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系散文」食在北京

2023-02-21     新訊速遞

原標題:「菜系散文」食在北京

文/翟傳海

以美食而論,北京人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本土京菜皇家風範,滿漢全席舉世無雙,八大菜系各領風騷,全球美食精彩紛呈。美食家公認食在廣州,我更推崇北京。

上世紀八十年代末,去瀋陽讀書路過北京,總要在北蜂窩路大舅家住幾天。大舅年輕時挖煤,跟著挖煤大軍來到了北京門頭溝煤礦,一挖就是一輩子,戶口落在了北京,一大家子都是北京人了。大妗子好客,每次我來都熱情款待,一大早出去買菜,回來後忙忙碌碌,晚上便是一頓全家聚會的盛宴。打那時我就見識了北京人的家常菜:紅燒大黃魚、醬肘子、花生拌芹菜段、京醬肉絲等。

大學快畢業時,家裡給的零花錢漸漸多了些,自己偶爾會約上北京的同學去搜尋北京小吃,猶記東單夜市:滷煮火燒、烤串、炸蠍子、炸醬麵、蜂蜜酸奶,從街頭吃到街尾。參加工作後,來北京的次數更多了,公務宴請、同學聚會,吃飯是最重要的社交形式,於是從烤鴨、涮羊肉、羊蠍子、芥末鴨掌、麻豆腐等反覆吃了很多遍,夜間簋街的小龍蝦,是頻率最高的去處,全國各地、世界各國的美食也有幸嘗遍。我對北京美食的認識經歷了三個階段,從家常到民間,從民間到殿堂,從殿堂回歸民間。

北京美食種類繁多,有幾塊錢一份的小吃,如:驢打滾、豌豆黃、炒餅、炒疙瘩;有成功逆襲的範例:青年公社、城南香。有來自五湖四海的佳肴,比如:八合里潮汕牛肉火鍋、徽商故里徽菜館、洞庭湖魚館、晉陽飯莊等。更有世界各地的珍饈:老莫餐廳的俄餐、賈梅士餐廳的葡國菜、莫勞龍璽餐廳的比利時餐……這些來自外省、外國的餐食,做得都十分正宗,滿足著各色人等挑剔的味蕾!

北京本土小吃特色鮮明,無不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爆肚,蘸著麻醬,就著小二(鍋頭),一口肚、一口酒,美滋滋的;滷煮火燒,幾樣下水、鹵干、麵餅、算汁、腐乳汁,熱乎乎的一碗下去,立刻滿頭大汗,十分的滿足;炒肝,竟然不是炒出來的,豬肝、小腸、醬汁勾芡、算沫,可謂肝香腸肥,喝炒肝不用勺,手端碗轉圈,邊轉邊吸溜,簡直是一道風景!炸醬麵是接受度最高的小吃了,總覺得北京的炸醬是苦的,醬里的瘦肉又老又柴,拌面後依然香味十足,方磚廠炸醬麵已經連續三年被米其林推薦了,人滿為患,生意火爆;最奇妙的是炸灌腸,壓根就是道素食,裡面沒半點葷腥,因最初用豬大腸里的油炸制而成,鹽水算汁趁熱蘸吃;最有爭議的是豆汁兒,酸、餿味混合,外地人很難適應,一旦適應了愛得不行。有個上海人,在北京的小店裡要了碗豆汁兒,一口下去,立刻吐了出來,朝老闆招招手:老闆,你這個豆漿不好賣啦!餿掉啦!這老闆是個有個性的人,回懟:賣的就是這個餿味!

烤鴨、涮羊肉是北京菜的代表,北京人對鴨子有一種天然的感情,就算是現點現烤,北京人也有耐性等著酥脆的鴨皮端上桌,慢條斯理的扯張薄餅,鴨皮蘸醬,卷上蔥絲、黃瓜絲,完美組合;涮羊肉改變了很多人對羊肉的偏見,尤其是怕羊膻的人,吃起涮羊肉來絲毫不落下風。有錢人多叫上幾盤肉,一筷子下去半盤肉,撈起來風捲殘雲;寒酸點的弄一盤肉,一片一片的涮出來,也怡然自得。儘管全聚德、東來順已失去王者地位,但兩家餐飲巨頭給北京的貢獻不可估量,去過北京沒吃過這兩家的屈指可數。我的最愛是北京羊蠍子,滿滿的一鍋羊脊骨,手抓猛啃,肉啃完,吸骨髓,無比的享受!2006年在人民大學讀研,隔三差五的約幾個同學去西門老誠一鍋整頓羊蠍子,後來羊蠍子成了同學聚會的標準餐,那種大快朵頤的場景尤為難忘!再後來去北京,朋友們總是安排去八先生,環境要好些,味道也正宗,可我還是懷念老誠一鍋!

因為是首都,各省、市、縣在北京都設過辦事機構,多以賓館、招待所形式出現,從來都不缺各地正宗的地方美食,北京菜吸收了地方菜的精華,博採眾長,融合兼香。這一點任何城市都無法比擬。你可以吃到偏遠山區的紅菇、天涯海角的文昌雞,也能品嘗到北歐挪威的三文魚以及充滿東南亞風情的咖喱飯,南美巴西烤肉曾經風靡一時,與韓國沙拉波爾攜手流行數年。

我參加的消費紀錄發生在1999年,我出差北京,剛好火車上碰到合肥的好朋友老張。老張是做地產的,合肥好幾個高檔小區都是他開發的,富得流油,經常無端跑到北上廣,饕餮大餐,他的理由是長見識。聽說北京開了一家高檔粵菜,比順峰還拽,這次特意來開眼界的,盛情邀請我參加。第二天中午時分,他北京的朋友把我們5個人帶到國貿樓下一個不太起眼的飯莊,進門跟大堂經理喊了句:工作餐。剛坐下幾分鐘,菜就全部端上餐桌:燕窩湯、鮑魚、清蒸蘇梅魚、芥蘭牛肉、香酥雞,一瓶長城干紅。老張三口兩口就把燕窩湯喝完了,看看服務員沒有繼續上菜的意思,嘀咕了一句:就這幾個菜?平生第一次吃鮑魚,位菜,刀叉侍候,手起刀落,也是幾口就乾沒了,香酥雞、芥蘭牛肉完全是港式大路菜,沒啥亮點,倒是蘇梅魚很鮮、很嫩,咱也是第一次開這魚葷。快結束時,老張給助理使了個眼色,助理是明白人,出包廂買單。過了一會,助理在包廂門口朝我直招手,我起身走出包廂。助理說:老哥,您可帶錢啦?我說帶了10000,咋啦?他沮喪著臉說:錢沒帶夠!我問:總共多少錢?吧檯小姐遞過帳單:24500?!我反覆看了好幾遍,確實是這個金額,鮑魚2400元每頭,蘇梅魚3000元每斤,燕窩湯每位也是1000多元!我倆結完帳悄悄回到包廂,老張似乎沒吃過癮,問助理:多少錢?助理低聲說:兩萬多。老張張大了嘴:這幾個菜能要幾個錢?這是不是黑店?助理沮喪的都有點結巴了:太、太、太宰人啦!北京的朋友看出端倪,以為沒結掉帳,伸手掏出錢包遞過來說:這地方比較貴,刷我的卡。老張臉臊的通紅,死死按住朋友的手:我們結、我們結,我們來北京就是請您吃飯的,您能出席就是我的榮幸!出門的時候我留意了一下門頭:阿一鮑魚。後來得知阿一鮑魚全球僅開了三家,北京、澳門、墨爾本,主廚楊貫一是粵廚的扛把子,主攻干鮑。每隻鮑魚都來自日本深海的網鮑,泡發三天後用雞湯煨上一整天,吃的是品質、口感和功夫。

上個月送兒子去北京讀書,提前幾天到京,偏偏因為疫情又推遲開學,便領著兒子到處逛吃。他遺傳了我好吃的本性,怕他上學期間惦記吃食,就換著花樣,邊吃邊研究邊講解,對民間小吃的由來有了進一步的認識。到底是皇城根兒,很多小吃都有帝王餐食的影子,比如滷煮火燒,原本是宮廷里的蘇造肉演變而來,老百姓吃不起肉,用下水滷煮,味道別具一格。

中秋節聚會,一個北大的同學吃飯時講了「胡適一品鍋」的故事,1945年,胡適先生被國民政府任命為北大校長,一次他用「一品鍋」招待著名文學家梁實秋,梁實秋品嘗後,寫道:「一隻大鐵鍋,口徑差不多二尺,熱騰騰地端上來,裡面還在滾沸,一層雞、一層鴨、一層肉、一層油豆腐,點綴著一些蛋餃,緊底下是蘿蔔、青菜,味道好極」。可見,梁實秋的美食美文與徽菜有著極深的淵源。

於是,就想著退休後在北京找點事做,邊做事、邊做菜、邊寫文章,挖掘民間小吃的精髓,邀請文人騷客品酒賞菜,打造新一代的融合菜系,為首都的經濟繁榮做出積極的貢獻!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tw/fd96dab8f80cf26ac5a7fcfcb895db7d.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