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音版」一隻叫藍鉤,一隻叫青羽,文/程楚堯

2019-08-28     終南文苑

小時候,養過兩隻虎皮鸚鵡。一隻叫藍鉤,一隻叫青羽。

聽他們那讓人愉悅的歌聲,是我那時最大的快樂。在我幼小的心靈中,堅信那是最美的天籟。

叫她藍鉤,是有原因的;叫他青羽,同樣也是有故事的。

一個愛嘰嘰喳喳,仿佛碧玉紐,素羅袍,祥光籠罩,銀鼻如撒靛;一個總是啁啁啾啾,如著棉絨裙,金落索,瑞氣遮迎,墨尾如潑翠。一個是胸脯藍,一個是腹羽青,故指腹為名,曰:藍鉤,青羽。

但我最愛的,仍是他們的聲音。仿佛孤琴獨奏,亦如百管爭鳴;仿佛大弦嘈嘈,亦是小弦切切;仿佛朗月別西枝,亦是旭日東初升……

一年後,藍鉤,卒。哭一場。最不能理解,憑什麼,愛的事物終究會失去?

此後,我便更為珍惜跟青羽在一起的時光了。我要把青羽照顧得好好的,讓藍鉤看到自己的同伴幸福。

我給青羽喝更多的水,我給青羽吃更好的鳥糧……甚至,我花在青羽身上的時間也變多了。但青羽仍然悶悶不樂。每天放學歸家,我都會第一時間奔到青羽的籠子跟前, 我嘗試去理解青羽的鳴叫,天真地以為自己能夠明白他心中所想。

直到有一次我給他喂食,我把籠子打開的瞬間,這隻我深愛的籠中鳥奪門而出,拍打著他美麗的翅膀——「青羽!」我失聲叫道——它迅速而不安地用兩隻星星一般,曾給我帶來無數美好遐想的眼睛四下瞟了瞟——我竟還希望他懸崖勒馬——他飛過客廳,飛過走廊,剎那間飛到了我的書房——他將他瀟洒、俊秀的雙翼收起,停在了一棵快兩米高的鳳尾竹上,驚恐的眼神立即不見,逐漸變成了快樂、自然的表情,就仿佛這棵鳳尾竹才是他的家。

「青羽!回來!回到籠子裡吧!」我這樣說著,希望他回到這個「家」,我竟沒有想到這不是他的家,而是這兩年來一直囚禁他的一所「監獄」。

後來才明白:對他而言,「籠子」哪裡是他的家!他的家根本不在那裡。他渴望自由,渴望回到那靜謐而美妙的大自然中去。這就是一隻鳥的理想——不想一輩子都在無法展翅的地方度過,想要回歸原本棲息的樹冠,想要回歸那個思念的綠色故鄉。

他在這鳳尾竹上鳴唱著,現在,他的歌聲比任何一次都要高亢、嘹亮——他歌頌自然的美好,而不是籠子裡的安逸;他歌頌自由的美妙,而不是被囚禁著為人歌唱。

我的眼睛不能自持地濕潤,自由的美好,竟讓他忘卻了那麼多!他多麼渴望像個自由的鳥兒一樣真正地去吟詠日出和月落,可惜,這一生,他只等到了這麼一次。而就是這一次,他勇敢地站出來,與被囚禁的命運做搏鬥。

後來,爸爸把他捉了回來,他又待在了籠子裡。——過了一個星期,我被一段高亢、悲壯的鳥鳴聲吵醒,緊接著是劇烈碰撞的聲音,我急忙過去,卻發現籠中的他已奄奄一息,眼睛朝我眨了最後一下,便靜靜地去了。

我大哭,哭得不能自已……後來,我們把他埋了,埋在他嚮往的大自然里,草地翠綠,翠得像故去的他的羽毛。樹冠上,新的生命在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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