也是很巧,我來武漢那天也是2月14日。


我曾經也開過很多次理髮店,但經營不善,有時候可能也是機遇的問題。前面幾年還是不錯的,也積累了一定的人脈,帶過很多學生。大概在2014年、2015年,我想做比較高端一點的店嘛,跟兩個朋友一起投了差不多180萬。但是當時武漢對這一類的店型不是很接受,一下就虧掉了幾十萬,前面所有的積蓄都虧掉了,還欠了一點債。後來我又出來打了兩年工,現在和朋友合夥開了一個小工作室,50多平,5把椅子,兩張洗頭床。


去年12月31日,我給一個客戶做頭髮,做完下班已經是1月1日凌晨1點鐘左右了。他給我看了一條他朋友發來的截屏,說華南海鮮市場出現了不明肺炎。當時我就問他,這是什麼?他說他朋友在醫院工作,說是SARS。但我們都沒太在意,第二天還是正常工作。


那段時間客人特別多,我們每天都是沒日沒夜地干。到了1月18日,小年夜前後,還是有很多客人來,但是陸陸續續就看到有人開始戴口罩了。有一些客戶提醒我們還是注意一下,我就讓技師去買口罩,結果他們說周邊的藥店口罩賣完了,我那一下就感覺到這個情況嚴重了。我記得我跑了十幾家藥店吧,買了3包普通醫用口罩,N95那時候已經買不到了,我們就戴了雙層醫用口罩。


年前我們正常營業到臘月二十九(1月23日),就是封城那天。因為有一些客戶要做頭髮嘛,就想著儘可能幫他們做完,再回老家。


1月23日我起床的時候已經過10點了,封城了。我趕緊給那幾個客人發信息,想把預約取消,他們也說不過來了。我就直接把店門關了,給父母打電話說回不去了,他們也特別理解,因為我們老家也挺嚴格的,23日武漢封城,24日仙桃就封城了,大家都待在家裡,每天視頻電話報個平安。


不知道4月底或者5月初有沒有可能復工。這段時間,所有武漢人都沒有剪頭髮,只要一解封,第一時間理髮店肯定是最忙的。但是前期復工的困難比較大,不可能一下子允許那麼大面積的人員聚集,而且很多人還是會擔心,覺得公共場所還是不去的好。


我倒不擔心復工以後會有特別大的影響,都是老客戶,收入正常還是會進來。而且工作室的房租壓力相對小一點。連鎖店可能就很難生存,租金比較高,大部分都是流動客,還面臨員工工資的壓力。他們靠的是現金流,資金鍊一旦斷了,很難撐下去。

理髮師在為醫護人員理髮,現場條件一切從簡


志願者們在露天場地為醫護人員理髮


志願者們在醫院為醫護人員理髮

6

這兩個月沒有收入,我每月還要還8000左右的房貸和車貸,再加上店裡的房租。目前房東還沒有明確地說要減租。說實話,我這段時間就只能套信用卡。


好在目前小孩子的網課有很多都是免費的,讓我輕鬆了一點點。我兒子今年6歲,馬上要上一年級,報了很多幼小銜接的培優班,語文、數學、英語,包括鋼琴、畫畫這些都有學。一旦恢復上課了,要付費去上這些培優班的話,我估計我兩個月都撐不下去。


我是月光族,賺的錢還完房貸、車貸,再算上小孩子的培優費用,基本上就沒有了。以前有積蓄的時候,我老想著男人嘛,肯定要搞事業,想著去開店,去投資,把生意做大,總覺得錢就等著我們去賺似的。現在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人一定要有積蓄。自己平時可能得要更節約一點吧,把錢攢一攢,能夠未雨綢繆一下。


很多人說,那你們去理髮為什麼不收費呢,我說人家是拿命在拼,我們怎麼好意思,我們做這件事情真的就沒有想過收錢。有朋友問,為什麼要去冒這個風險?我開玩笑說,有句話叫「國難當頭,匹夫有責」,全國的醫療隊伍都來支援武漢了,都已經到一級戰備了,我們這個時候能拿著我們的剪刀上,跟醫護人員同樣站在一線,就是給他們加把勁。


剛開始出來做志願者的時候,我很小心,不輕易開車門,車窗從來沒開過,到了地方就下去幹活,回來的時候還會用酒精噴一下車門把手。後來我就發現,路上有很多志願者。武漢市太大了,人口密度也大,要為這些人做這麼多事情,其實需要很多人的付出,服務社區的,幫忙買菜、跑腿的……特別是外賣小哥,他們還是那樣子,騎著一個電動車在大街上跑,真替他們捏一把汗。我們志願者隊伍里有幾個小鮮肉,90後,他們開玩笑說,自己現在就是整條街最靚的仔。


今天有醫護人員問我,櫻花現在開了嗎?我說往年這個時候,武漢的解放公園、江灘、晴川閣,包括武大和東湖的櫻花園都可以看得到。她又問遠嗎,我們可以去嗎?他們很可愛的,他們說我就是想看一下,我不下車,就在車裡面看一下行不行?


當時我就想,其實對於這些原地待命休整的醫護人員,政府是不是可以考慮搞一輛旅遊大巴,載著他們,讓他們看看武漢、了解武漢。他們這麼大老遠地奔赴過來,付出這麼多,到目前為止還不知道武漢是什麼樣子。在他們的印象當中,武漢就是從酒店到病房,從病房到酒店。有人說,我都不知道外面的天氣,也不知道外面的時辰,不知道現在外面是星星還是太陽。


但是他們沒有辦法出去,因為他們接到的命令就是在酒店裡待著。現在已經3月中旬了,櫻花就是這樣子的,可能到4月初,清明節那個時候就沒有了。

理髮師志願者們在武漢市中心醫院


理髮師志願者團隊,後排右一為Johnny

—— 完 ——


題圖為理髮師志願者在為醫護人員理髮。本文圖片均由受訪者提供。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tw/NECvD3EBnkjnB-0z38vy.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