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J、椰子鞋,和那些關於潮鞋的故事

2019-07-29     正午故事



文 | 楊語

球鞋改變了袁福盛的命運。

那是2004年,NBA的傳奇「飛人」麥可·喬丹第一次來到中國,所到之處,都被狂熱的粉絲包圍。球迷們到處傳說著喬丹的故事,追捧與他相關的商品,就在這次旅行,喬丹把以他命名的球鞋Air Jordan系列(以下簡稱AJ)帶進了中國。隨之而來的,還有耐克其它系列的籃球鞋。

到第二年,袁福盛在天津塘沽六中的同學裡,90%的男生,50%的女生,都追起了球鞋,他說。學生們天天穿著校服,鞋子是唯一能體現個性和購買力的。袁福盛看中了一款白紫配色的耐克2K5,很多學長穿著這雙鞋,他覺得好看。2005年春節,他說服媽媽,一起去了耐克專櫃,當時2K5的發售價是1249,打完折900多元。而當時天津的房價才每平方4000多元。媽媽同意了。可是,這款鞋只有45碼的,袁福盛的腳是42碼。店員說,沒事,你才初一,明年再長長就能穿了。袁福盛就這麼把那雙鞋買回家。

袁福盛一直沒能穿上那雙45碼的2K5。他成年後穿的鞋是44碼。那成了他收藏的第一雙鞋子。

球鞋收藏家們大多有些籃球運動員的氣質。袁福盛沒有,他身高一米七五左右,有點胖,看起來不常運動,腳上的鞋卻很專業。他不熱愛籃球,只喜歡鞋子。

看NBA,看世界盃,他注意的是畫面中一閃而過的球鞋。然後到球鞋雜誌和國外網站找那些鞋的資料,看看工藝,看看設計。能買到的,就買回來。他的成績不錯,父母把球鞋當作獎勵。初中三年,他買了三十五雙鞋子,穿過的只有七、八雙。這是球鞋收藏的常態。球鞋雜誌《SIZE》上,刊登了噴泡球鞋收藏家閆宇的採訪:「球鞋,你不穿它會哭,但我願意為它拭淚。」袁福盛認同這話,把閆宇當偶像,開始了自己的球鞋收藏。

上了高中,袁福盛的成績優勢沒有了,他只好自己想辦法掙錢買鞋。他省下午飯錢,跟學校邊上的鞋店老闆達成協議,帶同學來買鞋,自己拿提成,同時還倒賣球鞋品牌的周邊產品。有時,他在貼吧上談好一批800元的貨,先付300元,剩下的錢等貨賣完再補上。第二天放學,他拿著一沓幾十元面值的鈔票到銀行匯款。業務員看看他,把錢退回去,以為他上了詐騙犯的當。

就這麼過了三年,他高考分數勉強過了一本線,考到內蒙古讀大學。2012年,袁福盛在上大二。那時潮鞋文化已經在北上廣和天津這樣的一、二線城市興起。每到發售日,年輕人和黃牛就早早地到商場門口排隊。但是同樣的鞋款,在內蒙古卻無人問津,甚至要打折出售。袁福盛很快和內蒙古的耐克店員混熟了,幫他們把這些無人問津的鞋銷往天津和北京。儘管在袁福盛熟悉的收藏圈子裡,AJ鞋處於鄙視鏈下游,他們喜歡特殊材質的鞋子,比如噴泡(一種利用一次性成型發泡材料製作的鞋子),但在當時,AJ鞋每雙能有幾百到一千的利潤,2013年發售的AJ11伽馬藍配色,每雙的毛利潤能達到1500到1600元。一年下來,袁福盛靠倒賣球鞋掙了一百多萬。

解決了資金問題,袁福盛收藏的鞋子越來越多。在他天津的父母家,七、八百雙鞋子堆滿了一百三十平方米的房子。實在放不下,袁福盛把貴重的鞋子都放到吉林一個朋友的商鋪里,做了間球鞋博物館。

西安的一次鞋展上,袁福盛帶著他收藏的Sample鞋參展。攝影:楊語


2014年,袁福盛收藏的摩卡泡球鞋

2014年,袁福盛收藏的球鞋



老鄧的球鞋店在北京鼓樓東大街。他的臉和眼睛都圓圓的,衣著和髮型都很簡練,眼神冷靜而敏銳。店裡放著鼓點強勁的音樂,店員們穿著嘻哈風格衣服四處走動,如果不是因為腳上的鞋,他多少會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老鄧出生於1980年代,原本是個木匠,在北京打零工,做裝修師傅。2008年,北京所有工地都停工了,他就到鼓樓東大街擺地攤,賣拖鞋、豆豆鞋和帆布鞋,銷量不錯。幾年後,他和朋友租了一間16平方米的店鋪。這家小店鋪就是如今被網友稱為北京「AJ聖地「的「穿行體育」的前身。

2012年,二級球鞋市場開始增長。每天都有人走進老鄧的店裡問,你們有AJ嗎?那時候老鄧的鞋店裡擺滿Vans,匡威,還有國產帆布鞋,他還不知道AJ是什麼。

當時,AJ鞋的發售量少,每個月只有一款,有時甚至兩個月才有一款。想穿AJ的人卻多起來。老鄧開始去找貨源,找在商場排隊的黃牛,找耐克的「內部人士」,或是像袁福盛這樣有辦法的人。他進到一些貨,竟然全買了出去,每雙鞋利潤有百分之十幾。那是他事業的起點。

AJ的價格漲勢快,老鄧有時想把貨捂一陣,也捂不住。他的資金少,貨量小,顧客要買,他也不可能總說沒有。好在這些鞋的價格從沒掉過,也沒有滯銷的,「沒有一雙鞋是賠錢的,這好日子只有那兩年有」。在他的觀察中,70年代末和80年代出生的上班族占了顧客的一半,剩下的一半,則是北京當地的中學生。這些顧客並不太在意鞋的型號、歷史,只是覺得好看,就買下來。

店開了一年多,老鄧也把自己的帆布鞋換成AJ。

和球鞋消費一起興起的還有網購。老鄧開了一家網店。三個月後,就受不了了。網上的顧客說話太冰冷,有些還暴戾,有了問題要解決起來也麻煩。老鄧最討厭的是「藝術家」,「有可能他很邋遢,什麼都不是,但是好不容易攢了一兩千塊錢買了一雙鞋,就恨不得這是一個工藝品」,希望它完美無瑕。曾有一位顧客收到貨後,發現一隻鞋的鞋帶比另一隻長了1.5厘米,要求他從另一雙鞋上解一副鞋帶給自己寄換。老鄧讓這個顧客退了鞋,自己也關掉淘寶店,專心做實體商店。

那時候,收藏球鞋的顧客也多了起來。他們來買鞋,就跟老鄧聊球鞋的做工,歷史,每一代AJ鞋背後喬丹的故事。老鄧聽多了,再到網上看看資料,也成了個專家,也跟這些顧客成了朋友。

2014年,老鄧發現,他的顧客人數增加了大約50%。他們到店裡問,「這個就是AJ嗎?」老鄧就用前兩年學到的知識,給他們講喬丹和AJ的故事。客流量大,球鞋價格漲得也快,有些托國外買手買的鞋,還沒運到,價格已經漲了好幾百。

也是在2014年,在網絡上買賣球鞋的「散戶」多起來。當時,人人網、新浪微博和虎撲論壇上,對球鞋的討論日漸熱烈。逐漸地,對有些人來說,論壇也成了交易平台。Aiider就是如此。

Aiider1996年出生於北京。他和袁福盛一樣,初中時喜歡上了球鞋。當時,同學們競相在鞋上展現個性,籃球隊的隊友們訓練時穿著NBA海報上的球鞋。這已經成了潮流,他和隊員們頻繁買鞋,和耐克同步,不斷更新換代。排隊買鞋也是球友們的周末集體活動之一。

一開始,Aiider買鞋只是為了打球。上了高中,他明白自己沒法成為職業球員了,他的身高只有一米六幾。但他依然喜歡買鞋。在現場,他看到除了發燒友和黃牛,還有不少人,看起來對球鞋沒什麼興趣,在現場買到鞋,轉身就賣給了鞋販子。Aiider意識到,這個愛好也能帶來一些零花錢。有時上午排隊買到的鞋子,中午拍個照,下午就能在論壇上賣出去。排隊買鞋成了他的業餘愛好之一。即使他不需要鞋子,也會跟著朋友去排隊,享受一把在現場買到鞋的成就感。有時把鞋子買回來放了幾天,忽然又不喜歡了,就掛在網上賣出去。

小平是一家專門賣球鞋的淘寶店主。2013年,他在龍柒網舉辦的第一個全國範圍的鞋展上,認識了一位在美國的鞋友。鞋友所在的城市,就像2012年的內蒙古一樣,沒人買AJ鞋。他們約定,鞋友買下來寄到中國,小平在虎撲上賣出去。每雙鞋有兩百多到三百元的利潤。他說,很懷念2015年之前虎撲論壇上的氛圍。那時候虎撲的網友大都約好了在線下交易,如果有人發貼請求鑑定,不到三分鐘就有人回復,獲得的回報是虎撲幣。很有些友情相助的意思,而沒有太多利益的糾葛。

Aiider和當時的小平這樣的人被稱為球鞋二級市場裡的散戶。在當時,他們對球鞋二級市場的價格沒有多少影響。同老鄧這樣的私人店鋪比起來,散戶之間的交易量並不大。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毒APP和NICE的出現。

穿行體育店內照片


老鄧

2014年,老鄧和小平都在湖水綠的AJ11上跌了第一個跟頭。

小平的生意越做越大,開了一家淘寶店。AJ11湖水綠剛發售時,在發售價上加價三百都進不到貨。鞋友從美國寄來了鞋,但是還沒靠岸,價格就低得比打完折的美國行貨還低。分析其中的原因,小平認為,是因為國內發貨量變大了。像小平一樣從美國進貨的人也多了,總量大幅增加,所以價格跌了。而等美國的貨運進來,已經過了三個月。之前進貨的商家需要資金周轉,便低價出售。等美國的貨到了,商家們只好繼續降價拋售。

老鄧在北京用每雙1700元的價格進了一百雙湖水綠,他以為,市場價一定會漲到兩千以上。但是價格一直掉,跌破一千時,還剩二十雙。這二十雙被打上888元的價簽,賣到現在,還剩一雙。這雙鞋,幾乎讓90%的二級商家都栽了跟頭。

從這雙鞋起,球鞋不再是一個穩賺不賠的生意。它逐漸變得有些像股票,需要判斷價格走勢,判斷何時抄底。他最成功的抄底案例是2015年發售的AJ1風水配色。這款鞋的發售價是一千多人民幣,沒多久價格低到800,他到折扣店裡掃貨,再沒多久,價格跌到600,他又掃了一批。一年後,這款鞋的價格漲到3000元上下。

大約也是從2014年開始,耐克加大了AJ系列球鞋的發貨量,發售新鞋的頻率不再是一兩個月一雙,逐漸變成一周一雙。「品牌方要開始賺錢了,之前打文化打打名氣,已經把市場吊起來了,現在火的時候,他肯定要加大發貨量來賺錢。」老鄧說。

品牌商發售的鞋款多了,老鄧原本不到二十平米的小店面擺不下了。那年的鼓樓東大街,像這樣的鞋店有14家。出於生存考慮,也因為隨著發貨量逐年上漲的銷售額,他投資了將近三百萬,在同一條街租下一間兩百多平方的鋪面,開了家全國最大的私人球鞋商店,「穿行體育」。

新店開業,顧客群體也變了。來店裡消費的不止是愛好球鞋的中學生和青年白領。阿迪達斯的「椰子」系列上市後,就像給球鞋市場打了一劑強心針,40歲、50歲的中年人也成了球鞋的消費群體。「因為『椰子』真的很軟,穿起來很舒服,這些俗話講的成功人士也有能力消費。」老鄧說。球鞋的消費群體就這麼涵蓋了從十幾歲的初中生,到五十歲上下的中年人的群體,當然,是男性居多。他們走到老鄧的店裡,穿紀梵希的T恤,背MCM的背包,來買一雙椰子350或者off-White。沒有人再和他聊AJ的文化和配色,或者喬丹的故事。他們在意的,是綜藝明星和時尚博主的穿搭。

球鞋市場的迅速成長,很快吸引到了資本的注意。和「穿行體育」同時出現的,還有虎撲論壇上專事球鞋鑑定的用戶,以及美國的球鞋交易平台Stock X。每款鞋的實時價格變動,每天交易頻次和交易高峰期,以及交易動態價格圖表,甚至某些用戶的收藏數量,球鞋資產,都可以在上面看到。球鞋交易變得越來越像股票交易。虎撲論壇將自己的球鞋鑑定優勢轉移到其投資的「毒app」上。

2017年8月,主打「球鞋鑑定」的毒app上線。它和「NICE」、「有貨UFO」兩個球鞋交易平台一起,把中國的二級球鞋交易市場,變成了炙手可熱的投資領域。

在有二十年球鞋收藏經驗、從事金融行業的球鞋視頻博主zettanranc看來,這些新興的球鞋交易平台是如今球鞋二級市場泡沫的始作俑者。他們為球鞋交易提供了便利,但他們的手續費,以及強制使用順豐快遞,都提高了二級市場中球鞋的價格。何況,這些平台還同時扮演著行情信息報價員和交易市場的角色。在平台上,有些鞋被提前高價預售,還有的鞋在對倒交易下,價格不斷攀升。「和淘寶刷單一個道理「,他說。只是淘寶作為第三方平台,還會監管商戶。但在這些球鞋交易平台上,運動員卻自己當起了裁判。

2018年12月底發售的Yeezy 350 V2「滿天星」,阿迪達斯的全球發售量是兩萬雙,而在毒APP上,這款鞋的成交量達到了兩萬兩千雙。隨著交易量上漲,這款鞋的價格也從發售價的一千多元,上漲到毒APP上的將近一萬元。

老鄧認為,這些新型的球鞋交易平台像是球鞋市場泡沫的催化劑。過去,黃牛或者「內部人士」只能把鞋賣給他們這些二級市場的商戶。像Aiider和錢錦這樣的散戶雖然也在閒魚或者論壇上買賣球鞋,但無法對二級市場的價格造成太大影響。老鄧即使想捂貨,也要承擔資金壓力和客戶流失的風險。他認為,現在大家在罵的」鞋販子「,出於對自己長遠生意的考慮,實際在維護二級市場的健康。

小平則認為,新型的交易平台,降低了道德壓力。在他剛開淘寶店的那兩年,全國二級球鞋商販的微信群,只有三、四個。如果有人被曝光漲價後不發貨,「這個人的人品在這擺著」,不會再有人同他做生意了。但在毒APP上,賣家只需要交68元的保證金。「這68塊錢就是原則底線。」小平說。鞋子漲價後不發貨,或者鞋子降價後退貨,也就虧損這68元而已。因此在毒APP上,時不時爆出賣家虛假髮貨的消息。

「這些散戶,他可以捂著,不在乎顧客。不像我們要去拉顧客。總說沒有,顧客就不來你這裡買了。」老鄧說。

而「散戶」青椒感到,鞋販子實在太多了,多得他自己也成了鞋販子。原先他買鞋子只是為了打球和收藏。他在網站上抽籤,怎麼都抽不中。「不知道是不是那些鞋販子,造了什么小機器人,把我們這些散戶都擱門外了。」他說。要賣到心儀的鞋子,就只能加價從二級市場買。

但在zettanranc看來,「鞋販子」無非也就是資金量大一些的「散戶」而已。在現在二級球鞋市場的泡沫里,他們的作用並不大。「二級市場不過是擊鼓傳花的地方,決定一雙鞋的,是品牌商的發售量,和需求方的增量資金」,他說,「供給側是由品牌商的發售量來決定,需求側由這雙鞋的故事感來決定。故事感再強的鞋,品牌商超大貨量發售,價格也炒不起來,而且一定會打折。故事感再差的鞋,品牌商傳播一下,量控一下,價格也能很高。」

偶爾,青椒也在網上搶到排號的時候。上個月,他去阿迪達斯的專賣店排隊買椰子350。一個周六,從南五環開車四十公里到順義,上午七點到了專賣店門口,前面已經排了很多人。第一個人甚至是昨天下午五點到的,搭了個帳篷在這裡過夜。這雙鞋他不準備收藏,也不準備穿,只是既然在網上搶到了排隊號,儘管排到了也沒有適合自己的碼數,但是,為什麼不趁此賺筆外快呢?有了這筆錢,就可以買那些自己喜歡的鞋,那些抽籤抽不中的鞋,或者在二級市場裡買雙適合自己碼數的鞋。

最後他把那雙椰子加價1700元,在毒APP上賣了出去。賣完後他又想想,為這個花了一上午的時間,真是不值得。

球鞋市場的價格變動,讓玩家們津津樂道的球鞋歷史、設計、文化都不再重要,品牌商煞費苦心營銷出來的故事仿佛也只是一些託詞。如果收藏的鞋子價格不漲,就像得不到認可似的。青椒感覺,收藏鞋子越來越沒意思了。即便是現在新出的鞋子,也不過是老款的復刻,或者換個配色,再或者,弄個聯名款的噱頭,「五花八門,都是營銷手段」,他說。

Aiider高中畢業之後,進了一家球鞋雜誌。他不再著迷於現場排隊買到鞋的成就感。線上交易平台確實很方便,儘管他的朋友也碰到過拍下球鞋,對方不發貨的事。但他不再像過去那樣倒賣鞋子。連著幾年,他在球鞋雜誌里,看不同鞋款的「故事」,感到厭煩。「球鞋不過就是一穿的東西,」他說,「別的都是營銷手段。」高中時,有款鞋特別流行,據說是某公司的高管來中國考察,看到中國人穿拖鞋或者登山鞋在水泥地上打球,專門為中國人設計的透氣而耐磨的籃球鞋。他現在想想,這實在是扯淡。

還有一款球鞋,發售時的價格大約七百元。廣告上說,要讓窮孩子也穿得起籃球鞋。諷刺的是,現在這款球鞋漲到了1299元。

「其實貼近了看,這些故事反而跟你越來越沒關係。「他說。

袁福盛的收藏之路越走越遠。他先集齊了一套從AJ1到AJ23的元年鞋款。這是飛人喬丹退役前耐克公司為他設計的23款鞋,展現了籃球鞋發展最初的歷史。AJ1「禁穿」被認為是世界上第一雙籃球鞋,如今已經出了800多種不同配色的鞋款。袁福盛集齊這23雙鞋,只是出於對球鞋歷史的尊重。他最得意的收藏,是那些從耐克工廠里流傳出來的樣品鞋,被稱為Sample。它們往往與最後發售的鞋子有細微的細節差異,體現著設計師在設計鞋子時的思路變化,也是一個球鞋收藏家的實力證明。2010年之前,在他常去的論壇上,討論的是球鞋的工藝,歷史,產區,設計師。就像現在的咖啡愛好者談論咖啡豆。

袁福盛集齊了一套從AJ1到AJ23的元年鞋款。這是飛人喬丹在退役前耐克公司為他設計的23款鞋,展現了籃球鞋發展最初的歷史。


在內蒙古賺的100多萬元,被袁福盛用來投資開了兩家咖啡館,都投資失敗了。錢來得快,去得也快。但鞋還是照買不誤。為了一雙限量版的LookSee Sample鞋,他可以花上一萬美金。這給他在球鞋收藏圈帶來了名氣,也帶來了債務。這些鞋擺到鞋展上,主打球鞋的網紅站在前面直播,說不出個所以然,卻不停地有人留言送禮物。

袁福盛認為,「中國沒有球鞋文化,只有追星的文化。」很多人不關注聯名、配色、符號背後的文化含義,只知道某些聯名款。比如今年1000多元發售的AJ1倒鉤,現在二級球鞋市場的售價大約一萬元。他認為「那就是一雙普通的聯名款球鞋」,而耐克上個月發售,擁有無線充電和自動繫鞋帶功能的Adapt BB,「耐克潛心研發十幾年的東西,卻沒人關注。」

對球鞋,袁福盛又愛又恨。如果不是球鞋,他想,現在自己或許會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有穩定的收入,像別的天津人一樣。咖啡店關了之後,他繼續做球鞋生意,受僱於一家國外的球鞋洗護品牌,提供球鞋和關於球鞋的知識講解。前陣子,他收到一筆投資,做自己的球鞋節目。他在節目裡拿出自己收藏的樣品鞋,講它的來歷和工藝。

「太專業了,聽不懂。」底下的留言說。

—— 完 ——

題圖為2014年,袁福盛在吉林的球鞋博物館。本文圖片除註明外均由受訪者提供。

應受訪者要求,「小平」為化名。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tw/jOgkRGwB8g2yegNDJwoV.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