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風浪再大,都未曾擊垮過龍龍媽

2019-07-30     貞觀



龍龍媽是個開理髮館的中年婦女。有個兒子叫龍龍,所以都龍龍媽,龍龍媽地叫她。

認識龍龍媽是2001年,在西安一個叫廟坡頭的城中村。她在這村裡開店,我當時在這村裡租住,去她店裡理過發。

住在這個村,原因是我的中學同學張大器住這裡,上班方便。他一個人寂寞,就攛掇我,來吧,來吧,做個鄰居。廟坡頭好極了,風水寶地,有家回鍋肉蓋澆飯香得很。哦,對了,妹子遍地,一個比一個水靈。

我心動了,回鍋肉蓋澆飯果然香的很。但是妹子沒有認識一個,倒是認識了龍龍媽。

頭髮長了,張大器給我推薦了一家理髮店,就是龍龍他媽的店。張大器說,龍龍他媽的手藝好得很,最擅長「碎發」,其紋理處理,層次掌控,已經達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去了之後,卻見店裡的懶人沙發上癱了一個村婦氣息濃厚的矮胖女人在那看電視。四五十歲的樣子吧,小眼睛,大板牙,臉白脖子黑,因為臉上有抹粉,腳底下蹬個粉紅色的塑料涼鞋,露出大腳大趾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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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老闆娘兼理髮師龍龍媽了。

我心裡一驚:這婆娘,一點美容美髮行業的浮誇氣息都沒有。最起碼你也染一頭黃毛啊。

龍龍媽見來主顧了從懶人沙發上半天掙扎不起來,就大喊:龍龍,龍龍,把我搊起來。搊是方言,就是扶起來的意思,發cou的音。聽口音,龍龍媽是寶雞人。

從裡間聞聲出來了一個三十來歲精瘦的男人,眼皮也不抬,徑直伸胳膊把龍龍媽扯了起來。也看不出二人的關係,說這個男人是龍龍吧,龍龍媽應該沒有這麼大的兒子。說這男人是龍龍媽的老公吧,龍龍媽應該沒有這麼嫩的老公呀。到底是啥,咱也不敢問。

開始理髮了,我讓她給我劉海留長一點,因為我額頭太大,劉海長一點多多少少可以遮掩一些。我還想再交代幾句呢,結果龍龍媽一揮剪刀,霸氣的來了一句:包言傳,我知道,我知道。

沒有見過這樣說話的服務行業工作者。一下子把我噎住了,然後只聽見剪刀咔嚓咔嚓的聲音。

當時我閉上眼睛,暗自盤算:也就是這一次,就憑她這個「我知道」,她以後再想碰我高貴帥氣的頭顱!

不過,我此後倒是去了這家店好幾次。因為和張大器要去龍龍媽那裡搗置髮型,我也不好意思說我不去,就只好去陪他嘍。

去了幾次,就搞清楚了人物關係。那個精瘦男人是龍龍媽如假包換的原配老公。龍龍媽真實年齡也就三十五六歲,面相顯老而已。龍龍爸人痩,再加上一頭濃密的黑頭髮,顯年輕。實際上,龍龍爸比龍龍媽還要大三四歲呢。你看,你找誰說理去!

至於龍龍,我也見了。哪裡是龍?是小蝦米,是龍龍爸的縮小版。

去龍龍媽的店裡,我最喜歡看的就是看龍龍媽馴夫。

龍龍媽的理髮師就是龍龍媽一個人,龍龍爸打下手。所以龍龍媽對龍龍爸的態度就有些像師父對徒弟,斥喝怒罵。

龍龍爸幹啥都不對,「悶慫」,「瓷得跟磚一樣」,「不吭氣是死人呀」之類,龍龍媽張口就來。

龍龍爸訕笑解嘲。龍龍媽瞧見了,就說「我的娘娘呀,碎娃尿多,瓜子笑多。你笑啥笑,吃了喜娃他媽奶啦?」

罵完老公,龍龍媽還要給顧客嘮叨幾句「唉,我這個老漢,幹啥啥不成」,似乎是在解釋自己罵老公的正確性和必要性。

我和張大器閒聊,我就說看看龍龍爸的處境,覺得結婚一點意思都沒有。娶個婆娘那麼丑不說了,還那麼凶,我要是龍龍爸,我寧願去慈恩寺當和尚去。

張大器不同意我的說法。他說,人家就是那種相處方式嘛,說不定龍龍爸還很享受呢。你呀,把愛情小說看多了,過日子不是那樣的。你以後就懂了。你現在還小。

再後來,大雁塔周邊修廣場。包括廟坡頭村在內,附近的幾個城中村都消失了。我和張大器朝著大雁搭拜了三拜,叫了個三輪車就搬家到了幸福村,另外一個城中村。

幸福村是個化名。因為一些緣故,我就不提真名了。你也可以叫它某村,甲村,或者A村。

龍龍他媽的理髮店自然也換地方了,據說是搬到城西的某處去了。我倒沒什麼。張大器痴心不改,穿過大半個西安去找龍龍媽。他就覺得天底下理髮最好的就是龍龍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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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廟坡頭搬到幸福村,我和張大器依舊是下班後在村裡亂竄,幹著不領工資的巡邏工作。

有一天,張大器進了一家理髮館。這家店呀,燈光是粉紅的,有些曖昧。理髮師發育地異常好,衣服特別顯小。

我心想:哎呦呦,你個張大器,陳世美,移情別戀了。

後來才知道冤枉張大器了。

張大器上禮拜倒了幾次公交車跑去找龍龍媽理髮,發現龍龍媽沒開幾天的店居然換老闆了。

這家人不知所蹤。

直到有一天,我們在村裡閒逛,夜巡,發現村東的出口處新開了一家烤肉攤。烤肉爐子前端坐的一條烤肉的女漢子。定睛觀瞧,不是別人,正是龍龍媽。身後站著的瘦小精幹的漢子,自然就是龍龍爸。

熟人相見,分外熱情。龍龍媽兩口子招呼我們去吃肉。

一聊才知道,龍龍媽有個表哥做批發羊肉生意,一次碰到了,聊天呢,就說,我看你倆理髮館生意也不行,龍龍以後念中學花錢著呢,不如賣烤肉算了。從我這兒拿羊肉,我不掙你倆一分錢。你倆只要好好乾,流一個夏天汗,肯定比理一年發強。

龍龍媽的表哥其實是順嘴一說。龍龍媽上心了,說弄就弄,當天就在理髮店門口貼上了「轉讓」的條子,然後奔烤肉攤攤上去了,不為吃烤肉,就為看烤肉師傅咋操作。瞪圓眼珠子看了兩晚上,龍龍媽一拍大腿:會啦,會啦,和理髮一個路數。

這一拍,龍龍媽就成功跨界了,轉行了。

我不會理髮,也不會烤肉,也不懂烤肉如何和理髮是一個路數。反正我知道龍龍媽烤的肉還挺好吃的,嫩,不膻氣。龍龍媽人也麻利,一個人盯著四五張桌子,哪個桌子上啥,哪個桌子缺啥,心裡都有數,抽空還能罵幾句龍龍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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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被煙火氣籠罩起來的龍龍媽,龍龍爸偶爾也會回罵,嘟囔性質的,然後烤肉攤的喧囂聲會將其吞沒,消失。我和張大器看在眼裡,咬著烤肉簽子,笑得發抖。

此後,我和張大器就經常去照顧他們的生意。有一天,我們去吃肉。龍龍媽說她把電推子拿來了,問張大器要不要理髮。張大器漲紅了臉,猶豫了一下。

龍龍媽:免費的,少扭捏,克里馬擦,趕緊的,這會還沒上客呢。過一會就沒工夫啦。

於是,就出現了這樣的畫面。在城中村的烤肉攤子邊,龍龍媽給臊眉耷眼的張大器理髮啦,周遭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給張大器理髮的時候,龍龍媽對一旁的我說了一句:你看不上我的手藝。不然,也給你理一下。

我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就假裝沒有聽見。但是從她這一句話可知,大大咧咧的龍龍媽其實也是蠻敏感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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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完髮,吃肉。我吃烤肉喜歡烤得焦一點,干一點,少不了給龍龍媽囑咐。

龍龍媽就說:不言傳,我知道,我知道。

陝西方言呀,真真「生冷蹭倔 」,太容易令人誤解誤讀了。這個時候,已經和龍龍媽熟悉起來,我已經知道,在她的語言體系里,「我知道」不是一種霸道的自負,而是一種積極的回應,翻譯過來,就是「我明白了,你放心」。

那個夏天,城中村的房子牆皮薄如紙,曬透了,熱得人在屋子根本待不住,只能在外溜達。當夜遊神。那麼,多半是溜達到龍龍媽的烤肉攤子上去。

龍龍媽的氣質和風格她真的更適合烤肉攤。龍龍媽身上自帶一股潑辣的勁兒,那就是個烤肉爐子啊。

常去龍龍媽烤肉攤的還有村裡的一隻白貓。應該是野貓吧。只要龍龍媽一出攤子,它按時按點地來了,撒嬌賣萌要肉吃。龍龍媽就從烤肉簽子上捋一把生肉喂它。龍龍爸說,你對貓,比對我好!

一來二去,這貓就成了龍龍媽的貓了。養得又白又胖。

龍龍媽給這隻貓起名叫「咪咪」,龍龍爸就笑話她:貓就是咪咪,咪咪就是貓,你起的這個名字等於沒起。

龍龍媽讓我和張大器給貓起個名字,她覺得我倆有文化,都戴了眼鏡坨坨呢。

我說:要不,就叫李白吧。

龍龍媽拍手:李白好,李白我知道嘛。「李白乘舟將欲行,忽聞岸上踏歌聲」。還有「床前明月光」——對了,叫白我知道,是個白貓。為啥姓李呢?咋不姓張姓王?

我說:孫悟空為啥姓孫?

龍龍媽:我的娘娘呀,把人問住了,不知道嘛。

我解釋說:猴猻嘛,所以姓孫。狸貓嘛,所以姓李。

龍龍媽想了想,然後就豎起了大拇指,誇我:兄弟,你真是個大學生!

我羞愧了。我是自考大專文憑。張大器才是正兒八經的大學生哩。

此後,那隻貓就叫李白了。每次去吃烤肉,我一喊李白,李白就應一聲,跑到我腳底下,露出肚皮,讓我撓它,跟我一點也不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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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張大器偷偷摸摸地脫單了。張大器和女朋友出去玩兒,老叫我一起去。我做了幾次電燈泡,覺得怪沒意思的!他再叫我,我就不太去了。晚上就會一個人去吃烤肉。就是那段時間,我和龍龍媽建立了深厚的友誼。我不知道用「友誼」這個詞是否恰當。姑且用吧。

我一個人吃肉的時候,要一瓶啤酒自斟自飲,蠻孤寂的。龍龍他媽說要給我介紹對象,說了幾次,像真的一樣,但終未實現。

龍龍媽坐鎮烤肉爐子,其實我和龍龍爸聊天的機會更多。龍龍爸不喝酒,酒精過敏。但是有時候不忙的時候會過來陪我坐坐。提一瓶冰峰汽水,和我的九度啤酒碰一下。

和龍龍爸瞎聊,他告訴我,龍龍媽差一點就會成為一個醫生。

我:醫生?

龍龍爸咽了一口冰峰,鄭重地點點頭。

龍龍爸說,龍龍媽當年上的是衛校,學的臨床醫學。龍龍媽的爺爺是當地的一個赤腳醫生,開診所的,這個診所說好了是要傳給龍龍媽的,只等龍龍媽畢業。結果,龍龍媽的一個堂弟後來鬧著要學醫哩……孫子畢竟比孫女親,結果就是診所給了龍龍媽這個堂弟了。龍龍媽氣性大,跑到西安打工去了,就在一家理髮店做小工……

說到這裡,龍龍爸嘿嘿一笑:我當時也在那個理髮店當學徒。晚上睡覺,老闆兩口子在裡間,我和你嫂子就在店裡的沙發上湊合。店裡倆沙發,一長一短。我睡短沙發,讓她睡長沙發。那時候確實年輕。結果,半晚上,迷迷糊糊地,迷迷糊糊地……

我問:迷迷糊糊地怎麼了?

龍龍爸卻不說了,咬著冰峰的吸管嘿嘿嘿地笑。

後來問龍龍媽學醫這回事,龍龍媽承認確實讀過衛校,現在還會給人扎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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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人呀,在世上討生活就要有手藝,開診所也好,開理髮店也好,擺烤肉攤子也好,都是靠手藝。有手藝,就餓不死人。張大器會講課,那也是手藝。哦,對了,你們單位是幹啥的?你會啥手藝?

我:嗨,我會吹牛皮。

龍龍媽:我的娘娘呀,吹牛皮也是手藝啊。牛皮吹得美,都能日弄鬼。

我說:好的,我會努力的。

白居易說得好:彩雲易散玻璃脆。龍龍媽的生意正紅火的時候,出事了。

城中村天高皇帝遠,擺攤子做生意,不用看工商稅務的臉色,但是得給村上按月交錢,叫做「經營費」。那個夏天,村裡出現了特殊情況,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只是大概知道村子裡不知為何居然出現了兩套領導班子。你不服我,我不服你,都說對方是假冒的非法的。然後兩個班子都派人去收各個商戶的經營費。然後情況就亂了,老實巴交的商戶,特別是南方來的那些外地商戶,怕惹事,兩邊都交了。還有一些商戶是看人下菜,哪邊來收錢的氣勢強硬就交哪邊。還有一些商戶索性兩邊都不交了。

龍龍媽就是屬於兩邊都不交。她想著,國無二君,村無二村長,先不交,等這兩派爭鬥個輸贏出來再說。不然交錯了吃虧的是自己,錢又不是風刮來的,又不是中彩票得來的,是老娘一個簽子一個簽子煙燻火燎烤出來的,不容易啊。

兩個村班子恨得牙痒痒,此時心意相通了:要個錢這麼作難的,不立威你們還當我們這是過家家呢。敬酒不吃吃罰酒。好辦,找個典型出來殺雞儆猴。

也不知道是聯合出手還是單獨行動,結果都一樣,龍龍媽的攤子被砸了。

被砸那晚,我不在場。是幾個月後和房東打麻將的時候才聽說的。

據說,來了十幾個人,全部光膀子,戴白手套。過來見桌子就掀,見酒瓶子就往地上摔。吃烤肉的人都嚇跑了。龍龍媽打電話報警,手機被摔了,頭上還被用小板凳砸了個窟窿。龍龍爸也被追著打,拖鞋都跑丟了。龍龍媽一臉的血,拿了一把烤肉簽子,一邊嚎,一邊要戳人……

後來在賽格電腦城修電腦。遇到一個夥計,恰好他在幸福村住的房間,樓下就是龍龍媽的烤肉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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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他目睹的情形是:那群閒人來砸攤子,龍龍爸攔住不讓砸,就讓人打了。這群閒人都是雇來的,一晚上五十塊錢的活兒外帶一頓燒烤那種,所以也就划不來出大力,恐嚇為主,暴力不足,把龍龍爸也沒有傷筋動骨。龍龍媽卻急了,拿小板凳砸了自己的頭。血嘩啦就下來了。頓時就成了個血人。那些閒人一看見血了,也就散了。幾分鐘後,警車來了……

不知哪個版本更接近真實。結局只有一個:龍龍媽的生意做不下去了,從那天起這家人也不知所終了。

後來,我還在村裡見過李白,它在一個配鑰匙的小店的屋頂上臥著,已經徹底淪落成了野貓。灰頭土臉,不白啦。我喊它,它似乎不認識我,瞅也不瞅我一眼,跑過屋頂的石棉瓦,竄上一棵泡桐樹,溜走了。

再後來,這個幸福村也要拆了。一夜之間,滿村的牆上畫滿了粗暴的「拆」字。幸福村裡的房東從裡面看到了一個「財」字,因為有巨額拆遷款。我們這些房客從中則看到了一個「慘」字,因為沒有棲身之地。

幸福村也不幸福了啊。

那幾天,我的腦海里就老是迴旋著一首香港老電視劇的插曲「太平山下不太平,亂世風雲亂世情。似水年華如一夢,歷盡滄桑苦飄零……」

心理壓力很大。我和張大器商量,還是買房吧,不然到時候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就這樣,我們開始各處看樓盤。貴也沒辦法,一咬牙,稀里糊塗就買了,做了房奴。我是在長安區的大學城買的房。張大器在西影路買了房。我們這對小夥伴離開了幸福村,就散了。

我在大學城又打了幾年光棍,頻繁相親,積累了些許經驗,然後就成功騙了個妹子結婚了。婚後搬家到了含光路,住在了我媳婦單位分的房子。

有一天,我和我媳婦逛,逛到吉祥路小學門口。這時候就有人拍我肩膀,還大喝一聲「兄弟」。

我虎軀一震。猛回頭。龍龍媽!

嗨,這些年多去了,她就沒有變。還是那麼胖,那麼矮,那麼鄉土氣息。這時候她真真正正五十來歲了。五十歲的臉對應到了五十歲的年齡。

她語速很快,三言兩語交代了自己這十來年的經歷。

去過新疆,批發過葡萄乾、無花果乾。在一家涉外勞務輸出機構干過,招到人就可以提成……如今她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套房子,添架子床,添桌子椅子,拾掇一下,就開了個「小飯桌」。負責十幾個小學生的接送、就餐、午睡。忙忙碌碌,收入還是不錯的。

我問龍龍爸呢?回答是在深圳接送孫子上幼兒園。今年輪公婆家出一個人,明年就輪到娘家出一個人。是輪換制。

我這才意識到,龍龍都成人了,小蝦米都當爸爸了。心裡有了感嘆。

龍龍媽接著說:龍龍和他同學在深圳合夥開了個牙科診所,忙日塌了。不知怎麼的,我的鼻子都酸了。我說:啊,是醫生啊,好啊,真好,真好。

龍龍媽:好,老話說得好,過來了都是好年景。

她問了一些我的情況,也問了張大器的。我答了。

龍龍媽悄悄拉住我的袖子,壓低聲音,對我說:我的娘娘呀,你這媳婦咋這麼心疼的?眼窩大得,鼻子棱得,眼雜毛長得都能夾住蒼蠅。張大器和那個女娃結婚了吧,沒有換對象吧——哎呀,你咋還不要娃。有娃了,上學了,我給你接送啊,不要錢的。

那個音量其實是故意讓我媳婦能聽到的。我媳婦聽見了,就偷偷笑。後來「眼雜毛長得都能夾住蒼蠅」成了金句,被我媳婦模仿了大半年,笑了大半年。

看著龍龍媽拉著我絮絮叨叨,那一刻,我覺得龍龍媽像我老家的某個親戚里的妗子或嬸子。真的是那個感覺。

說話間,我發現龍龍媽的額頭隱隱有傷疤。不知道是不是在幸福村用小板凳留下的紀念?

臨走時,她讓我給張大器捎話,想理髮,找她去,電推子還在,理髮手藝還沒丟。

我點點頭,笑了,我沒有告訴她,我們的張大器已經不需要理髮了。因為張大器人到中年後,憂國憂民,發量遽減,現在和孟非、徐崢、葛優、張衛健這些優質男神同一個髮型嘍。

我還忘記告訴龍龍媽了,我如今真的養了一隻貓,是一隻藍眼睛白毛的銀點,名字也叫李白。

作者:蟠桃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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