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韓國，有錢有勢的人活得有多容易？
前段時間，韓國法務部長的女兒，被美國麻省理工學院（MIT）錄取。
這件事引起了軒然大波。
一個名為「Miju Moms」的帳號，在美國最大的請願網站上爆料這名女兒涉嫌學術、資料造假，就連論文都是花錢找人代筆的，要求MIT重新考慮其錄取事實。
一時間，請願書上有超過4萬人簽名，教育公平的問題被再次推向風口浪尖。
這場風波，也將一個「不起眼」的非洲國家出現在大眾視野——肯亞。
據稱其造假的論文，正出自肯亞人之手。
一個東亞已開發國家達官顯貴的後代，聘請東非落後國家的人幫忙寫學術論文……
這樣的組合，怎麼看都讓人覺得難以相信。
然而數據是實打實的：
肯亞的確承包了全球約50%的論文代寫業務。
這也不禁讓人好奇，這個東非國家，到底有什麼魔力？
「代寫之都」——內羅畢
如果你走在肯亞首都內羅畢的街頭，可能會在街邊看到這樣的廣告，上面用英語寫著：
「為學術論文、研究項目和研究提案提供各類寫作服務」。
多年的代寫經驗，使得這裡形成了一條價值上億英鎊的完備產業鏈。
英國BBC提供過一個數據：
平均每7個歐美大學生里，就有1個人曾找過論文代寫。
這個現象也擁有一個專有名詞描述：合約作弊。
通常合約作弊的流程是這樣的：
有需要的人在網絡上搜索「論文代寫」等關鍵詞，會出現相關的網站。
這些網站當然不會明說代寫，而是會採用「學術輔導」等字眼來混淆視聽。
但實際上，學生們只要付出相應的金錢，就可以通過這些網站買到各種相關的服務。
其中，大部分的槍手都來自非洲的肯亞。
他們十分專業，上到博士論文，下到高中作業，無論什麼學科，肯亞人都能代勞。
他們的業務範圍很廣，幾乎覆蓋所有說英語的國家。
並且不僅是常見的學科，即便是「神學」「考古學」這種即為冷門的學科，他們也能搞定。
只不過，有的時候「業務水平」太高了也有煩惱。
一個化名「威廉」的肯亞槍手，在接受記者採訪時就說過：
他在為一位來自美國的客戶撰寫論文時，曾被中途叫停過。
因為他寫的論文難度過高，不太符合這位美國學生的真實水平。
因此他不得不妥協，減少論文中的高端模型及算法，以匹配用戶需要。
還有一次，他幫一名學生寫作業，給他拿到了97分的好成績，卻引起了對方教授的懷疑。
因此，他不得不在以後的任務中，故意保留一些錯誤。
沒辦法，為了維繫客戶，像威廉這樣的槍手，會想辦法儘量滿足對方提出的各種要求，以獲得更多的工作機會。
威廉就有一個固定的客戶，對方不僅在他的幫助下拿到了碩士學位，更承諾自己的博士學位也和他繼續「簽約」。
接受採訪的肯亞「槍手」
可以說，如果沒有這些肯亞槍手，很多歐美學生可能無法順利畢業。
但有意思的是，論文代寫網站（即論文工廠）都會對這些槍手們對真實身份盡力隱瞞。
曾經有網站的主管，囑咐槍們說：
「如果客戶問起，要說自己是美國人或英國人， 不要讓他們知道你來自肯亞！」
為什麼是肯亞？
論文代寫問題，其實由來已久。
早些年，這個市場還被印度、肯亞、巴基斯坦和摩洛哥等多個國家瓜分。
但在2006年以後，肯亞的市場越做越大，逐漸變得「一枝獨秀」。
但為什麼是它呢？
印象里，非洲東部國家大多比較貧窮落後，實在無法和「先進」以及「高素質精英教育」扯上關係。
肯亞貧民窟
事實上，肯亞也的確很窮，人均GDP僅1700多美元。
不過，它卻有一個得天獨厚的條件，：
作為曾經的英屬殖民地，英語是肯亞的官方語言之一，這就給英文論文代寫業務提供了天然的土壤。
此外，肯亞的教育水平也是周邊所有國家中最好的，15-24歲的年輕人識字率高達87%左右。
也因此網友調侃道，肯亞仿佛現實中的「瓦坎達」。
不過，現實也是殘酷的。
雖然年輕人受到了很好的教育，但由於國家太窮了，學生畢業之後根本找不到工作。
根據當地2019年人口普查數據顯示：
18至34歲青年人口約1370萬，其中失業人口534萬人，失業率近39%。
世界銀行的報告也表示，肯亞在整個東非地區青年失業率是最高的。
肯亞的大學，每年產生約5萬畢業生；
而每個畢業生，平均需要5年才能找到工作。
真正的「畢業就失業」。
在這種情況下，做「論文槍手」成了很多人不得已而為之的謀生手段。
就如槍手威廉所說的：
「作為一個受過教育的人，你總不能去偷雞摸狗吧，你得靠自己的能力掙錢。」
他肯定不能自豪地告訴別人，自己的工作是幫人作弊。
但是，當時的情況，這是他唯一能做的工作。
他需要賺錢付房租，承擔生活。
而實際上，在窮苦的肯亞，能從事這個職業的，基本就是高收入人群了。
據報道，買論文的價格基本每頁20-50美金，除去網站和平台的抽成，槍手能拿25%以上。
只要夠勤奮，有固定的客戶，一個成熟的寫手，每個月甚至能賺2000美金左右，比普通人一年的收入還要高。
我們常說，「知識改變命運」。
對肯亞的年輕槍手們來說，他們似乎也同樣在「用知識改變命運」，只不過建立在「作弊」這種不光彩的事情上，仿佛讓這句話變得有些刺耳。
而有意思的是，因為客戶來自世界各地，有人來自小型的社區學院，也有人就讀於歐美名校常青藤……
肯亞的槍手們，在「做生意」的同時，還順便體驗了歐美的高等精英教育。
你很難評論說這是一種悲哀，還是幸運。
正如有些槍手所說的那樣：
「他們（客戶）獲得了名字和文憑，而我獲得了知識和經驗。」
打擊「合約作弊」
不過說到底，「合約作弊」作為一項灰色產業，不僅妨礙教育公平，也會造成很多危害和隱患。
對此，歐美國家採取過相當多的措施對其進行打擊。
比如在法條中明確「論文買賣」行為的違法性；
採取措施幫助學校識別代寫的論文；
要求支付平台禁止「論文工廠」使用他們的支付轉帳服務；
甚至一些公司還開發了許多反作弊軟體……
只不過一直以來收效甚微，此類事件還是屢禁不止。
然而，誰也沒想到的是，轉折在今年突然出現。
隨著ChatGPT的興起，越來越多的學生選擇摒棄價格不菲的槍手，選擇用AI來幫助自己做作業、寫論文。
一位肯亞的槍手表示，自己曾經一個月能接到60份代寫作業的訂單，如今變成不到10份。
大部分槍手們的收入銳減，不及之前的一半水平。
只不過，問題並沒有解決，「作弊」依然存在，只不過方式改變罷了。
而其中受到影響的，似乎只有曾經的肯亞人槍手們。
已開發國家煽動一下科技的翅膀，第三世界國家的一群人就面臨返貧的海嘯。
似乎他們從始至終的選擇，都很有限。
據說AI的興起，也讓勤勞的肯亞人瞄上了新的職業，比如數據標註員、提示工程師等等。
只不過，這又會持續多久，又終將什麼時候被取代呢？
那就不得而知了。
21 / Aug / 2023
監製：視覺志
編輯：小 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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